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煜川注意到黑暗处陷入寂静，那些人已经离开，沉声问面前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厉烨舟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纤细的脖子如优雅的天鹅，闪烁的红灯为其染上一层妖冶诱人的色彩。
他不由地贴上去，深吸一口气，嗅着雪松与烟草混合的清冽又深邃的香气，发出野兽般的低笑，“当然是来找柔教授继续办公室里没做完的事。”
柔煜川讥嘲道：“你是条疯狗吗？”
“你愿意这么认为也无妨。”厉烨舟的手一路向下，尽管隔着三层衣服，触感仍是绝妙的。
他像只温顺又在骨子里保留着野性的大狗，脑袋拱在柔煜川的颈边，想要融入这片熟悉的香甜中，“柔教授，感受到我的热情了吗？”
柔煜川收起武器，点燃香烟，慢条斯理地吞吐着烟雾，“别迟到。”
厉烨舟受到鼓舞般，想去吻他的唇，结果和从前五十次一样，他偏头躲开。
他只能在别处发泄不满。
这一次，柔煜川没有推开厉烨舟，任由他像追赶猎物的野狗癫狂奔驰。
这是他和厉烨舟的婚姻里唯一的真实。
对于二十多岁的男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况且厉烨舟长相不错，端正硬朗的眉眼中含着一股猖狂的野性，能够给他想要的，所以该用就用，他从不觉得羞耻，但永远不会沦陷于此。
香烟从颤抖的指间滑落，他看着渐渐黯淡的火光，听见餍足的喟叹时，环住厉烨舟的脖子。
“喊我的名字，好不好？”
耳边响起哀求，柔煜川不为所动，“不好。”
大野狗失落的嘟囔，“你前两天叫得那么好听……”
“你可以想办法穿越回去，录下来慢慢听。”
大野狗不死心，“那你抱我这么紧……”
“我怕摔了。”他抱得更紧。
是累世姻缘带来的眷恋吗？
不，不是。
是野兽的本性。
会议准时举行，会议厅里乌泱泱的人，有意无意地瞄着柔煜川和厉烨舟的脸色。
他们平常会坐在相邻的位置上，并且离得很近，时不时会对望一眼，眼中不是柔情蜜意，就是对对方的肯定与支持。
今天，他们中间隔了个满头大汗、恨不得湮灭于当场的威廉姆。
柔煜川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无论是额前的刘海还是头顶的发丝都十分乖顺服帖，连弧度都透着优雅，而精致如玉琢冰雕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有着“拒绝一切生物靠近”的冷漠气场。
人们只能从厉烨舟身上找寻端倪。
他训练服加迷彩服，落拓不羁，笑得瘆人，直勾勾盯着柔煜川。
其实除了分开坐，两人好像和平时没多大差别。
出发去神之领地前，不少人亲眼看着柔煜川细心的为厉烨舟整理好宇航服，厉烨舟单膝跪地，体贴地为柔煜川套好靴子。
究竟为什么一反常态的要离婚，甚至自相残杀？
柔煜川无视某人执着的视线，清了清嗓子，“现在开始汇报。”
去过神之领地的人逐一汇报，威廉姆进行汇总整理。
接着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柔煜川和科研团队大部分人不同意再度直接进入神之领地，而是继续采集信息进行分析，以往无数的血泪教训让大家清楚，越是充满诱惑的时候，越是要沉重冷静，谁先沉不住气，谁会成为最大输家。
联邦政府代表江皓君不高兴地拍桌，“柔煜川，有你们两个这样互相开枪，试探人家的吗？你们不怕引起战争吗？对方可是能死而复生、看到过去的高等生命，且热情邀请我们，为什么回来？你们也太失礼了吧？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奥德茨吗？我们不抢占先机，就是把成果拱手相让给其它势力！将来奥德茨被入侵，被摧毁，无数生命消亡，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连串激烈指责，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柔煜川。
江皓君是联邦政府总统办公室主任助理，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不能给他满意的答复，很有可能影响未来事业发展。
