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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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伤口基本愈合，可以站起来走走，就在甘泉殿里演练手铸金人仪式。
“金子的大小，纯度，都会影响金人的形状大小，模具的大小，材质也要注意。”
冯昭仪也是见过赫连皇后手铸金人的，但那时候，她就是个看热闹的，赫连皇后能不能通过仪式，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所以她根本不在意赫连皇后手铸金人的结果。
如今亲侄女成了皇后候选人，要手铸金人，冯昭仪自己亲自监督演练这手铸金人仪式，才知道其中要废的心思何止一点半点？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晚上，冯雪和姐姐在内殿里叙话。
“今天这仪式演练进行得很顺利，要是举行手铸金人大典那天，也这么顺利，那就太好了。”冯月帮冯雪捶肩，冯雪是手铸金人仪式的主角，承担的任务最重，练习一天可把冯雪累坏了，一直和冯月念叨腰疼，腿疼，肩膀疼。
“手铸金人的每一道程序都至关重要，不能让芍药参加，否则她想使坏很容易。”冯雪闭着眼睛享受冯月的按摩，将头靠在冯月的手上，“姐姐真好，让姐姐揉一揉，我这一天的疲惫都没了。”
冯月手中的动作不停，“咱们宫里的人都承担手铸金人仪式的任务，要是不让芍药参加，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冯雪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让芍药负责将盛装着金人的盒子送到我手里。”
冯月若有所思，“那芍药不就有了换金人的机会？”
冯雪对上姐姐的眼睛，微微一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李嫣然有坏心，她就会上钩。没有坏心，怎么会上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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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然知道芍药负责将盛装着金人的盒子送到冯雪手里，就动了鬼心思。
她不想让冯雪做成皇后，就按照冯雪用的盒子式样，找人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盒子。
假金人形状扭曲，造型可怖，可李嫣然看着这个假金人笑得眉眼弯弯。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一旦冯雪在手铸金人仪式上打开装着假金人的盒子，众目睽睽之下拿出这个假金人。
届时朝廷重臣和皇上太后都看到金人形状可怖，一定会认为是上天不认可冯雪做皇后，冯雪的后位再没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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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铸金人的仪式如期展开，冯雪换上杏黄色的吉服，在朝臣和太后皇上的见证下，取大小适中的金块，放入陶锅中融化。
金块在锅中慢慢融化为金黄的金水，冯雪取出一个铁匙将金水倒入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
这一切，冯雪准备过无数遍，行动间怡然自得，行云流水，颇具美感。
李嫣然看着高台上的冯雪，心中的激动几乎要压制不住，身体微微颤抖。
李蕴宁以为是妹妹嫉妒冯雪，嫉妒得发抖，只能拍拍她的手，让她放松一点。
……
在百官和众位嫔妃的见证下，没多久，金人已成，芍药奉命去拿装金人的盒子。
芍药手指挪移，盒子放置的位置出现一个机关，机关下面便是另一个盛放着假金人的盒子。
两个盒子外观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放了冯雪铸成的金人，另外一个放了李嫣然做的假金人，芍药熟练地交换两个盒子的位置。
芍药心脏怦怦跳，她手指颤抖地将假金人盒子放到木制托盘里。
芍药走出暗房，走上高台，恭恭敬敬地将托盘举过头顶。
冯雪拿到盒子，当着朝臣和后妃的面，将盒子打开，向大臣和皇上展示金人。
盒子里的金人完好无损，甚至堪称完美，在日光的照耀下，显示出夺目的金色光彩。
这是难得的佳兆，历代皇后没有人能将金人做得这样完美。
皇上大呼三声，“好！好！好！”
朝臣也齐声称颂，“恭喜皇后娘娘铸成金人，上天护佑我大魏万寿无疆。”
李嫣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真话脱口而出，“这个金人是假的，是假的！”
冯雪手里还拿着金光闪闪，如假包换的金人，她并没着急反驳李嫣然，只是用暗含委屈的眼睛去看皇上。
皇上瞬间雷霆大怒，这个李嫣然真是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
“那你说说皇后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你怎么知道皇后的金人是假的？我们这么多人都不知道，你却知道！”
李嫣然费了那么多心思，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心血白费？
她不顾自己的大肚子，猛地上前亲手去抢冯雪手里的金人，“这个金人不是冯雪做的，不是冯雪做的……”
李嫣然同时大喊着，“芍药，芍药！”她觉得是芍药叛变了，投靠了冯雪。
芍药现在也非常害怕，她不知道金人为什么是真金人，现在脑子乱糟糟的，根本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芍药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承认自己勾结李嫣然的事，她只能咬死了这个金人就是冯雪做的。
“是李夫人她出钱让我换掉金人，但是我不敢换，”说着，芍药邦邦邦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李夫人心思不纯，诱惑不成，又要挟奴婢，求皇上和皇后给奴婢做主。”
李嫣然抹掉了皇上对她的最后一点容忍度，皇上想看到她就觉得恶心厌恶，“把这个女人带下去，不许她在踏出兰芳殿一步。”
“皇上，你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她的金人是假的，是假的！”
皇上摆摆手，不耐烦道，“堵住她的嘴。”
李嫣然口被堵住，发不出声，眼中含泪，挣扎不断，被几个宫人连拖带拽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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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铸金人仪式结束后，皇上为了补偿冯雪，给她办了一个体面的封后大典。
冯雪身着皇后吉服，跟着礼官叩拜天地、社稷、宗庙。
冯雪成为皇后，不光没有骄傲起来，反而更加谦逊低调，她每日处理宫中琐事之余，必到太后处侍奉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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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光华殿。
