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路上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路上 > 天才白日梦 > 第14章 第 14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谢煜回到家时沈居安正在扫院子里的落叶。

天早已入秋,燕城的风刮得叶子漫天飞,院子里积着一层厚落叶,踩在上面像踩威化饼干似的嘎吱作响。车开到车库又上到院子,沈居安正拿着扫把将院子里的落叶归成一堆,谢丁丁就在门口台阶上懒洋洋地趴着,看见他立刻弹射起身冲过来。

沈居安握着扫把转头看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吃个饭能花多长时间。”谢煜谢丁丁的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看着它。”

“它挺乖的。”

电影的前期筹备,时间在其中飞一样的过去。明明前几天还是中秋,这就到深秋了。谢煜这个制作人主要负责投钱,忙的都是苏跃云和沈居安这个导演。苏跃云主要是做些人情场面,沈居安是真的实实在在地在剧组里忙得像个陀螺。看场地看场造沟通一系列琐碎事情,面试演员就面试了快二十多天,谢煜在国外和导演商讨剧本,每天掐着时差给沈居安发日常,等对面的回复等得望眼欲穿。

他一向没事业心,接工作也是各种挑剔,原计划今年不会再接戏,况且沈居安突然回来,谢煜的心思更是直接移到他身上去了,丝毫没有接戏的打算。但是张靖牵头,说F国著名导演Sherlock想见他聊聊剧本的事,谢煜跟合作过的导演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这里面关系最好的就是张靖。思来想去总得卖个面子,便答应飞一趟法国看看剧本。

走之前回家收拾行李,距离去机场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沈居安从剧组酒店赶了回来。谢煜一边给谢丁丁添饭一边道:“你要拿什么东西吗?这么远,你跟我说一声,我喊人送去给你就好了。”

“不是。”沈居安摇摇头,从包里掏出两盒药递给他,“昨天给你买了晕机药,刚刚发现忘了给你,幸好来得及。”

谢煜看着那两盒药,心底突然如同被水漫过,又湿又涨。

“家里有,不用大费周章赶回来。”

沈居安把药放在他手里,“拿着吧。不费周章。一路顺风。”

把包里的药拿出来换成沈居安给的,出门的时候沈居安和谢丁丁一人一狗相立而送,谢丁丁仰头长啸,苦于沈居安抓着绳子不能冲出去。谢煜伸手挥了挥,恋恋不舍地留了一句多加保重。

出个远门在谢丁丁的长啸烘托里跟生离死别此生不复相见一样,沈居安的消息在驶上高速后弹出来:“它叼着鸭肉梨的袋子过来,我要给它吃吗?”

谢煜从键盘输入转换为语音输入,按着按键恶狠狠道:“不给!再吃就超重了!”

沈居安蹲在地上,按下语音播放,谢煜的声音在房子里回响,他大笑着把袋子拿走放回架子上。谢丁丁扒着他的裤腿,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沈居安摸着它的头,“你爸说你再吃就超重了。”

本来以为一周就可以结束然后赶回来过中秋,没想到Sherlock拉着要与他深入交流电影艺术,直接把他留了二十多天。谢煜在Sherlock的海边别墅里吹着海风,一边应着Sherlock的话一边想着远在国内的沈居安。他每天都给沈居安分享日常,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石头,又或者是无从下咽的焗蜗牛。沈居安回得慢,经常次日中午或傍晚才回,偶尔穿插着回家看谢丁丁时拍的照片。

聊电影艺术聊到最后还是聊剧本的事,Sherlock说得恳切,一心希望邀请他当男主角,“Elio,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担任男主角。”

“但是这与我的计划相冲突。”谢煜轻轻摇摇头,推回了那个剧本,“剧本很好,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近期并没有拍摄的计划,也许你会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可以透露一下你没有计划的原因是……”

“我的私人安排。”谢煜耸耸肩,笑了,“我并不是敬业的演员,无法把生命的所有时间都献给电影,它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好吧。”Sherlock摊手,“我知道的,你是个自由的人。即使你很有天赋。”

谢煜只笑,不说话。

“但是。”Sherlock的转折来得很快,“我依旧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剧本我会为你保留半年,半年内你有愿意接下的想法我都欣然欢迎。希望最后能与你合作。”

