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大小姐,前些日子您得的云锦制了好几件衣衫呢,今日霓裳阁来人将制好的衣衫都送来了。”
说着,琉璃就从小侍女的手中接过她一直捧着的衣裳,捧到刘筠筠和宋悠然的面前来。
刘筠筠一听之前她特地吩咐的衣裳制好了,也忽的想起,这宋云则今日的行动为何没和她们落樱院合作,这少一次合作,她可就少得许多东西啊!
这衣裳是刘筠筠瞒着宋悠然做的,本意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她最爱看宋悠然收到惊喜时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那样子好极了。
宋悠然这时刚收拾好棋子,连忙起身到捧着衣衫的琉璃面前,用手细细的抚摸着那用银线绣着粉白色樱花戏蝶的杨妃色提花云锦衣衫,喜悦的情绪从心底溢出。
“姨娘,你为我制了新衣!?”
宋悠然的惊呼声传入耳中,打断了刘筠筠的思绪,刘筠筠抬眼望向女儿。
只见,宋悠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随后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那原本不太明显的两个小酒窝变得十分的显眼,整个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就连眉心的那颗美人痣也散发着愉悦。
宋悠然的表情映入眼帘,刘筠筠一时间看得恍惚了起来,她想,为了这个笑容能够回来,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姨娘?姨娘!好不好看嘛?”
直到宋悠然将衣衫拿起,在自己的身上比划着,呼唤着刘筠筠,问她好不好看时,刘筠筠方才回过神来。
知道是自己走神了,刘筠筠起身慢步走到宋悠然面前,眉眼温和,眼神温柔的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上前用手与宋悠然一起整理她的衣衫。
刘筠筠看着女儿身上比划着的衣衫不仅十分的合身,还衬的女儿整个人都很端庄大气,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期待,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身衣裳,衬得我们悠然美丽动人,合适极了,等到贵妃娘娘的赏花宴那日,配着姨娘给你的那支海棠金钗,定能艳压群芳,让贵人们对你印象深刻!
到时,宋家大小姐的端庄大方、温婉动人也定会传遍全南城,南城也会有我们悠然的一席之地了,姨娘定要让你毫无顾忌的嫁给沈屹川!”
见到这般美好的景象,琉璃也不禁感慨万分,这棠溪院儿的云锦可真是个好东西!
自打大小姐从马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恹恹的,没有一点儿精神气,时常看着自己的衣裳叹气。
她们这些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侍女们虽不知大小姐因为什么这样,但也忍不住的关心她,跟着她一起唉声叹气的。
直到今日得了这件衣衫,大小姐那紧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们许久没见大小姐这么开心过了。
偏生秋枝那丫头还是个不识好歹的,姨娘为她找了那么好的一个去处,她却死活不愿意,非要心心念念一个不起眼的护卫,就知道趁着大小姐不开心的时候添乱!
要不是看在秋枝和夫人的眉眼有两分相像,尤其是皱着眉头时的样子更是相似,她在落樱院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干粗活侍女,根本机会调到姨娘身边伺候,更别说这样好的机会了。
如今就看那秋枝想不想的开了,她若是想不开,可有她好看的!
旁边儿的玛瑙见琉璃的眼神莫名其妙的瞪着云锦衣衫发起狠来,连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提醒她赶紧回神。
琉璃这才回过神来,恢复原先那欣慰的神情。
与落樱院的处处好心情不一样的是,棠溪院今日简直是阴云密布。
今日里,二小姐刚将人遣走没多久,主君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是二小姐被关入墨房,没有主君的命令不得出。
二小姐的吃食会有护卫按时来取再送到墨房去。
彼时,棠溪院儿的嬷嬷侍女们才发觉自家小姐今天莫名其妙让她们干这干那的原来是为了支开她们,去找主君的晦气去!
“啪嗒!”
瓷器碎裂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春叶今天打碎的第三个瓷瓶了。
几个不大的小侍女们听见动静后都放下手中的活计,看向了声音的源泉,见人没事,只是呆愣愣的,随后就开始了议论纷纷。
“小姐刚被关起来,她就打了好几个瓷瓶了。”
“嘘,小声点儿,她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被罚,自然是魂不守舍的!”
“哎哎,听说了吗?咱们府又要多一个姨娘了!”
听着一个小侍女说起了从未听过的事情,其他几个侍女的好奇心也被引了出来。
“什么!什么?”
“我们府不是一直是有一个姨娘吗?主君不也说过不会再纳姨娘了吗,你该不会是道听途说的吧?”
