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无疆站起身,方才刚醒过来没发觉,现在只觉得周围的气场很奇怪。
阴气……
阴气很重。
一阵凉风吹来,他的后背猛然激起酥麻的战栗,想明白了一切事情。
这个高台应该是祭祀台,是那些年轻女子的坟墓。
除了阴气以外,还夹杂着极重的怨气。
那些女孩都是被迫上的祭祀台,绝望的赴死,心里是多么地不甘与愤懑。
她们是这场封建思想的牺牲品。
百年来,多少个女孩葬身于此。
难怪他一直觉得呼吸不畅快,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来对地方了。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许多人的脚步声,祈无疆只能从思绪中出来转身看向他们。
“什么人在这里!”一个男人上前吼他。
身后跟着两名村民拿着锄头指向他,他们身上的穿着跟康延平不同,布料刺绣镂月裁云,阶级明显比他好太多了,只是脸上挂着凶神恶煞的神情,好像在指责他侵犯了他们的地盘。
“还不快下来,祭祀台岂是你能上的!”来人上前一步打算制裁他。
祈无疆闪开了,厉声道:“我会走!”
“昌哥,那个人好像不是我们村里的。”男人身后的人给了他一个眼色,小心地提醒着。
带头男人打量着他身上的打扮,质问着他的来历:“不是我们村的人,那你是谁?”
祈无疆正想说话的时候,康延平在后面赶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康延平看着混乱的场面,连忙跑过来打圆场。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底充满了鄙夷的神色:“原来是你这小子。”
康延平过来挡在祈无疆的面前,与他们低声下气地解释:“赵大哥,放过他吧,他是为了救我才被我请过来的,对不住了,给您添乱了。”
男人盯着他,现在有外人在旁,他不敢多嘴,只能放话威胁了一句:“康延平,你最好小心点。”
“看好你的人!”
男人狠狠地盯着他们。
“是是是,昌哥说得对。”康延平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他们这些人。
然后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看祈无疆的情况。
“祈道长,你没事吧,”康延平上下打探了一下,便说道,“今早给你送早饭没见到你,就急忙出来找了。”
康延平小心地瞅了一眼旁边的祭祀台,轻声对他说:“这个地方是村里的禁地,你还是少来为妙。”
“怎么回事?你跟他们关系不好?”祈无疆方才看了那么久,知道了康延平在他们村子里的地位并不高。
“嗯,我们康家在村子里一向不受人待见。”康延平面露难堪,看来在村子里受尽了憋屈。
祈无疆往下问了下去:“为什么?什么原因?”
“这个地方阴森森的,而且沙尘暴要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康延平低声说着,带祈无疆离开了原地。
祈无疆看到这个地方确实是禁地,旁边都被铁栅栏围着,是他梦游的时候破坏了。
他皱了皱眉,这个梦游让他心里十分不安。
不知道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待到意识回笼,祈无疆这才好好的打探这个村庄,现在是白天,能看见许多地方都挂着布条,起初只觉得是个装饰,但是转念一想,这些布条随风飘逸,忆起了昨天晚上呼呼的大风,恐怕是测量大风的。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原因,但是村里人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克扣我们康家的东西,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康家也领不到好的。”康延平边走边说,“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不喜欢我,但我爹腿伤后,村里的大夫不肯治,拖得时间久了,到如今都没有好。”
祈无疆忧心地看着他,康延平从小就被人欺负惯了,到现在能那么从容地说出来,看来是不想抵抗了。
进门前,祈无疆顿了一步,耳尖敏感地听到了风铃摇曳的声音,他瞥头望了过去,风逐渐往这里刮来,他看到了布条飘逸的方向,盯着那股怪风,嗅到了飘来的一股腥味。
看着狂风席卷的黄沙,他在赶来之前进入了房屋里。
只不过这里的河水全都已经干了,哪来的鱼腥味?
他垂下头思索了一会,今日仔细巡查后,其实还有一个异常,村里居然没有年轻女子。
抬头盯着康延平,从相貌上分辨不出年纪,便主动开口询问:“兄台今年贵庚了。”
“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康延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羞赧的憨笑。
祈无疆听到这里,没想到人家比他要大一岁,脑海间思索了一下,对于古代来说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已经算是晚婚了,想不到是个大龄光棍。
盯着康延平脸上的红润,祈无疆想到了自己,他是个修道之人不在乎自己的年纪,更何况他还是个现代人,这个年纪刚好是干大事的时候。
“好,你不嫌弃的话,我就叫你康大哥了。”祈无疆拱了拱手友好示意,然后问出了刚才想问的话,“祭祀台下的那条河叫什么?”
“叫奉息河。”
康延平不明地盯着他走神的模样。
“那它是什么时候干涸的?”
康延平愣了一下,仔细地想了想确切的日子:“好像很久了,我还未出生的时候,那条河就干了。”
“不过,我爹在里屋,你吃完早饭可以去问问他。”康延平将盒中的碗筷端给了他。
祈无疆看到碗里是一份清淡的白粥,桌子上摆着咸菜,这已经是这户人家最好的吃食了。
“好,多谢。”
很快便用完餐了,他来到了康家的后屋,一个老伯在编织板凳。
察觉有人后,康老伯停下手中的事,抬头盯着他脸上展开了友善的笑容:“老朽腿有伤,祈道长见谅。”
“还要多谢祈道长昨日对小儿的相救,不然那小子恐怕要饿几天了。”
“无事。”祈无疆莞尔一笑,没有选择循序渐进,直接说:“老伯,晚辈想询问一件事情。”
康老伯放下东西,因为腿伤不便起身:“好,有什么是老汉我能帮你的。”
“奉息河是什么时候干涸的?”