他挑眉,最后说:“我再考虑考虑。”

下飞机的日子正好是重阳,徐康乐打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谢煜应下后转手就把电话拨给沈居安,“重阳去我家吃饭吧。”

“我应该没时间。”沈居安沉默了片刻,声音隔了手机,听着有些闷,“试镜安排结束那天正好是重阳,应该是去不了的。”

“好。”谢煜不强求,“多照顾身体。”

回家吃饭,徐康乐一如既往地摆弄花草,谢若飞倒是刚和几个好姐妹度假回来。许是玩的开心,谢若飞并没有询问他最近如何,但谢煜却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坦白了。

“我打算找个时间带他回来吃个饭。”

谢煜嘴里的“他”可以是很多人,但是没有前称的“他”却只指向一个人。谢若飞抬头看他,沉默片刻后问:“你们见面了?”

“嗯。”谢煜点头,“我本来想今天晚上就带他回来吃个饭,但是他挪不出时间,后面有空再带他回来。”

“确认关系了?”

“没有。”谢煜答得很快,“朋友也可以来吃饭。”

“我还是劝你不要发疯。”谢若飞难得用上重语气,“你知道的,你可以想一辈子,但是不能向前迈出一步。”

谢煜看向她,眨了眨眼睛,又低头翻书,“你也知道的,我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谢煜!”谢若飞轻喝一声。

徐康乐听见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进门,看见的只有谢若飞一脸恨不成钢,“谢煜,你比我清楚他当初为什么要走。如果这件事只是小事,如果人言不可畏,如果那件事对你们没有丝毫影响,他何以一走了之?你三十几岁了,不是十几岁的小孩,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没有忘。那件事再怎么样,也不能归咎到他头上。”谢煜合上书本看着他,“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全世界你最了解他。”谢若飞气极反笑,转身上楼,“全世界只有你觉得他无辜。全世界只有你觉得别人不会带有色眼镜看待他和你的来往。我不同意,你不要想着把他带回来,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徐康乐看着妻子远去的背影,又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儿子,一时长叹气。谢煜从谢若飞身上遗传最多的不是那张艳丽的容貌,而是认定后誓死不放的脾气。刚才的争吵双方已经亮明态度,他坐在沙发上沏了一杯茶,问:“你现在怎么想的?”

“走一步看一步。”谢煜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也给自己沏了一杯,“爸,你也不同意?”

他沉默许久,最后点头。“你也很清楚,喜欢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

谢煜起身,“我知道。”他快步走出家门,推开大门时突然顿住脚步,“但是他很重要。”

没有坐飞机,谢煜直接从车库里驱车回家。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中途在服务区断断续续地休整,抽完了剩下的半包烟也没把心里的郁气散去。

浑身烟味不想让谢丁丁闻太久,谢煜草草摸了几下就往房间里走去。沈居安扫完落叶进门,看着他在衣帽间里选衣服,问:“你抽烟了?”

“抽了几根。”

“不开心?”

谢煜转头看他,与门前的沈居安对视。对方身上一套米色家居服,头发松垮地挽着,鬓边的碎发被灯勾勒出毛绒的暖光,眉目间盈着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挂念。

一口郁气更散不去了。

“没有。”谢煜摇摇头,拉开抽屉选内裤,“开车有些累,抽了几根提神。”

沈居安依旧看着他,但没继续追问,“那你先洗吧。我去做饭。”

洗完澡后厨房亮灯,沈居安正在处理虾。新鲜河虾在袋子里活蹦乱跳,而后被沈居安拿起来一一剪去虾头和虾尾。虾脚连着虾壳和虾线一起去掉,手起剪落,干净的虾肉就被剥出来放在盘子里。

处理虾有时候并不需要这么麻烦,想要省事完全可以整只虾丢进去一起煮。只是谢煜是个挑剔且懒惰的人,不愿意连壳吃,又不愿意自己动手剥。因而碰见这种需要亲自动手挑出肉的麻烦食材通通选择不吃——除非有人剔好了端到他面前。

沈居安第一次得知他这个习惯的时候连连摇头,“谢煜,你太麻烦了。”