几个侍女七嘴八舌的插着话,一个一直等着下文的侍女终于忍不住了。
“别打岔,仔细听姐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有人帮忙清了场,见其他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那个小侍女才继续说道。
“据说是落樱院给刘姨娘梳头的侍女,好像是叫,对,是叫秋枝来着。
那天我去落樱院送东西无意间听琉璃和玛瑙在聊天,她们说刘姨娘抬举秋枝,想让她伺候主君,当姨娘!”
“然后呢?然后呢?”
“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要讲小话等休息了再讲!”
一道严历的呵声打断了侍女们的八卦,众人见是归雁,就都一哄散去,低着头各干各的事情去了,只是未曾瞧见,几个小侍女悄摸摸的对视一眼,一脸的笑意,活脱脱的是干了坏事得逞的模样。
那是“正巧”路过的归雁,神情严肃认真的将人都打发了去后,就连忙上前认真的检查呆愣着的春叶的手,关切的询问着春叶。
“春叶姐姐,你的手没事吧?”
满是担忧的话语传入春叶耳中,春叶也就回了神。
见自己中擦拭瓷瓶的帕子被拿了去,又被人握住,仔细的检查手有没有被划伤,春叶的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她虽是落樱院的人,可却是在棠溪院长大的,棠溪院管她衣食住行,给她发月钱,教她明事理。
甚至,不久前小姐还遣人问她们这些院儿中的人们有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亦或是家中有无亲朋病重,需要寻人或是需要银子,小姐都会尽力而为。
不得不说,小姐是一个很好的主子,棠溪院儿的人也都对她很好。
这些日子,春叶的心一直都很煎熬,一面是自己唯一的至亲与真正的主人,一面是对自己这样好的小姐和朋友们。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更何况,草木亦有情!
春叶感觉手上微凉,一低头就见是归雁,为了以防万一她从袖中拿出了药膏给她涂手。
这药膏十分的清凉,温热的手指沾着药膏在自己的手上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与这温和的情景不同的是春叶那宛若被油烹似的心。
“春叶姐姐,你说如果夫人还在的话,也会像刘姨娘般抬举我们做姨娘吗?”
女孩的神色就像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温和的担忧,这一刻又是愁云满面。
归雁是宋云则的贴身侍女,日常也和几位嬷嬷一起管着整个棠溪院,在一些小侍女眼中,归雁就像是方才样严肃、死板。
可归雁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也喜欢与人八卦,也会担忧未来,那些模样不过是为了镇住底下人而已。
眼前的女孩平日里与她的关系很是要好,方才的担忧又没有丝毫的做假,现下颦(pin)着眉,整个人看起来都可怜兮兮的,饶是春叶这个叛徒都忍不住安慰,况且,还是这件事。
“不会的,夫人从来都不会抬举我们做主君的妾,也不会逼我们去做妾。”
是了,夫人的一些思想观念和其他人不同,但也不会逼迫她们,她说,女子也可大胆的追求爱情,但要自尊自爱,不可为人妾室。
“春叶姐姐,前几日我一个同乡去世了。那日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她娘说,是府里的夫人抬举她,让她给府中的主君做妾,她娘病重,她被银子蒙了心,答应了。”
听着归雁的话,春叶心中一紧,脸色苍白的咬了咬唇,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就好像归雁的那个同乡是她很重要的人一般,连忙问道。
“然后呢?她怎么会去世了?”
眼泪无法控制的从归雁的眼中溢出,归雁的声音不免也悲凉了几分。
“不久后,她就有孕了,流水般的好东西送进她房中,后来难产生下一个男婴,庆幸的是母子平安,可以后再也不能有孕了,夫人知道后喜笑颜开的将男婴抱到身边抚养,记作嫡子。
随后…随后就要发卖了她,她求遍了所有人包括主君,没有人救她,她知自己只能任由夫人摆布,妾室发卖,能有什么好下场?刚生产完没几天就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
听到那句“妾室发卖”,春叶那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白了几分,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归雁看着春叶的反应,归雁用袖子擦着眼泪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那嘴角挂起了一抹得逞的笑,随后又悄无声息地变成了浓浓的忧伤。
“春叶姐姐,我好怕啊,我怕以后,以后若是姨娘当了夫人,她会抬举我们,让我们都做姨娘!夫人说过,宁做贫人妻,莫做富家妾,春叶姐姐,我不想做妾……”
见眼前人哭的不能自已,春叶连忙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安慰着她。
可这件事终究是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个种子,尤其是那两句“妾室发卖”和“宁做贫人妻,莫做富家妾”更是深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