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初把手放顾年后脑勺上揉了揉。
从顾年翻墙跟她见面开始,就一直挺平静的,但好端端的被针对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委屈?
这样的恶意,再心大的人,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肩膀那块儿有异样的触感,温热的眼泪浸入薄薄的一层衣服,碰触到皮肤,易初的手顿了顿,缓缓下移,哄孩子似的拍着顾年的背。
顾年很克制,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抬起脸的时候,除了眼角有着氤氲开的红,几乎看不出来她刚刚哭过。
顾年鼻子皱了皱,“好大的螺蛳粉味儿啊。”
她循着味儿走到桌边,看到了剩下的半碗螺蛳粉,“你粉都没吃完就去接我了啊?”
“嗯,”易初说,“本来也没多饿,就是大半夜想起了螺蛳粉,馋得慌。”
易初把螺蛳粉收起来扔到了门口,又打开窗通了通风,她靠着敞开的窗口站着,问,“你想聊聊吗?”
顾年点头,走过去挨着易初站着,“聊聊房租吧。”
“?”易初猛地扭头看她。
顾年神色认真,“我不好白住的,按租房市价,我一个月付奶奶五千?”
易初一脸无语,“从胡同出去,右拐直走十分钟,有一家房屋中介,我明天把你送过去。”
顾年茫然的看着易初,还有点委屈,“你又不让我住啦?”
易初说,“你懂个屁的市价,你能付五千,在这三线小城有大把的房子任你挑,什么大平层复式公寓的,走远点儿还有个别墅村,你把钱往村门口一拍,全村都愿意搬走让给你住。”
“啊,”顾年回过味儿来,“我钱给多啦?”
“你就不该跟我提钱,”易初叹了口气,“我知道以你的条件想在校外住,大可以租个房子一个人舒舒服服的,我邀请你过来住,是单纯的想和你一起住,面对我这心意,你还提什么房租不房租的,就很伤我的心了。”
顾年顿时连站姿都挺直了,她手足无措的,连忙开口,“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也没在朋友家长期住过,我就觉得吧……”
易初笑了下,手搭在她肩膀上,顺便戳了下她的脸,“总之,不要提钱。”
顾年缓慢的眨了下眼,“白住啊?”
易初点头,“白住。”
顾年犹犹豫豫,“可……”
易初打断她,“晚安。”
顾年看着她。
易初揽着她往床上走,“明天还要上课,关于今晚的事儿班主任明儿肯定得揪着你不放,你得赶紧睡觉养精蓄锐。”
顾年笑了笑,“好吧,养精蓄锐。”
-
早上起来的时候,顾年神清气爽的。
她和易初一块儿下楼洗漱、一块儿买了早点、一块儿跟在奶奶骑着的三轮车后头陪奶奶出摊儿。
想到这会是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早上的日常片段,她就觉得开心。
比在压抑的宿舍起床、排队洗漱、上厕所,还要去跑个早操惬意多了。
支好摊儿,祖孙三人在小桌子边上把买来的早饭吃了,吃完也差不多到了早读的时间,跟奶奶挥手后,顾年和易初一块儿去了学校。
易初看了看课程表,说,“今儿早读是班主任的,她估计会在班门口等着你。”
顾年点头,“我心里有数。”
几分钟后,顾年发现自己心里有数的还是太早了。
她们俩一踏上门前那条长廊,远远的就看到尽头的楼梯口前乌泱泱一堆人。
扫了一眼,教导主任、年级主任、班主任,还有俩不认识的老师,估计是五班、六班的班主任,以及她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整整齐齐,看着就等她一个了。
顾年心底叹了口气,直接朝那边走了过去。
班主任是第一个开口的,“哟,还知道来上课啊?我还以为我们学校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连夜回你那在省会的家了。”
顾年原本想好好谈谈的打算一下没了,她看向教导主任,“我强烈建议咱学校开设个语言艺术的兴趣班,很多人应该会愿意跟王老师学学阴阳怪气的本事。”
班主任眉毛一扬,指着顾年想骂,年级主任扯住她,瞪了她一眼。
教导主任语气还算平缓,“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她们没给你开门,是不应该,但遇到这种情况,你大可以向宿管阿姨求助,怎么都不该动手的。”
柳漾立刻说,“老师,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没听到,不是存心不给她开!”
教导主任看了柳漾一眼,“那个时间点,都熄灯了,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顾年敲了门,隔着一道薄门板,你们仨要是真的都没听到,那我看你们该去测测听力了。”
柳漾不说话了。
顾年不想去纠结对错,她说,“我跟宿舍的人是长期不合,再这样住下去对谁都不好,我想办走读。”
教导主任问,“那你住哪儿?”
顾年指了指没进教室、而是在门口靠着门框看热闹的易初,“我住易初家。”
教导主任又问,“易初家里都同意吗?你家里同意吗?”
顾年点头,“都同意。”
“那……办走读也行,”教导主任点了头。
班主任说,“可砸东西这么恶劣的事儿也不能轻轻放过吧?你得叫你家长来,还有,破坏了学校的公物,得赔钱。”
“叫家长不一定叫的来,要赔钱用不着叫家长,”顾年说,“该赔多少我自己就能付。”
教导主任点了点头,说,“你先去班里上早读吧,至于赔付,等你放学了去趟财务室,家长也不用叫。”
说到这儿,教导主任看了眼班主任,“快月考了,学习为重,不能在学校出点什么事儿都叫家长,没那个必要。”
顾年没想到这事就这么轻轻放下了,她点了点头,回了教室,易初笑了下,跟在她身后。
考试前的时间总会过的格外快,时间也总显得不够用。
月考只是个小考,但卷面难度挺大的。
据说是老师们刻意出这么难的,想着打击打击学生,让学生收收心,为下半年步入高三生活做好心理准备。
月考总共考了一半天,周六上午考完,顾年就带着易初回宿舍打包自己的东西了。
走读已经办下来了,这事儿按规矩学校和家长联系过,老爸知道后打来过一通电话,顾年以在宿舍住不惯为由,敷衍过去,老爸也没多问,只是挂了电话又打了钱过来,让她付房租。
宿舍里空荡荡的,不少人已经考完直接回家了,之前被她打坏的门已经换了新的,学校效率还挺快的。
只是顾年没想到柳漾和张蕊还在宿舍。
顾年扫了一眼,双方都没说话,于是顾年自顾自的打包东西,易初爬到上铺帮她往袋子里塞被子。
顾年整理出来一些零零碎碎的,她拿着往外走,对易初说了一声,“我去楼下扔东西。”
易初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重不重?你胳膊还有伤,不能用力,要不我去?”
“没多少东西,一只手就能拎,”顾年推门出去,“我去了。”
易初将被子塞好,又开始琢磨着怎么把枕头塞进去。
这时,柳漾突然走过来,仰着头看着易初,“顾年这个人有问题,你现在只是还没发现,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好,省的以后被她背刺。”
易初动作一顿,拧着眉看她,“你放哪门子屁?”
易初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很凶,柳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你们班上都没人喜欢跟她玩吧?一个人不喜欢她你还能说是针对她,那那么多人都不喜欢她,只会是她自己有问题。”
易初一脚踩着栏杆,俯视着柳漾,问,“你一直说她有问题,那你倒是说说,她哪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