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烤肉被熏得冒出了油，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韩廷玉充当这次烧烤的主厨，屋子里暖气很足，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目光专注，看起来颇有大厨风范。

陆白秋坐在他身边，拿着平板处理学生论文上的问题，他很耐心，一步一步指导学生。

“怎么天天有人找你，”韩廷玉有点不高兴，“他们不知道自己处理吗。”

怎么一天天不消停。

陆白秋日常性安抚他，收起平板，“好了好了，我不回了，乖。”

一声“乖”让韩廷玉很受用，第一串烤肉好了，他递到陆白秋嘴边，而陆白秋习以为常的咬了一口。

他们看起来很是腻歪，尤其是他们面前坐了两只单身狗。

林洛再一次觉得带陈舟来是一个非常正确决定。

“今天幸好你来了，”林洛偏头对陈舟说，“我不是唯一的电灯泡。”

陈舟笑了笑。

“想吃什么，我给你烤。”林洛问，他知道陈舟口味很淡，不怎么挑食，但总有几个菜让他比较偏爱。

比如说各种菇类他更偏爱香菇，肉类他更喜欢嫩滑的鸡肉，除此之外，还有白菜心，菠菜，娃娃菜之类比较甜一点的菜。

但是要问陈舟，他就只会说“都可以”，或者“随便”。

果不其然，陈舟说，他都行。

林洛伸手拿了几个他觉得陈舟喜欢的菜，放在烤架上，刷了层酱。

他很积极，倒是没陈舟什么事了，在场他只跟林洛熟悉，见这样他打算拿出手机玩一会儿扫雷游戏。

不料陆白秋的目光落在陈舟身上。

他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像邻家哥哥一样，“要喝饮料吗？”

陈舟摇了摇头。

陆白秋：“那就橙汁吧。”

陈舟：“……”

陆白秋顺便问了另外两个要喝什么，都说随便，陆白秋：“都橙汁吧。”

这时候，陈舟起身说：“我跟你一起。”

陆白秋温声：“正好冰箱里还有些菜，我们一并拿过来。”

打开冰箱的时候，陈舟听见陆白秋说：“我之前就听林洛提起你，他说你很好。”

陈舟手一顿，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大部分的时候，陈舟都是面无表情，最大的情绪波动就是眼睛睁大些，约等于无，尤其是面对不熟悉的人的时候。

陆白秋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说：“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我们应该交个朋友。”

陈舟讶然。

陆白秋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唐突，淡定的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人都把手机怼到陈舟面前，他总不能视而不见，于是只好拿出手机。

两人加上好友。

“以后有事随时找我。”陆白秋从冰箱里拿出四瓶橙汁，递给陈舟。

回到客厅，林洛早就烤好了，拿了个盘子放在陈舟桌上。

陈舟道了声谢谢。

林洛：“咱俩就别说谢不谢的。”

对林洛来说，这顿烧烤吃的挺舒心的，外头风景正好，不用考虑很多事情，就只吃吃吃，帮陈舟烤肉烤菜，偶尔看到陈舟神情舒缓，知道他是喜欢吃，他觉得很满足。

吃好了之后，韩廷玉提议去唱歌：“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俩回去。”

这里有现成的家庭版ktv房，不用去外面。

陆白秋切了些水果带进去。

基本上都是韩廷玉在唱歌，是不是拉上陆白秋一起合唱。林洛和陈舟，一个在玩桌上的骰子，一个在刷手机，丝毫没有唱歌的想法。

又结束了一首歌，韩廷玉累了，下一首歌前奏响起，他直接把话筒塞到林洛手上：“老弟到你了，你的歌。”

强买强卖似的，硬是把话筒递给林洛。好在是一首不会出错的经典老歌，前奏一响，词立马在嘴边呼之欲出。

林洛像是自己没长骨头一样，把身子靠在陈舟身上，头递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把话筒举到嘴边。

轻咳一声，他开始乱七八糟唱歌。

韩廷玉啧了一声：“这唱的什么。”

林洛随便唱，唱不上去的地方他就哼哼唧唧的带过，全程听不出一句歌词。

一曲结束，林洛松了口气，正想把话筒递回去，抬眼就撞上了陈舟的目光。

他好像在笑。林洛心想。

有什么好笑的？

心里起了念头，他把话筒递给陈舟：“下一首你来。”

他还不知道陈舟唱歌怎么样。

陈舟伸手轻弹一下他的额头，接过话筒。

林洛忍不住乐了，他知道陈舟这是打算唱了，他坐直身体，拿出手机，打开录像，打算录下来。

陈舟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下一首歌是近来流行的口水歌，没什么内涵，就是好听。林洛不确定陈舟有没有听过，毕竟这个人生活单一，最大的娱乐项目是扫雷。