康老伯没想到是要问这个问题,仔细地想了一会,嘴角舒张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应该是五十多年前了。”
得到答案的祈无疆,谢过了康老伯,欲要出了门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祈兄弟,你是要走吗?”康延平看着他整装待发的模样,询问了一下。
祈无疆转身看着他,“我本就是漂泊四海的人,不用管我。”
而且他要做的事情,恐怕会牵连他们一家,不能让本就困难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那好,我也不留你了,但是你要小心点,”随后康延平埋下头在他耳畔留下一句话,“村里面的男人都没怎么见过像你细皮嫩肉的小生,你最好小心点。”
得知这个消息的祈无疆愣了一下,没想到有一天长得太帅也是一种负担。
“好,多谢康大哥,告辞。”
他拱手拜别了康家,便离开了。
屋外有妖风作怪,为避免风沙迫害,他脸上系了一条粗糙面巾掩住口鼻。
一路上,因为康延平的话,他留心着村子里的人群,发现他们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几乎是看不到女人的踪影。
他想起姬纱所说的事情,村里的人不敢生女儿了。
收回思绪,觑见其他男人看他的眼神,带了贪欲和炙热,一直紧追不放。
可他是男的呀!
他沉了沉脸色,掩盖激起的鸡皮疙瘩,来到奉息河。
当脚踩在了河滩上,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抬起脚跺了跺河床,感知到了地下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他怔了一下,赶紧趴在了地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水流声……
这底下竟是空心的。
他轻轻敲打了一下,也证实了这个想法。
是封印。
不知是谁那么歹毒,竟把这里的水封印了五十多年。
他掏出一张符贴在地上,正要催动的时候,倏忽之间有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往他这个方向袭来。
本以为是妖风要来了。
可抬眼看了过去,蓦地被眼前的一团黑气唬住了。
当黑气前来时,他迅速地撇头甩开了袭击,向旁边闪开了。
站定后,盯着那团黑气砸向的地方,那里泛着一丝丝蓝色的闪电。
妖气肆意,祈无疆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无冤无仇,这还是头一回有妖主动袭击他。
烟尘消散后,一只通体呈现黑色的夔牛出现在了眼前,他幻化人形,身穿灰色软甲,手拿巨型金刚锤,眼冒红光满是煞气地盯视他。
“乌纵找到你了。”夔牛盯着他,鼻尖喘着兴奋的粗气,脸上猝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为什么要找他?
发生什么事了?
祈无疆脸色一变,盯着他通红的眼眸以及身上的煞气,这个妖来者不善。
“为何找我!”他警惕地盯着这头牛。
“乌纵不敢窥探主人心思,”乌纵死盯他的方向,用力挥了挥金刚锤指着他的方向,“但是你,乌纵要带走!”
“呵,口气不小。”祈无疆冷笑一声,仔细想想也没有与谁结过仇,“但是请人做客不是你这么请的!”
乌纵一听,换上了攻击性的神情:“那就别怪乌纵不客气了。”
纵身跃起——
“砰!”
乌纵的金刚锤砸下,河道霎时间砰然作响,整条道像是地震了一样开始地动山摇,山上的石头落了下来。
祈无疆轻巧地闪到一边,他抬眼盯着乌纵手上的乌金刚锤,看着贴在不远处的符纸心生一计。
夔牛的体型魁梧,手中的金刚锤也很有分量,行动上自然没有他的轻便灵巧。
在乌纵挥起锤子的那一刻,祈无疆腾空跃起踩在了他的铁锤上,随后翻身换了一个方向,他迅速地调转了位置,朝他的方向挥去。
“乌纵很生气!”他的铁锤砸在了那道符上。
‘砰!’
又一次山崩地裂的震感,祈无疆看到那个地方裂开来了,随即迅速往外裂开,乌纵拿起他的金刚锤,砸下的位置直接迸裂出一个大口子。
一个三尺长的深渊巨口出现在了眼前,祈无疆扫了一眼,底下起码有一米多的深度。
祈无疆错开了视线,看到了乌纵又要砸过来了,在危难之际,他抬头看到了在崖边上探查的群众。
此处动静大,惹来了不少人在高处围观。
眼前的乌纵也开始气急败坏了。
“啊!一定要抓到你!”乌纵气愤地看着动作灵巧的他,随即挥起锤子开始朝他的方向旋转。
祈无疆看到他速度快了起来,心间一跳。
这个破坏威力太大了,而且上面看戏的人是不要命了嘛!
他皱起了眉头,抵挡起来有些吃力。
乌纵蓦地幻化成兽形,往他的方向碾过来。
“该死!”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只能趁着他变成妖兽的时候,翻到他的身上,祈无疆的手擒着他的牛角,已经被他察觉到,被晃得左摇右摆。
“祈道长!”
远处出现了一个声音!
祈无疆急促的略过,看到竟是隆二带着他的侍卫过来了。
居然那么快就逃脱了!
祈无疆专心擒着妖兽,想借机寻他弱点,但是摇晃得厉害,他都要被甩开了。
这时,一道金光猛然从眼前晃过,祈无疆看到一支金色的箭击中了乌纵的身体。
“啊!!”一声惨叫。
!!!
祈无疆怔了一下,被猛烈的摇晃甩开了,他整个人被抛在了裂口的位置,一溜烟儿的工夫直接坠了进去。
“啊!!”
隆二脸色大变,不料自己好心干了坏事,连忙从高处赶了下来:“祈无疆!”
“乌纵一定会回来的。”乌纵身上中了箭,不知是有哪些高人在,直接乍起一道黑气从原地消失了。
裂口处蓦地出现一道绿光,随着祈无疆坠入的方向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