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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一三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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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碳还未烧暖和,连英开口,吐出的白雾缓缓攀升:“我十三岁便被买到莲华院了,那时家里穷,实在养不活我。初到莲华院时,我害怕极了,那里的姐姐一个个都穿得花红柳绿的,我从没见过,所以不敢靠她们太近,每次都躲在门后边。”

“最先来牵起我的手的,是白霜姐姐,她好漂亮,长得像菩萨一样,我不怕她,她见我面黄肌瘦的,便拿很多东西给我吃,渐渐地我发现,那些姐姐也都很好,没有一个是坏人。她们告诉我,她们都是不愿意嫁人才逃出来的,只是女子没有活路,有人骗她们可以给她们找点营生养活自己,便被骗去卖到了莲华院。”

“她们说这儿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来的?我便说是我爹卖了我换肉吃,那些姐姐个个都是硬气霸道的人,当即便说‘你爹真是个死畜生!’我听了便‘咯咯咯’地笑,她们也跟着笑。”

“不好意思,讲得太多了。”连英使劲眨了眨眼,接着又道,“总之,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看顾我,若是我受人欺负了,她们定是插着腰替我出头的,我时常也觉得,我是太软弱了,总是任人欺负的。”

“莲华院有个老鸨,是专门教我们规矩的,所有人每个月都要参与考核,考核不过就要被惩罚,她可凶了,动不动就骂人打人,教的东西我也不会,学不会就被她骂,一骂我就哭。”

云逸杰递过去一张手帕:“就像现在这样?我也没骂你呀。”

“抱歉,是我的原因。”连英接过手帕,吸了吸鼻子,“每次我也嫌自己不争气,只知道哭,一哭就停不下来,那时候情况就会变得更严重,老鸨就要打我,姐姐们总是把我护在身后,替我挨打。”

“但我虽然哭,心里却是从来不服气的,我总是想,我们都是人,她凭什么打我?白霜姐姐也说,我这个看着脾气软弱,但心里倔得很。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了了,当场就质问那些训练我的人,凭什么打我?”

“结果就是,又挨了好一顿毒打,被关进小黑屋里去了。那几日的事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白霜姐姐来给我送饭时提过,禹城下了大雨,来了好些达官贵人,所以莲华院的人不能撤走,要留下来接待他们,她最近会变得很忙,会让别的姐姐给我送吃的。中间那老鸨来过,说人手不够了叫我出去帮忙,我当时看见她就来气,又和她吵了一架,说我不要去服侍男人,她气得脸都绿了,把我关进了冰窖里,那时候我觉得,我怕是要死了,却没想到,冰窖里渐渐地没有那么冷了,我觉得奇怪极了,却又什么办法也没有,直到他将冰窖的门打开,带我逃出去,”连英红彤彤的眼睛转向黑衣人,“我才知道莲华院早已是尸横遍野,烧着熊熊的烈火。”

云逸杰听完,觉得有些奇怪,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奇怪在哪儿,只好继续问:“那么他是谁呢?又为何整个莲华院只有你二人能逃出生天?”

“他……”连英看向黑衣人的眼神欲言又止,“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黑衣人一动也不动,只出神地盯着桌子上的某个地方,似乎没有回话的打算。

谢明乾道:“听说你不能言语,要不要给你拿张纸?”说完便打算起身,一只脚才支起来,就见黑衣人挥了挥手。

“不必了。”

这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拗口似的,声气不大连贯,但仍能听出来,这声音不像个男子。

云逸杰挑眉:“你是为了掩盖身份,才一直不说话的?”

“没错,”她好似不习惯讲话,声音放得很轻,“我叫朱召,召唤的召,女扮男装在莲华院做伙计。那时有位客人说过,我这名字起得不好,又有刀又有口,恐怕容易招来祸端,满身伤痕。”

“他说得没错,我自出生起就不能见风,一旦见风,皮肤溃烂,血流不止。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病,有的孩子有,有的没有,在我们姐妹兄弟中,我和大哥都身患此病,只有小妹幸免于难,只是有时,幸运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

“家里穷,那年都快吃不起饭了,便有人跟我爹提议,家里这么多孩子,不如卖掉一个好了,既能换钱,还能再生个健全的。没人会买身患重病的孩子,于是我爹就把注意打到了小妹头上。我身子弱,父母便以为我连道理也不懂,商量卖小妹的时候从不背着我。”

“可小妹是个多好的孩子啊,她从小就很听话,会给我熬药,会偷偷地给我讲笑话,会在我皮肉疼痛无比的时候,鼓着腮帮子轻轻地为我吹气。她那么好,我怎么忍心叫她去受苦。”