让林洛没想到的是，陈舟不仅会，唱得还很好听，修长葱白的手指握住话筒，看着屏幕上的歌词。

连韩廷玉都惊讶的看过来。

林洛举着手机，稳稳当当全程录下陈舟唱歌。

明明是一首快节奏的歌，被陈舟唱着，好似慢了下来。

陈舟只唱了一首歌，便不肯再唱，林洛问他要不要视频，他拒绝了。

于是林洛自己保存下来。

林洛倒是被拉着又唱了好几首，唱完整个人都生无可恋了，再三声明不准录像。

一屋子四个人，只有林洛唱歌跑调，让他觉得深受打击。

晚上，临走的时候，陆白秋拉着林洛说了两句话：“上次你问的感情问题，现在有解决的方法了吗？”

“我不确定”

“哪方面不确定？”

林洛有些不确定，他不怎么想谈这个问题，于是他反问：“哥，你是怎么确定自己的性向的？”

陆白秋不意外他的问题，他说：“我没确定。”

“以前只是觉得自己对任何人都没兴趣，无论男的女的，觉得自己是个性冷淡。”

“然后呢？”

“然后就遇到你哥了，他死缠烂打，我就同意了。”

“这样吗？”林洛若有所思，他不清楚韩廷玉是怎么追人的，不过死缠烂打还是会的。

停停停，他在想什么。

陆白秋透过窗户看了眼已经黑了的天，今夜是静谧的，好像一切烦恼都能隐匿入夜，不见踪迹。

他回过神，见林洛满脸纠结，他轻声道：“小洛，不要让思绪走进死胡同。”

“我只是……”

陆白秋没等他说完，继续说：“你这个年纪好奇地事情很多，在没有能承担做出决定的后果之前，不要轻易下决定。”

他从林洛这些蛛丝马迹中，窥探到他可能会像他一样，走相同的路。

外头好像下了雨，淅淅沥沥，郊外只有这一处挂着灯，温暖又孤独，

良久，林洛点了点头。

——

新的一天，江城所有高三学生的开学日。

“作业作业，谁的数学借我抄一下，我还有八张卷子没有做，我要死了！”

“我有英语，谁跟我换数学”

“我我我我我”

“……”

不管是重点班还是普通班，都在上演着这一幕。

一中高三一班，林洛一到教室，他的寒假作业被洗劫一空，得到他作业的同学，如获甘霖，疯狂抄着。

林洛一身轻松的回到位置上，看见旁边有个人跟他一样没有赶作业，而是在补觉。

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赵文君费力睁开眼，看见是他又放心的睡了回去。

林洛：“怎么个事？”

赵文君闷声：“昨晚没睡好。”

林洛：“我看你是一个月没睡好了。”

赵文君动了动手指：“唔，难受。”

林洛把刚买的一袋热牛奶拍在他脸上，随口问：“作业写完了？”

赵文君趴在桌上，没用吸管，直接咬开袋子，边喝边说：“没做。”

林洛玩手机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他：“你没做？”

“嗯。”

“……”

“来不及赶了，就这样了。”

赵文君自暴自弃的样子，看得林洛直皱眉。

他小声问：“家里出事了？”

“没有”

林洛眉头皱得更紧：“你出什么事了，失恋了？”他想起之前看到赵文君跟一个女生牵着手走路的场景。

赵文君叹气：“比失恋还可怕。”

林洛：“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上你家去问了。”

“别，”赵文君急忙说，又看见林洛关心他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叹气道，“今天不上晚自习，下午你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林洛还想再问什么，就看到老吴从前门走了进来，看到第一排的同学头也不抬，只顾抄作业。老吴把手上的书“砰”的一声放在他桌上。

“还抄呢，答案在这儿，随便抄。”

第一排的同学低着头，讪讪停了笔，不敢说话。

老吴拿起他抄的那份卷子，试卷名字处笔锋凌厉的写了两个字，他看着这两个字愣住了，疑惑地问：“陈舟？”

班上一片安静，这卷子是一中单独出的题，别的学校是没有的。

老吴再看了看笔迹，确实不像是他学生做的。

老吴问第一排的同学：“你怎么会有陈舟的卷子？”

第一排的同学自个儿也不知道，他抄的时候没注意名字，他明明拿的是林洛的卷子，怎么会出现陈舟的名字。

他不好意思说是林洛的卷子，人家好心给自己抄，自己不能恩将仇报，于是嗯嗯啊啊说了半天，就是不说为什么卷子上出现陈舟的名字。

“你把卷子给陈舟做了？”老吴问。

学生：“……没有。”

林洛举了举手：“老师，这是我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