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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打旱骨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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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续了半里,刮痕在一棵两个人才能环抱的槐树前戛然而止。

这棵老槐树的根部有嵌入树皮的痕迹,足足有二十多圈,是摩擦导致的。

她拨扫树根处的杂草,发现了一条弯曲的铁丝。轻轻地将铁丝掰直,这条铁丝约莫有一掌长。

按理说,折上十几次,铁丝就会因柔韧不够而折断。一定是掺杂了其它东西。

她捡起石头,用力地砸这根铁丝。大约砸了六十下,铁丝崩裂,露出一条条细微的白色丝线。

这就对了。

铁丝的粗细是由铁尺上的孔决定的。孔大,则铁丝粗;孔小,铁丝细。

工匠一定是用了只有头发才能穿过的孔。

制造工艺一定是这样的:

将烧红的铁块打成细条,然后加热使铁条变软,再利用准备好的带小孔的铁尺,将铁条从铁尺的孔中拉出变成铁丝。

然后将几十根铁丝和几十根最坚韧的蚕丝揉成绳子,用织布的纺车一遍遍拉长,又用石磙一遍遍压搓。直到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铁丝。

掰的时候感觉有点儿滑。她用力地嗅了一下,闻到淡淡的桐油味儿。

蹲下,又嗅了树皮上的痕迹,桐油味儿和铁丝味儿刺鼻。

这是抹了桐油的铁丝和树皮剧烈摩擦产生高温,高温将气味儿很完整地保存在树皮上。

她起身,朝前看去。那群衙役见她看过来,都不自觉地站得笔直,就像是等候她巡视的兵丁。

王贞仪觉得他们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往右摆手。

衙役们如被赶下水的鸭群呼啦啦地往右撤去。

跟在这个女子身后,废物般毫无作为,这感觉对他们来说是羞辱。

此时,在王贞仪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嫌犯拿出一条数丈长的铁丝,先在桐油中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将一端缠绕在槐树上,缠绕二十多圈(只是稍微挨着树皮),最后越过一根根树枝往前,在铁丝的尽头挂上类似于妖怪的棉织物。

如此一来,扯到槐树上的一端,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拽着毛皮在树林间飞一般地回去。

但这还不够,按照牛顿的运动规律,需要施加一个力。这个力必须足够大,还要满足王贞仪追过来就能触发的条件。

这个触发条件一定是很普遍,也就是一旦有人过去就能触发。而且不是某个点,倘若她当时没踩到这个点,这个机关就会失效。

所以一定是大面积的。

回想当时的情形,她跃过了灌木丛就立即看到所谓的妖怪一闪而过。

触发机关难道是在灌木丛后?

可是布置机关时,谁能肯定她一定会跃过灌木丛呢?倘若夏大猛误踩了呢?

不对,夏大猛是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冲出来的。而她是个女子,更爱干净,所以才会跃过灌木丛。

触发点应该是在灌木丛后。

她走过去,折了一根树枝,轻轻地扫去尘土。

不一会儿就扫出了个两平方的长方浅坑。

嫌犯取走了触发机关,往浅坑里填了土,但山上的土地硬实,和松散的土完全不能融合。

这就是破绽。

她继续往前扫。

不到两盏茶的时间,在灌木丛后的触发地到老槐树之间,扫出一条细如铁丝的浅坑。

衙役们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到这怪异的一幕还是大受震撼。

这里的机关完全搞明白了。

她跃过灌木丛,落在触发机关上,铁丝往回收,拉动着棉织物飞一般穿过树林,最后铁丝在老槐树根部收紧,棉织物脱落在老槐树下。

王贞仪徐徐讲道:“那一天,在这儿,是夏大猛喊有妖怪……”

衙役们恍然大悟,而且都在心底暗暗佩服她。若是他们,恐怕早就吓破了胆,这辈子都觉得自己真的见到了妖怪。

王贞仪指着山腰,露出淡然的笑,“走,咱们去揭开妖怪发出雷鸣的谜。”

衙役们精神振奋,跟着她继续往山上走。

来到山洞,番役分为两批,一批在前探路,剩下的则留在王贞仪周围保护她。

和上次不同,因天气燥热的缘故,山洞里非但不再潮湿,而还暖烘烘的。到处散乱的骨头变得脆生生的,轻轻一踩便几乎成碎末。

妖怪能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王贞仪猜想是山洞起到了扩音的作用。

然而,洞壁不成规则的凹凸不平,又比较宽阔,不适合扩音。

为了验证,王贞仪双手拢成喇叭,用最高的音量呼喊,只是比平时略大,尾音有轻微的震颤。

在火光的映照下,她一寸寸地仔细观察洞壁。

越往里走,一无所获,就越让王贞仪怀疑自己的判断。可除了心底的那个猜测,她实在想不出其它的法子。

换句话说,即便有,她发现不了,也就等于不存在。

走到山洞尽头的时候,她失望地扫看洞壁,发现在角落里,一人多高的位置有个洞。

洞只有碗口粗。

捡起一根长骨头,探进洞里,感觉到洞是斜着朝上的,而且很是光滑。

伸右手触摸,觉得滑不留手。

滑溜到这种程度,只有大自然才有这种伟力。但若是水流数百年如一日地冲刷,这个洞定然是和山顶贯通。

她踮起脚往里瞅,看到一抹天色。她刚要试着朝里喊一声,但遏制住了强烈的冲动。

若是真如她所料,那么岂不是会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岂不是告诉夏大猛,他的骗局都被看破了?

