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显然没有理解这个喜欢的含义，还以为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那倒不是，我又不追星。而且她的脑回路有一点奇怪，神经兮兮的。和她一起工作其实挺累的，活倒是不重，主要是心累。不过能看见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也挺值的。况且这已经是我做过的性价比最高的工作了。”
“这里的基本工资水平我是了解的，以我的能力是拿不了这么多钱的，她真的很大方。”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甘鹿再次发问：“不是这个‘喜欢’。我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女生？”
杨枝的眼睛因为错愕微微睁大了几分，好冲击观念的说法啊。也没人给她科普过这方面的知识点啊。
在那个世界当牛马的时候，杨枝确实见过不少□□的事情。虽然有些变态的官员喜欢养一些娈童在家里供自己玩乐，但杨枝也只当那是猎奇。从来没有往正经的感情发展上去思考。
更不要说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这个问题了，她从来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啊。
杨枝艰难地回道：“我……嗯……我大概不喜欢人吧。”
没关系，那就是没有心动过，这可比性向固定可好办多了。没喜欢过人没关系，反正杨枝很快就会喜欢他了。
据他看到的那些过往，也确实没有看到杨枝对谁有感情上的悸动，单方面对她有想法的人倒是不少。
不过杨枝这么好，别人有想法也很正常。还好她在感情上是顽石一块，要不然甘鹿觉得自己能醋死。
虽然这让自己也很难追，但是这都不是问题。
他们，来日方长。
甘鹿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懊恼起来。当初要不是怕钱留的太多，杨枝会有所察觉，然后就不要了。甘鹿一定会把钱塞满杨枝的行囊。
这么差的工作，她还这么敬业。这是穷疯了吧。
虽然杨枝一向不在意物质上的好坏，有地方就能住，不管是漏风的房子还是奢靡的园林；有食物就能吃，不管是珍馐还是糙米，相当好养活。
但是甘鹿想给她最好的。
甘鹿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不然你辞职吧，你想不想进公司工作？我可以帮你安排，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做的很好的，没必要窝在那里受气。”
“而且你现在根本就不缺钱啊，为什么要为难自己。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啊。”
杨枝愣住了，她默默垂下了自己的眼睛，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光影扫过杨枝的脸，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棱角。
最终，杨枝低声回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甘鹿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就像泡在米醋里面，又酸又涩。
他真的很想抱一抱杨枝，他总是想抱一抱她。
杨枝的强大显而易见，这样的反差，使得她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和迷茫更让人心疼，就像是易碎的宝物一样。
甘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放了一个东西在杨枝的手心里。
“不知道就慢慢想，没有人规定你一定要有理想，有规划。走一步看一步地活着又怎么了呢，只要你开心，就都是好日子。”
借着车内的灯光，杨枝看清了手里的东西——是一颗金丝猴奶糖。
杨枝拆开包装，把那颗糖放进了嘴里，然后闭上了眼睛，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丝丝缕缕的甜蜜在嘴里蔓延开来，真的很甜。
第二天，杨枝照常去上班。等她赶到片场的时候，周周已经在做今天的妆造了，杨枝一如往常，熟练地开始给周周准备她要吃的、喝的、用的东西。
而周周已经恢复了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前天晚上那场算不上冲突的冲突，两个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把它永远埋在了那场初雪的冬夜。
周周做完今天的妆造后，杨枝也差不多做完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她走到周周面前，迎着周周不明所以的目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朵品相欠佳的针织小红花。
杨枝：“当时答应你了，要把织出来的第一个东西送你，这个就是成品。我现在更加确定了，这个爱好非常不适合我，我要彻底放弃了。”
周周错愕地看着杨枝，脑海却中渐渐地浮现出了那天的对话。
“别放弃啊，织吧，织出来的第一个东西送我吧，我要是满意的话，就不扣你工资了。”
“好啊。”
……
周周第一反应是，这么久远的事情，自己竟然还记得，而杨枝居然也没忘。她还真织出来了，还如约把东西送给了自己。