太后与冯雪言笑晏晏，忽然指着冯月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姐姐吧？生得真漂亮啊！”
冯雪顺着太后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她姐姐亭亭玉立，素雅大方。
的确是非常美丽。
“我家那个顽劣侄子常禄看上了你姐姐，我想着男未婚，女未嫁，不若我们两家结个亲家，如何？”
太后的手抚上了冯雪的手，笑着说出了这句接近求亲的话。
冯雪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心里却咯噔一下。
常太后这恐怕是早有预谋，她估计是怕冯雪当上皇后，翅膀硬了，所以想让两家结亲，亲上加亲，想要借此巩固常家势力。
可是，冯雪之所以挤破脑袋也要做皇后，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人过得好，常禄是个什么人，她根本不知道，要让姐姐去嫁给常禄么？
姐姐会愿意么？
冯雪只是短短几瞬没有应答，常太后就变了脸色，“怎么，如今做了皇后，翅膀硬了，冯皇后是不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在眼里了？”
冯雪笑意微微僵住，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和常太后撕破脸，准备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冯月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太后勿要怪罪妹妹，能与太后家里结亲，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我心里是愿意嫁的，只是，我这身份……恐怕妹妹不说话，也在担忧这一点呢。”
常太后这才缓了脸色，看着冯月和颜悦色道，“你从前是什么身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皇后的阿姊，休要轻看自己，太后之侄娶皇后阿姊，门当户对，这是极好的亲事。”
冯月一脸荣幸之色，恭顺地应下了这门婚事。
出了太后宫中，回到甘泉殿，身边没有外人在。
冯雪捉住姐姐的手，“姐姐，对不起，我本想让你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的。”
冯月的态度倒还算镇定淡然，“就算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也不能保证那人对自己一辈子都好。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夫妻成婚后能有一年两年琴瑟和鸣的时光都是极难的事情。”
“嫁给常禄，就等于冯家女嫁给常家，冯家和常家联姻，你的后位也就更稳，我左右都是要嫁人的，若能帮到你，也算值了，何况常家如今声名煊赫，嫁进去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多少好人家排着队想把女儿嫁进常家还嫁不进去呢。”冯月笑着安慰妹妹。
冯月知道自己的妹妹，对家里人责任心强，从小就是个要强拔尖的，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遇到困难，总是试图挡在前面，保护家人。
“阿雪以后就好好的做皇后，甚至做太后。我这么幸运，有阿雪保护我，我这辈子肯定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等着享我妹妹的福了。”
冯雪明明知道这是姐姐为了安慰她才说的话，但心里还是稍稍放下了心。
是啊，就像姐姐说的，只要她坐稳皇后之位，姐姐和姑姑就能安安稳稳地过好一辈子。
她一定要小心谨慎，慢慢谋划，总有一天，她要她的家人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她要亲手掌握命运的方向，决定他人的命运，而不是被别人左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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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听说常太后的侄子和冯雪的姐姐彼此有意，倒也不吝啬，特地让冯月在宫里出嫁，这是有意给冯月抬高身价。
冯月出嫁那天，宫里甚是热闹，有人放起了爆竹，噼里啪里响了一个下午。
李嫣然怀着孩子，身子重，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被一阵爆竹声吵醒，“这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放什么爆竹啊？”
伺候她的小宫女回她，“今天是皇后的阿姊嫁太后侄子，皇上有意给个恩典，特许在宫里出嫁呢。”
李嫣然听到皇后两个字就头疼，听到皇上爱护冯雪头就更疼了。
冯雪是个心黑手狠的，上次封后大典过后没多久，芍药就传出了愧对皇后娘娘的恩德，投井自尽的传闻。
李嫣然才不信，一定是冯雪出了手，不过李嫣然也不可惜芍药死了。
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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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出嫁后，三日回门按例是要回娘家的，但冯家早就没了，只有冯昭仪和冯雪两个女眷。她回门直接回了皇宫，她从小在皇宫长大，姑父是皇帝，妹夫是皇帝，谁也不敢挑她的不是。
冯雪还住在甘泉殿里，可她封后之后，甘泉殿的陈设和以往相比大不相同。
鎏金的兽首香炉，汉白玉铺设的地面，空气中都燃着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来来往往驱使的宫人都比从前多三倍。
冯雪早就知道了冯月要回门，早就预备好了回礼，冯月夫妇先去拜访了常太后，然后才来拜访冯昭仪和冯雪。
宴饮毕了，常禄知道妻子和娘家人有话要说，索性去了常太后宫中陪着。
冯雪挥退众人，甘泉殿的内室中只留下姑侄三人，冯雪迫不及待地问询姐姐，“姐姐，常禄对你好么？他可有欺负你？”
冯月脸色红润，眉头舒展，看着气色就很好，“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你放心。”
冯月想起新婚夜，丈夫和她说过的他们曾经有一面之缘的事，丈夫说自那时起，就对她痴心暗许。
冯月隐隐约约记得这件事，心里有点吃惊，但常禄成婚后待她很温柔，她也就安心地过日子了。
看冯月没有马上回答，冯雪就严肃地看着冯月，“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要跟我说，我不会放过他。”
冯昭仪敲冯雪的头，“你还盼着你姐姐过得不好啊！少说那些不吉利的。”
冯月回过神来，马上安抚妹妹，“我过得好着呢，你放心吧。常禄跟我说，从前与我就相识了，那时候常家并不显赫，他挨了欺负，我送了伤药给他，那时候他就对我上心了，否则，以常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一定非要娶我的。”
冯雪听了才稍稍安心，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好，要不然姐姐嫁过去，也太委屈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