他刚进到浴室就怔住脚步，他猜想的没错，这里果然不是李怀明一个人在住，洗與台上摆放着双人的牙杯，双人的牙膏，架子上还搭着叠放整齐的双人毛巾。
所有的双份东西好像都在提醒着他，这所房子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朱明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不该留宿在这里。
或许这房子同自己的那一样也是李怀明送给别人的，如果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回来看到自己的话，又该怎么解释？
只是单纯的送李怀明回家？朱明有些心虚。
这么大的房子地段位置又这么好，能让李怀明在三环送上这么大房子的人，一定不一般……
这时只听卧室里传来一声落地的清脆玻璃声，朱明赶忙跑了过去，只见一滩水中混杂着破碎的玻璃渣，李怀明躺在床上，嘴中胡乱地喊道“水，倒点水……”
“好，你等我一会儿。”
朱明倒了杯水，扶起李怀明递给他，大概是被酒精烧得厉害，他足足喝了三杯才魇足睡下。朱明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李怀明，要是能暂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他收拾起地上的狼藉，在浴室冲了澡，最后还决定就在沙发上睡一晚。
其实他私心是想和李怀明一起睡的，两人已经许久没有同床了，朱明有些怀念那温暖的胸膛，如果他不是知道了这所房子里还有住着另外一个人的话，他一定会选择跟李怀明睡一张床……
第二天一早，李怀明早早地就醒了，他刚坐起身就感到头痛剧烈，嗓子也有些沙哑肿痛，他不舒服地摸了摸，大概是酒喝多了扁桃体发炎，他喊道“方小余？帮我倒杯水。”
随着脚步声的渐近卧室门被推开，而现在门口的却并不是方小余，朱明叫了他一声，“李大哥你醒了？我这就去给你倒水。”
李怀明这才清醒大半，大梦初醒一样地想起他和方小余昨晚间的事，自己该回到以往的生活了，以往那没有方小余的生活。想到这他并没有轻松几分，反而有些痛苦，他躺靠在床上，无神地接过了朱明递来的水杯。
“李大哥，我做了早饭起来吃点吧。”
“嗯。”
饭间，桌上异常安静，朱明看得出李怀明的兴致不高，便也老实低头吃饭，他不想一大早就触了霉头。
李怀明吃了没几口，便放下手中筷子，他问“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朱明点点头，他有些羞赧地想起李怀明昨晚对他做的事，“我跟一个同乡好友出去玩，刚好碰见你，我不放心就跟你一起回来了。”
有些事情的答案早已显而易见，李怀明问出这么一口，大概还妄想着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他想自欺欺人，徒劳地不想承认，可最后他心知肚明，问这些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想在此刻复杂的情绪中得到一丝慰籍。
他古井不波地“嗯”了一声，“在外省能有个同乡好友不容易，没事就多联络联络，现在考试也结束了，你就好好放松放松。”
“我知道，谢谢李大哥关心。”
“我吃饱了”李怀明说，“一会儿要去公司，要我送你吗？”
朱明笑着点点头。
轿跑内，朱明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地偷瞄李怀明一眼，每看一眼，心情就喜悦一分，他想着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判，还不如珍惜当下，至少此刻他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你看我干什么？”
朱明道，“李大哥？你今晚可以去我那里吗？我今天没什么事，晚上可以给你□□吃的火锅。”
李怀明一直目视前方，不知是开的太过专注没有听清，还是懒得回答，总之他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朱明知道了这就是默许的答案，他有些丧气低落，脑袋也不由得低落下去。
李怀明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朱明和方小余相差不大，说来都还是个小孩，他脑袋低下的样子与方小余颇有几分相似，李怀明见他那般失落，一时有些于心不忍，他伸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发顶，道“今晚要开会没空，下次吧。”
朱明有些不开心，可也不敢任性表达自己情绪，他只是嘟囔着“李大哥，下次是什么时候？你都半年没来过了。”
许久，李怀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怆然地叹了口气，“半年？都已经半年了……”
已经立冬了，有半年了。
李怀明将朱明送回家，赶着时间点开到了公司，他匆匆忙忙地接过王加整理好的文件，在会议室与那些股东们开了足有两个小时的会才结束离开。