柔煜川盯着屏幕，眼也不抬，“我的做事风格如此，有意见去向总统投诉。另外，江代表如此积极，为我们打头阵做表率吧。”
“大家为江代表加油！”厉烨舟带头卖力鼓掌。
周围迟疑了一下，大概是受厉烨舟为爱拼命的热情所感染，很快响起热烈的掌声。
柔煜川漠然，疏冷的气场显得格格不入，兀自指点威廉姆修改报告中不够精确的地方。
等江皓君脸色变得十分尴尬时，厉烨舟从迷彩服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金属圆盒，推到江皓君面前，“送给您的出征礼物。如果遭遇危险，逃不掉，可以用这个，减少痛苦。”
江皓君碰都不敢碰那玩意儿，连忙往后缩。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这东西看着小，威力不一般，打开后释放的物质瞬间将半径五十米内的一切生物化作尘烟，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努力为自己找台阶，“我又不懂星球探测，我是从大局出发，提出建议！”
柔煜川斥责道：“既然不懂，就闭嘴。别人的性命不是你的玩具。”
众人暗暗夸“指挥官威武”。
被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孩训斥，彻底点燃了江皓君的怒火，“柔煜川，注意你的态度！我会一五一十地向总统先生报告！别以为你是总统的心头宝，就可以为所欲为……”
柔煜川抬眼，扫视一圈会议室。
人们从他年轻的面庞上，感受到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禁浑身发寒。
“做为神迹号指挥官，我会将任何不安分的人踢出舱门。”冷冽而平静的嗓音，缓缓吐出恐怖的话语。
江皓君想发火，被身后的人急忙按住，示意他去看厉烨舟的表情。
这条疯狗兴致盎然，如果柔煜川下令，他会第一个冲上去把人扔向宇宙，笑着看人在短短十几秒内极端痛苦的死亡，没有半点同情心可言。
怎么看起来比以前更变态了？
江皓君缩了。
每张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柔煜川的指尖没节奏地轻敲着桌面，“如果世上有第二个团队能够驾驶星舰安全穿越那条虫洞，我们现在应该无法安逸的坐在这里。”
江皓君彻底没话说了。
他敢登上神迹号的最大原因是有柔煜川坐镇。
论柔煜川的实力，放眼已知世界中，几乎无人可及，所以目前为止只有奥德茨派出神迹号，其它国家唯有干瞪眼的份。
柔煜川又道：“我会亲自驾驶飞船，继续在神之领地外围绕行，进行观测，希望能够尽早给政府一个满意的答复。需要一个人，和我一组。”
众人下意识地后退。
和柔指挥官单独一组这种事，当然非厉上校莫属！
退完了，众人沉默了——
糟糕，忘了他们闹离婚！
一片尴尬中，厉烨舟举手，“我。”
柔煜川无视他。
厉烨舟用力咳嗽一声。
众人嗅到一股小两口闹别扭的味道……
互相开枪被解释为试探神，其实以他俩有时候疯到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事风格来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离婚是真的，可按他们的性格，提出离婚后不可能继续这么黏黏糊糊、欲拒还迎的吧？
除非……总结前前后后的情况来看，所谓的“离婚”是夫夫俩突发奇想，在玩什么危险又刺激的情趣？
果然大佬的世界，凡人不懂？
对真相的渴望，让视线如激光一样投射在两位当事人身上。
众人翘首以盼中，柔煜川冷冷答应，随后两个字，“散会。”
柔煜川刚出会议厅，就被传媒小组堵住去路。
“柔指挥官，今天照例要给您和厉上校拍照。”采访人带着八卦之心，冒着生命风险，拿出最合理的借口，试图第一个解开离婚谜团，扬名宇宙！
准备离开会议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一面假装不关心，一面伸长脖子偷听。
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总统先生特别安排传媒小组，每周拍摄几张“恩爱夫夫照”，偶尔有简单的采访，放到网络上大肆宣扬，美其名曰“公众人物的义务与大家都很关心你们”。