第二反应是，她到底缺不缺钱啊？
穿着廉价的衣服，带着大几十万的手镯。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态度也算是敬业了，却又一点也不惯着自己的小脾气，丝毫不怕被开除。明明只要讨好那天的公子哥，她就能获得向上爬的资源，不用再苦哈哈地当个小助理。结果她居然给人家灌醉了，丝毫没有置换资源的意思。
况且自己的恶意简直明晃晃地摆到了明面上，可她还是照常来上班。态度依旧如往常一样。
这个女生，太矛盾了吧。
还有这个丑的要死的小红花，她到底是怕被扣工资，还是单纯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啊？
周周实在是看不懂杨枝。她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混的也算是久了，大家的心思其实肮脏地非常单纯，有的需要钱，有的需要名，而有的则需要鲜妍的□□。
但是杨枝，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哦，想起来了，她想要找人。但这个理由未免也太单薄了些。
看着陷入沉默，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红花的周周，杨枝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丑了啊。
她正准备收回自己的手，周周却抢先一步拿走了她手里的东西：“丑是丑了点，不过丑的能辟邪，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杨枝：“……”
那真是谢谢你的肯定了。
周周背台词的时候，如果杨枝没有别的事情，一般都是坐在一边陪着一起背。因为背东西很痛苦，周周希望别人能一起痛苦。
杨枝对此没有异议，没办法，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还能抑制一下她玩手机的欲望，保持大脑的健康发展。
但今天的周周变得格外地好说话，她没有让杨枝陪着她一起背，而是允许她在闲暇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今天的片场似乎出了点问题，已经到了开拍的时间了，但是导演却迟迟没有行动。
周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的相当幸灾乐祸，对着刚赶来片场的钱重问道：“这是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啊，看把咱导演为难的，本来就秃的头显得更秃了。我早就说了，他干脆剃个光头得了，整天顶着那几根毛能干什么啊。”
钱重心累地挤出了一个微笑，先是对周周进行了劝诫：“周周啊，咱积点口德吧，赵导也算是业内有名的导演了，你别让有心人听见了。咱们这一行啊，一定要牢记‘祸从口出’。”
然后对周周的疑问进行了解答：“有个特约演员受伤了，今天来不了了，但偏偏她的戏份还挺重要的。导演忙着摇人呢。”
周周回忆了一下剧本，问道：“是那个女刺客？”
钱重点了点头。
周周收回了视线，继续开始看剧本。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儿，片场越乱她越开心，谁让这个导演老是骂她。
可渐渐的，她的目光却不知怎的，不受控制地移到了正在发呆的杨枝身上。
杨枝……好像很合适啊。
她踢了踢正在看行程表的钱重，示意他看向杨枝。
钱重当然明白周周是什么意思，只有有点诧异。
周周有理有据地说道：“你不是想捧她吗，机会来了。先在热播的古偶剧、偶像剧里露个脸，戏份不要太重，选些讨喜的角色，积累一点粉丝。然后再上几个综艺，慢慢的，不就推起来了。”
钱重这下已经从“有点诧异”的状态变成“非常震惊”了。
圈子里的蛋糕就这么大，多一个人来分，别人自然就会少分。面对即将出现的对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她们扼杀在摇篮里。
反正对于已经掌握一定话语权的人，就是顺手的事儿。
周周虽然从来不屑于打压别人，但肯定也不会允许他光明正大地去捧别人。到底发生什么了，周周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好心了？
她们俩之间，一定有事儿。
不过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既然周周都提出来了，那自己顺水推舟就好了。
反正周周迟早是会失控的，那么早点培养一个新人，自然是很合适的选择。
今天中午吃啥呢？天气那么冷，吃点热的正合适。附近有家羊肉汤生意好像挺好的，就是人太多了。算了，不想排队。还是吃碗面吧，再加个鸡腿……
杨枝双眼无神地看着桌角，心思已经神游到千里之外了。
钱重伸手在杨枝面前晃了晃，把她的心思从大鸡腿身上拉了回来，杨枝抿了抿嘴巴，问道：“是有事儿让我去做吗？”
钱重摇了摇头，只是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功夫的底子。”
其实钱重知道，杨枝不仅有底子，而且一定不是那种花架子。她救人的那段视频钱重反复看了好多遍，身法干净又利落，绝对是高手。
他这么问，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题而已。
看见杨枝点了点头，钱重接着说道：“听着，你现在去导演面前舞个剑，争取一下今天那个舞女刺客的角色，你不是想出名吗？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