“于是我偷偷带着她逃走了,逃到禹城,正好莲华院招伙计,要求必须蒙着面做事,这恰好方便了我,于是我就留下来了,一边在莲华院赚钱,一边照顾小妹。我身体不好,饮食需得干净清淡,不能吃酒楼里的东西,有时她会来给我送饭,我便叫她到我做事的地方找我,偷偷拿一些客人没用的糕点给她,她很听话,从不会乱跑的,所以我才后悔,不该掉以轻心,不该让她靠近莲华院半步的。”

“禹城大水,钦差来了莲华院,管事的叫我去上菜,我心里担心着家中的小妹,想快些做完事回去,于是上菜之后便急匆匆往家赶,情急之下忘记了那日是与小妹约定好的,她来给我送饭的日子。”

“等我……等我赶到的时候……”朱召呼吸急促起来,露出的双眼涨得猩红,“等我赶到的时候,管事的拉住我,叫我帮忙去收拾残局。我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管事的说,按照习惯,给钦差们送了几个姑娘上去,只是咱们的姑娘还没到,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让各位爷闹了误会,将她当成咱们的姑娘了,那姑娘宁死不从,推开窗子跳河了。”

“他塞给我一把扫帚,叫我去把现场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抱着扫着,魂不守舍地到了屋子里,便见我小妹的衣裙碎片挂在窗棂上,在朝我招手呢。”

“那些官大人还在喝酒,跟个没事人一样的,丝毫不顾及一条命就这样投入了汹涌的波涛之中,丝毫不顾及我还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酒,他们说,这场洪水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几千上万个怕是有得起的,太好了,朝廷会发好多钱下来,他们就要发了,快多死些人吧……那个奇相司的司长,张狂得意极了,笑得合不拢嘴,满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起,要被这泼天的富贵迷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看着手里的扫帚,心想,这个屋子,一条扫帚怎么能扫得干净,于是转身去厨房摸了把刀……”

“莲华院的伙计都得蒙着面,所以我杀人之后混入人群中,谁也不知道是我杀了那些狗官。”

谢明乾将茶杯捏得咔咔作响,咬着牙问:“所以莲华院的人是知道的,是他们自己的伙计杀了人,从来与我师父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朱召道,“净巍宗的师傅一直忙着治病救人,设宴之人三催四请他也未曾露面,这也是当年全莲华院都知道的事。对不住了,幽王殿下,净巍宗的师傅还有弟子,想来是替我而死的,待我心愿达成后,自会了结性命,向他们赔罪。”

“不、不……”云逸杰以为谢明乾无法接受朱召的道歉,抬眼一看,他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满脸苦涩悲伤,“不是你的错,早有人要他死,我心知的……”

云逸杰拍了拍谢明乾的手背,追问连英:“所以事情的真相几乎是浮出水面了。当年朝廷派钦差下来,可这些钦差并不是来做事的,而是来捞油水的,所以一到禹城并不是急着去救灾,而是在莲华院相约商量分赃之事,甚至为了万无一失,想把同在禹城的净巍宗之人也拉拢过来。从意图拉拢净巍宗这一点来看,这些钦差背后一定还有高人。”

谢明乾问:“为什么?”

“你想想,一个江湖门派,难道能到皇帝面前告状不成?完全不足为惧嘛,然而他们却很担心净巍宗,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净巍宗乃是当年开国四姓之一,远不止一个江湖门派这么简单,如若不能拉拢,恐怕会有后顾之忧。”

“那么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赵家对么,”谢明乾对连英道,“所以你们复仇的目标才会是赵家。”

连英点点头,朱召道:“当年的酒宴上,赵雍的儿子赵于芳也在,而且我听见过,管事的叫赵于芳为老板。”

谢明乾道:“这莲华院,竟然是赵家的产业。”

云逸杰道:“朱召杀人之后,赵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好了计策,把此事栽赃到净巍宗头上,这点我觉得有些可疑。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赵家立马封锁消息,操作好一切之后将莲华院一干人等灭口,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而朱召杀了人所以早就躲起来了,也没有人会真的去追究这个杀手是谁,而连英则是躲在冰窖之中逃过一劫,你们二人相遇后,联手开始了复仇。”

连英道:“那枚簪子是当年白霜姐姐送我的,与我一人一支,所以我才会从这里开始下手。”

“但有几件事,我很好奇,不知二位能否为我解答。”云逸杰似笑非笑,“一,我们在当年的莲华院死尸中查出了毒,这毒是怎么出现的?二,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当年的凶手,你们的底气是什么,还请不必再隐瞒了。”

云逸杰直视着连英:“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查案的决心,但也要相信幽王殿下吧,净巍宗死了那么多人,他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跟我们合作,你们必定能得偿所愿,这一点你们也清楚,不然今日也不会对我们道出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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