如此热衷炒作他和厉烨舟，柔煜川怀疑总统是个资深恋爱养成游戏玩家。
现在他不想演了，所以一口拒绝，“不用了。”
采访人不敢纠缠，但他的胳膊被身后的人抓住。
“柔教授。”
姓氏加上职称，简简单单三个字，在厉烨舟低沉的嗓音中，蕴含令人无限遐想的深情，人们在想如果厉上校叫的是自己，早已心醉神迷去了。
偏偏柔指挥官这次无动于衷。
柔煜川很清醒，知道厉烨舟不是入戏太深，真心涌动，而是为了刺探情报在继续演戏。
神之领地就像一块甜美可口的蛋糕，谁都想咬一口。
最快捷的办法，是从他身上下手。
厉烨舟可以躺赢之际，他撒手罢演，看着他比以前更加卖力的演出，他像从前看他那样，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的不是温柔的笑，而是观赏失败者的愉悦。
“其实深情人设不适合你，厉上校。”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呢？”厉烨舟贴近一步。
采访人咽了咽吐沫，瞅着柔煜川明俊如朝阳的脸庞，某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他终究忍不住了，壮起胆子，问道：“可以……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吗？”
柔煜川正色道：“登上神之领地后，让我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为了星际联邦的未来，一心投身科学事业，无暇兼顾家庭，不如和平分手，各自安好。”
冠冕堂皇的说词，还是需要的。
厉烨舟注视着柔煜川，忽地咧嘴笑，像一只傻乎乎的狗，“我嘛，因为欲求不满。”
柔煜川微微扬起眉梢，这话粗俗，倒也合理，但是从厉烨舟的嘴里说出来有点变味。
“……”采访人大为震惊，“这是可以播的吗？”
他回头望向围观群众，却见他们一个个对柔煜川肃然起敬。
柔指挥官为了宇宙探索事业，为了奥德茨星际联邦更美好的未来，牺牲了爱情与家庭，舍小家为大家，太伟大了！
“呜呜呜，柔指挥官，厉上校，不要怕，一定会有办法平衡好事业和家庭的！”
“工作时间。”柔煜川略拔高声音。
周围瞬间噤若寒蝉。
“柔教授！”厉烨舟捞住柔煜川的腰，拉入自己怀中，“离婚又不是变仇人，拍张照吧，毕竟回去之后就没机会了。”
柔煜川撞在他的胸膛上，大概是这一年多来扮演无数次后，有了肢体记忆，居然不由自主地亲密靠上厉烨舟。
“滚。”他立刻一胳膊肘顶开。
众人眼含热泪，看着厉烨舟追出去。
“离婚可不能随便提，最伤婚姻关系。”有人发表不同意见，“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就是小卒子过河，没有回头路！”
这个观点，得到一部分人的赞同。
“家人们！”最兴奋的莫过于某位主播，神神秘秘的对着摄像头小声说，“一个是少年成名的天才科学家、科学院教授、宇宙探险家、最年轻的联邦最高荣誉勋章获得者柔煜川先生，一个是八年前为蓝星队勇夺奥德茨杯冠军的天才足球运动员、联邦军团战功赫赫而创下最快晋升记录的厉烨舟上校！一年多前他们被曝光地下恋后火速结婚，看似美满幸福的婚姻生活背后，到底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演变成今日危机？关注我，不要错过最新消息！”
将一切喧嚣远远抛在身后，柔煜川走过廊桥，踏上专属于自己的小型飞船。
座位仅有一前一后两个，厉烨舟人高马大，大长腿缩在两张椅子之间着实憋屈，他索性伸出去，只要自己愿意，鞋尖就能蹭着柔煜川的脚踝和小腿。
飞船启动，冲向神之领地。
现在有各种便捷高效的高科技手段来驾驭各类飞行器在宇宙中航行。
柔煜川不同，喜欢握住操纵杆，喜欢用各种几乎算的上古董的设备。
他问过原因。
柔煜川说，有真实感。
漂泊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永远看不到尽头，容易令人迷失，感到虚无。
他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