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绾看着在她面前神情略显得意的女鬼,目光落在了那支簪在发间的簪子,白玉的材质被墨发衬托的更是无暇,同时为绾起长发的盛蓁,增添了一种不同的端庄。
盛蓁的美艳就像是开在深渊里即将腐朽的花,颓靡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宋妍和刘遥遥看着沉默不语的司绾,忐忑的以为司绾在冷着脸生气,当即打了个冷颤,宋妍便急忙开口。
“司教授,我们还是再出去找找吧,一定还是漏了的地方。”
刘遥遥也点着头附和,接着两人便要出去。
这时,司绾的声音传来,让她们转身的动作停顿。
“不用找了。”
司绾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是否真的生气了。
听到司绾的话,宋妍还没有开口,刘遥遥便着急地皱眉道。
“为什么不找了啊?您当初在演讲的时候就说过,每一件陪葬品都是对考古界的一次重大发现。”
司绾堪称考古界的天才,年纪轻轻便被委以重任,更是坐上了教授的位置,业内的学子更是以此为榜样,所以刘遥遥也根本不相信司绾会说出这样的话。
听到刘遥遥的话,司绾的眉头微蹙,还没开口,就看见盛蓁飘到了刘遥遥的跟前,微微俯身端详了片刻,神色带着些许不满。
“你们这两个小孩还讲不讲道理?送给本宫的东西,你们司教授还能抢回去不成?”
她把“司教授”这几个字咬得重了些,像是故意的一般。
刘遥遥被盛蓁靠近带来的阴风吹的打了个喷嚏,听到她的动静后,一旁的宋妍立马关心的看过去。
司绾听着盛蓁说的那番话,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盛蓁的身上,带着极致的认真,与梦中的某一人比对着。
然而,司绾却发现,无论她如何比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对,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所有猜想。
梦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对方,可那支簪子确确实实的梦中的那支。
盛蓁曾不止一次说过,簪子是她送的。
这个“她”不是她,是她梦里那个真正拥有这个簪子的主人。
想到这,司绾的眼睫轻颤,覆下的阴影遮盖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盛蓁没有察觉到司绾的不对劲,飘到司绾的跟前,红色的瞳孔深处倒映出司绾的身影,冰凉的手捧起司绾的脸,似在仔细端详着什么,而后带上了几分担忧,道。
“你的脸色很差,睡着的时候都哭出来了。”
闻言,再一次回忆起梦境里不属于“自己”的强烈悲伤。
盛蓁看到司绾变了的脸色,误以为司绾是觉得丢人,便笑了声,手更是忍不住在对方的脸色捏着,开口似在安慰司绾。
“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你会哭。”
她的话像是短剧霸总的台词,但是认真的语气却让司绾有些恍惚。
可随即,司绾再次对上对方带着温情的眼睛,那里面的身影不知是她自己,还是另有他人。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
盛蓁摸上了司绾的眼角,问道。
“怎么又要哭了?”
司绾没有再理会盛蓁的话,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对方影响了。
“如果是被拿走了,别人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她想指的是,簪子现在在盛蓁的身上,连她自己也无法拿到。
这本来就理应是盛蓁的东西,按盛蓁的角度,她们才是强盗,时刻想要拿走自己的东西。
盛蓁的手摸向自己发髻上的簪子,轻抚着上面雕刻的纹路,眼中带着几分得意,扬了扬下巴,道。
“本宫就是不愿意怎么了?”
司绾看过去一眼,最后发现自己也只能暗自无奈的叹息。
宋听到司绾的话后,神色焦急地开口。
“这怎么可以,明天宋警官她们就来了,让……”
宋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司绾接下来的咳嗽声打断了。
司绾身边的盛蓁睨了一眼还想要找发簪的宋妍,而后看到神色淡漠的司绾,嘴角勾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凑到司绾的耳畔边,开口的语气带着些许故意的暧·昧。
“当初爬本宫的床,分明是你亲手送的。”
司绾被盛蓁的话说得呼吸停滞了一瞬,而后憋红着脸咳嗽着,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便听到自己急忙开口否认。
“我没有,不是我。”
听到司绾略微提高了声线的话,宋妍和刘遥遥面面相觑后,疑惑地看着司绾。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司绾的手虚掩着唇再次咳了咳,神色瞬间恢复了冷漠正经的模样,就好似刚才那般的不是自己。
但盛蓁却明显并不打算放过司绾,她的目光带着让人脸红的炙热,看得司绾的心脏跳得快了些。
“什么不是你,红烛是你吹的,纱帐是你放的,我的衣裙……”
她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暧昧,说得司绾红了耳根,不敢再让盛蓁说下去,急忙把身边的女鬼踹了下去,制止了对方的声音。
床下的盛蓁探出了一个脑袋,神情委屈地看着司绾,似乎是在指责司绾的粗鲁行为,看得司绾的心脏更是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缓过了神,那边的两个人还在对自己怪异的行为目瞪口呆,等着她的解释。
司绾觉得有些头疼,对那边的两个人开口。
“我没有事,你们先出去吧。”
她说着没有事的话,在那两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假的。
两人迟疑了片刻,最后宋妍还是不想放弃,道。
“那簪子……”
提到这个,司绾淡声警告她们。
“不要把簪子的事情说出去。”
让关玥知道了,那人又要做一堆无用功了。
听到司绾的警告,她们也知道这会儿怎么说都没有用了,只能先应下来。
宋妍在帮司绾关上房门时,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司绾冷漠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宋妍的手顿了顿,还想再进去的动作还没有做出来,那个门就像是被一阵强烈的风吹得强行关上,再想进去时发现根本打不开门了。
盛蓁原本想要回到司绾的身边,可听到司绾的那句突如其来的话后,怔愣了片刻,抬眸看向司绾,对方坐在床上,仿佛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冷漠无情的神色,不知又让她想起了什么。
再次看到盛蓁对自己流露出那般回忆的神情,司绾只觉得心底一片寒凉。
司绾淡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盛蓁的早已没有了跳动的心脏一阵刺痛。
“从一开始你的出现,我就没有想通为什么,然而,是人是鬼靠近某一样东西总有着自己的目的,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同时也让我清楚了你的目的。”
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冷静,有理有据的同面前的鬼说着。
盛蓁的眉头轻挑,道。
“什么?”