会议上李怀明展开讨论了打算与李言要合作的那个项目，那块地他夏天跟着李言去看过一次，那地段位置虽然目前有些稍偏，可上头说了最近两年间要在那地段附近修路，重点打造旅游业。一旦路修上，那那块地将决对占据中心，商用价值将不可估量！
这样一块有利可图的肥肉不知有多少人眼馋，可会议上不少人持保留意见，有的甚至直接反对。原因很简单，前不久他和王加出差的X市工地已经动工，流动资金已经注入，那是公司今年着重的项目，也最十拿九稳的。
年轻人敢于拼搏，有些狼子野心正常不过，可也该懂得量力而行啊！
那帮安常习故只想稳当拿钱的股东不肯冒险，他们认为这两宗土地的项目太大，公司今年原定的项目近期内也都提上日程，万不能再这最需要用钱的时候再分出一笔，用以启动这么大的项目。
这块人人想得却又不敢拿下的肥肉，正是因为它现在急着提上日程开始动工，而谁又都没发在这短期内就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又要在极短的时间里提供上庞大的流动资金。
这大概是一场赌博，要拿上全部家当当做筹码，即使知道赢得概率大于败，可要人一下掏空自己去赌那大概率，敢这么做的人是少部分，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不幸的小概率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况且看李言那态度，好像就认准了想跟李怀明合作，现在赌得就是李怀明敢还是不敢……
一堆琐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李怀明靠在班椅上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好像都不能有一刻的闲歇，只要一停下来，脑中就立刻浮现出方小余用那张满是绝望的泪脸质问他，“我们怎么不一样了”？
我们怎么不一样了……
这句话一直盘桓在他脑中，李怀明苦涩一笑，果然还是个小孩，一切东西总是能想的那么理想化。
他抽出支烟点燃，眯眼吸上一口用以麻痹，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彻底放松，身心放空。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见到李怀明的时候他几乎都是他烟不离手，不修边幅……
那日，李怀明在办公室内正抽着烟，王加敲门来报说李言李总来找他，李怀明匆匆灭掉云烟，打开窗户散味后，让王加把人带了进了。
“味这么大？抽了不少吧？”李言刚进门就闻到了那冲鼻的烟味。
“李总，别来无恙，请坐。”
李言笑了几声，直言道“这儿又没别人就不必那么礼数了，李怀明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讨羊城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李言是诚心想跟你合作，时间不等人，最好马上就把协议签订。来年开春就要动工。”
“李哥我需要点时间。”
“怎么？”李言挑眉道，“不敢了？”
公司现在可动用的流动资金不够开启这个项目，李怀明不是没那个钱，只是那笔一直未动的备用金该是公司出现危况时拿出救急用的。
李怀明拿出支烟递给李言，并做势要帮他点燃，李言摆摆手偏头躲了过去，“李哥，项目我当然想做，只是年关将近，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这样下个月中旬之前我一定把协议签了。”
“老弟，你还真是……”
李言拍拍李怀明的肩头，不太同意这个时间，若一个月之后不能准时兑现承诺签订协议，那么项目的进展很可能遭到推迟，他不是没有备选合伙人，只是他看重李怀明，也知道李怀明是有那个能力的，他看中这个不依附祖父辈势力财力一人把公司做到这么大的年轻人，李言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真心想带着李怀明一起来做这个项目，“老弟，这项目你是知道的，想做的人太多……”
李怀明吸了口烟，从口鼻缓缓吐出，“我知道。”
“最多这个月底，月底前如果你还是有所顾虑，那李哥就只能找别人了。”
李怀明吸了好几口烟，半晌才说道“好，那就月底！”
方小余大概受的打击不小，竟然破天荒地好几天没有找李怀明。现今回想起他跟李怀明说的话，好像确实有些过分了。
方小余没有安全感，他太过缺乏了，这是他从小至今最缺乏的东西，在该有父母疼爱的年纪里，他没有母疼爱，该在关照陪伴的日子里，他饱受欺负折磨。
原生的环境造就了方小余一副乖张的性格，外人面前安静沉默的他，在察觉危机时，总会抢先一步竖起尖刺，用那锋利的尖锥刺向别人，他不管那个人是谁。
很多时候他也不想跟李怀明吵架顶嘴，李怀明大概不知晓他总是能一句话就让方小余变得患得患失，让他害怕无比。方小余不想听到那些与自己想象不符的答案，很多时候他心里一清二楚，只是他不敢，他不敢去直面那些真实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