他有点恼,又不能不承认自己真的很麻烦,最后只说:“那我们吃饭的时候你不要帮我点鱼虾蟹这种东西了。”

“你这样多可惜啊。”

“不可惜,我更怕麻烦。”

最后也没麻烦到他,沈居安照旧点,谢煜照样吃,鱼剔骨,虾剥壳,蟹挑肉。谢煜一开始还会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用这么麻烦,多辛苦啊。沈居安只把碗往他面前推,“你就吃吧。”

听着沈居安的指挥处理鲍鱼,小块鲍鱼切成薄片,沈居安在一旁炒虾头油,看见他的刀功后啧啧称奇:“进步很大啊。”

“那是,练过的。”

沈居安翻炒着虾头,直至红油显出才关火。在一旁的炉上摆上砂锅,米,干贝水连同虾头油一起倒进去,说话的时候手上动作不停,“昨天试完镜,总算能定下来了。”

“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吧,基本达到预期。这几天最后休整,过几天就能开机了。”大火煮沸,沈居安拎着长勺翻搅米粒,而后放任其继续熬煮。忙完手上的动作后转头看他,纤长睫毛扑了扑,语气有些犹豫,“其实我挺紧张的。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拍电影。”

谢煜手起刀落,听见这话突然心里一酸。

久别重逢,关于过往好像有许多话应该细细道来,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离开,又或者道一道心酸,但沈居安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他看了那几年里拍的一个微电影。毫无疑问,无论是视听语言还是剧本都很优秀,沈居安的调度永远带着出乎意料的精准和流畅,比起他合作过的知名大导也分毫不让。谢煜正想好好夸一夸他,就听见沈居安说:“拍这个的时候我挺难受的。”

“怎么了?”

“感觉自己变得不会拍了。”沈居安笑着打开灯。

这句话听起来寻常,但联系上刚刚看过的片子却又透着一股炫耀自得的意味。谢煜想说你这叫不会拍那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导演都应该回炉重造,却不想沈居安先他一步——

“那时候各种事情都堆在一起,我在当私房摄影,拍的东西都是工作的内容。每天端起相机不是在给客人拍照片就是在录视频,放下相机就要修图剪视频跟客人沟通,好像在实操,但是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很麻木。”他摸着桌子上的杯子,眼睛看向窗外远处市区的夜景,“其实一开始没打算拍,但是里面当演员的那几个小孩一直求我,我自己也没有很坚定,还是拍了。前期准备很简单,觉得就像工作那样就好,但到正式开拍的时候突然觉得很生疏很挫败,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拍了。给他们看完后我就把那部片子删掉。结果最后还是放不下,又去想办法复原回来。”

沈居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笑,语气寻常得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菜饭还是吃年糕,把许多事情都轻轻带了过去,好似不值一提般轻描淡写。但谢煜听得很不是滋味,心里一层酸一层苦地泛着,最后混在一起,涨得他发疼,疼得让他放缓语气,“你怎么可能不会拍?”

左手钢笔右手毛笔,左手画画右手写字,两只手一起端相机,中指关节上有薄茧。谢煜三十岁时回国艺做关山月老师的课上嘉宾,关老洋洋洒洒地大谈导演对演员多重要。最后谈起以前教过的一个导演系学生,极有天赋,任何演员都会荣幸被他所导演,言辞夸张到直接点名道姓那双手——“他的手不拍电影是人类艺术的损失。”当时台下的学生笑,他却点头,因为他们没见过沈居安。

正如不久前在家与谢若飞所起的争执中母亲对他的抛出一连串质问后谢煜的回答。那些质问背后所指向的选择里谢煜知道每一个正确答案,他有十多年的时间权衡利弊,权衡到最后还是抵不过人心的偏向,给出了最不理智的答案。只因天秤的另一端写着“沈居安”三个字。

艺术之美是要用生命追逐的,但是否可窥见天光的万分之一是凭那亿万分之一的天赋,这种天赋有如神降。神降者在芸芸众生之中,终生未踏上艺术之路的比比皆是,求道者缺天机,神降者不上路,可叹的偏差。而沈居安是其中那个难以用数字形容的刚刚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