“我在梦里,看见了这只簪子,你说是被人送的,那就只能是我梦中的人,至于我,你是将我当做了一个与记忆中相似的人。”
她的语气认真到像是在课堂中上课,让人无法反驳。
司绾看了一眼盛蓁,见对方沉默地没有要开口打断自己的意思,便再次漠然开口。
“你也可以说是前世,但我不信这些。”
盛蓁站起身来,抱着手,眼底带上失望的冷漠,道。
“所以你要赶我走,嫌我烦了?”
司绾摇头,说不是,而后开口要开导对方般。
“你要知道,你死去千年,你所谓的故人,也死了……”
司绾的话来不及说完,盛蓁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微微提高的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崩溃。
“她是死了又怎么样?!她是背着我死的!”
闻言,司绾愣住了片刻,就连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也生涩地卡在了喉咙。
司绾看着对方,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可刚一张口,就看见盛蓁躺到她的床上,背对着她,一副赌气不理人的模样。
房间的光仍旧亮着,照在她们身上,反倒多来几分尴尬的意味。
她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闹别扭后的小情侣,司绾看了对方的背影半晌,轻声开口。
“你总不能一直跟在我的身边。”
听着司绾赶鬼的话,盛蓁背对着她,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不悦的咬牙切齿。
“知道了。”
她们之间的气氛诡异的停滞着,司绾纵使现在已经开始有心软的迹象,可只要想自己分析出对方跟着自己的原因,便很快下定了决心。
一人一鬼互相背对着彼此,默不作声的氛围低到了极点。
窗外的远山此时已经泛起一层暖黄的光晕,司绾却依旧没有睡着,并不只是因为身边的鬼温度太冷,更因为着自己心烦意乱。
司绾斟酌了很久,这才开口。
“我似乎一直没有询问你的名字。”
先前司绾害怕假装看不到,工作更是繁忙,也由此忘记了询问对方。
背对她的盛蓁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回答她的闻言。
司绾知道,盛蓁是听到了的,只是还不想跟她说话。
“你知道。”不知过了多久,盛蓁的缓缓开口。
“那天,你在纸上亲手写下的那个名字,是我。”
闻言,司绾的思绪好似回到了当时看见残碑时,那个在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字,接着就听到对方开口,亲自说出了那个名字。
“盛蓁,字南安,盛国最尊贵的长公主。”
说到最后,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没有她亲自开口,墓碑上的信息便再无人知道全部,更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墓碑上只有名字,她在刻下墓碑迎接死亡时,并不认可自己曾经的身份。
司绾没有听到盛蓁的那一声笑,只是在听到对方说出名字的那一刻,神情一滞。
她早该知道的,双碑,对方有着自己的心上人。
思至此,司绾的心底涌上一股自己难以忽视的不舒服,延伸至四肢百骸,可她像是还想确认什么一般,克制着用平静的语气问对方。
“为什么那么多兵器?”
“别人的。”盛蓁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
这个“别人”,听得司绾更是心脏钝痛,沉默着转移了话题。
“你身上的衣服……”
她想知道盛蓁衣服为什么沾上了血,哪怕知道自己不该问,自己却无法克制。
盛蓁没有回答她,可在听到后身子僵了一下,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脖颈,随后闷声一笑,嘲讽般开口。
“你不怕鬼了?”
没有听到盛蓁正面的回答,司绾也没有办法逼对方回答。
“怕。”司绾道。
但她怕的好像并不是她。
盛蓁冷哼了声,接着她们便再一次恢复了沉默。
等到了早上,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洒落在司绾的身上,而她的身边,那只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间了只剩下一人,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她的到来,就好似一切都只是司绾的一场幻觉。
司绾坐在床上,盛蓁当时咬牙切齿的话还萦绕在她的耳边。
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嫌她烦,只是想让对方离开。
但是真的离开了,她又想找到一点可以证明对方存在过的痕迹。
她下床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一丝熟悉的温润。
那支原本已经戴在盛蓁头上的发簪,不知对方是不小心遗落,还是故意丢下,它再一次回到了司绾的手中。
发簪拿在手中,司绾盯了半晌,似乎读懂了对方离开前的最后想说的话。
她不要了……
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便只能是一个意思,她不要了。
司绾的脑海中,闪过了盛蓁的身影。
手里的东西好似变得有些烫手,司绾拿着,心底便再次出现了那怪异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司绾来到那片玉米地前,关玥已经带着人到了现场勘察,一切也正如司绾所料的那般,真正的墓穴入口是这里。
那两块墓碑下埋藏的东西,不是一个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