她扔掉骨头,“咱们去山顶瞧瞧。”

刚出山洞,就看到夏小狗领着孙大娘过来。

孙大娘是夏小叶的妻子,今年将近七十岁,但因长年累月地在田地里劳作,身体远远比普通人结实。

从山脚到山腰约莫有五十丈高,她走上来竟然只是喘着粗气。

“二姐,是夏大猛到处说夏太爷是因为争水而被杀的。”夏小狗远远地高声喊。

孙大娘听到丈夫的事,不禁眼眶湿润,抹起了眼泪。

王贞仪忙上前安慰一番,然后承诺:“大娘,我向你保证,不出三日,定捉拿真凶,为夏小叶老爷子报仇雪恨。”

孙大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要跪下磕头道谢,被王贞仪和夏小狗搀扶住。

孙大娘连连擦眼泪,哭腔着问:“你的意思是夏大猛那个狗崽子杀了我家老头子?”

“大概是,但目前还不是太确定。先抓捕,再审问,最后定案。”王贞仪尽量让语气很肯定。这是宽慰孙大娘的心。

“我听村里有人说,夏大猛这个狗崽子在山里和动物同吃同住,那句俗话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孙大娘骂起人来滔滔不绝。

王贞仪就领着她,一边听一边往山上走去。

孙大娘毕竟是个老人,再加上越往上走空气就越稀薄。年轻人可能感觉不到,可在这个老人身上却是显露无疑。

离山顶还有十来丈远,她就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连连摆手。

留下来五六个衙役护着她,王贞仪领着夏小狗和一众衙役继续往山上走。

山顶上植物稀少,遍布雨滴镂刻出的水滴状凹口,正中有个喇叭状的洞。

王贞仪过去,蹲下查看,见下面细窄又直筒筒。

这座山的质地非常坚硬,洞壁又非常光滑,这样就能增强声音反射效果。

几乎是封闭的,当声音发出后,声波会遇到洞壁并反射回来。回声和喊出的声音不断地叠加融合。

如此看来,这是个完美的扩音器。

王贞仪起身,露出自信的笑,“这两天就抓人。”

夏大猛的几间茅草屋静静地伫立在村庄外。

篱笆墙上爬满了蔓藤,它们在夏日里开出星星点点的小花,小狗在院子里追逐着蝴蝶,几只鸡在悠闲地觅食。

夏大猛躺在摇椅里午睡,朦朦胧胧中醒来,看到篱笆墙外站着一个年轻番役。

告发王贞仪的时候,他见过,这小子叫李寅。

李寅和气地说:“夏大猛,你告发王贞仪,我六叔说赏你。走,跟我去衙门。”

夏大猛过去开了篱笆墙,“能帮上我李捕翁他老人家是我的荣幸,我哪里敢要赏赐。”

“说什么呢?”李寅立即脸色黑了下来,不客气地高声说:“你敢不给李捕翁面子?那还能轻饶得了你?走,跟我走。”

夏大猛一副无奈的样子,反身关了篱笆,躬身跟在小寅身后。那乖巧的样子,就像是奴仆。

横穿整个夏村,眼看就要到韩家村,突然从山中传来雷鸣般的猪叫声。那叫声极为凄惨,仿佛在被猛烈攻击。

夏大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但勉强挤出一丝笑,“番役大爷,这是什么叫声?挺吓人的。”

李寅心中一笑,装作随口说:“那个呀,是我六叔请来的高僧抓妖。高僧把那头猛兽逼到了山洞里。就是你告发王贞仪和盗墓贼们相约到的那个山洞。”

夏大猛蓦地狂吼,转身如飞一般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在他身后的暗处,人头攒动。

衙役们或在房屋后,或在草丛后,或在树后……就像是他的影子,隐秘而又紧紧跟随。

夏大猛如旋风般回到偏僻的家。心情之急切,竟然无暇开门,接连撞破篱笆墙和草屋门,钻进屋子里。

衙役们已潜伏在茂盛的草木间,悄悄地包围。

王贞仪站在树杈上,透过枝叶的缝隙盯着那几间草屋。

按照计划,李寅骗夏大猛离开村子,同时让夏小狗抱着一头猪崽到山洞里,在那个完美的扩音器前,让猪崽发出凄惨的嘶吼。

从孙大娘骂咧咧的话中可以知道夏大猛和动物相依为命。

俗话说,关心则乱。让夏大猛心乱,他就必然去查看妖怪是否在他所安置的地方。

如今看来,他把巨兽藏在家中。

伴随着呼噜噜声,有庞然大物从草屋中声势浩大地冲出来。那间小草屋立时四分五裂,连屋顶都掀翻丈余远。

呼噜噜声虽远远不如雷鸣的音量,但比鼓声更洪亮。

衙役们都是心头一震,双腿发软。

从整体上看是狼,脑袋赤红,那双眼有刀割伤的痕迹,割成老鼠眼,丈余高,两丈多长,毛发浓密,是货真价实的巨兽。

而在这巨兽背上坐着夏大猛。

他穿着锈迹斑斑的金漆山文甲?,手持一柄宣花斧,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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