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苏沐洗漱完躺在床上，拿着卷子复习文言文翻译。

叮——

桌子上的加热杯自动断电，沈嘉平从书中抬头，起身将温热的牛奶分倒进两个马克杯，又取了一小袋白砂糖倒进苏沐的那杯里搅了搅。

“给，热好了。”

沈嘉平的作息极其健康且规律，早起喝温水，睡前喝牛奶，自从苏沐来到这个宿舍，便带上了苏沐一份。

苏沐接过马克杯，顺便看了眼桌上的表。

“明天考试，今晚也睡这么早吗？”

“嗯，没什么好复习的了。”

苏沐举杯的动作一顿。

差的这么多吗？

他吞下牛奶，心中忍不住思考，沈嘉平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转来的辽城一中。

辽城一中向来依据学生上一次的考试排名分考场，前五十名学生在第一考场，位于楼顶的活动室，也是整个高二教学楼最高的地方；其他考场则从七楼依次向下，直到紧挨一楼偏门的最后考场。

正因如此，考试期间，直达楼顶的大厅楼梯被一中学子戏称为“诸神登天路”。

沈嘉平刚转来，考号是最后考场的最后一名。

苏沐和他在偏门分开，拎着笔袋上顶楼的考场，找到了五号位置坐下。

没多久，两名监考老师抱着卷子，一前一后走进考场。

周四上午考语文，下午考物理、生物。

周五上午考数学，下午考化学、英语。

苏沐写完英语作文，离交卷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英语阅读占比大，做起来很需要语感，考场上反而会越改越错。

所以苏沐检查完改错题，便单手撑着下巴，开始考虑晚上去哪里吃，才能慰问一下自己爬的这两天楼梯。

铃声响起，后面椅子上年轻老师站起身，“停笔停手，不可以再答了啊！”

一阵纸张的窸窣声后，年轻老师收齐卷子，站在讲台上查看卷头。旁边老教师慢悠悠喝了口茶水，对着这帮尖子生挥了挥手：“行了，都该吃饭吃饭去吧。”

桌椅摩擦过地面，学生们纷纷起身往出走。苏沐拎着笔袋，跟萧书禾一起融入人群。

下至七楼，其他考场的学生也出来了，楼道里变得拥挤，苏沐自觉走在了扶手一侧，给萧书禾让出靠墙的位置。

“你化学倒数第二道选择题选的什么？”萧书禾问。

苏沐回想了下，应该是有机物反应平衡那道题。

“好像是C，K正增大，K逆减小。”

“那我错了，我不确定是B还是C，就选了B。”

“没事。”苏沐安慰她：“我也不一定对，而且就三分……”

“嘿，沐子！”

许知行在人流中左挤右挤，追到苏沐身后，拍了下苏沐的肩。

他语气诧异：“你怎么还跑我前面来了？”

“老师放的早。”苏沐反问：“晚上去哪吃？”

“你饿吗？要不咱们去打球吧！打完球晚上再去撸个串，然后直接去你家！”

“也行，但我不知道我同桌饿没饿。”

“害，他饿了就先去吃一顿呗，等吃烧烤的时候再来。”

许知行又开玩笑道：“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你女朋友，还用你陪着吃饭啊？”

“男生怎么会是女朋友？”

苏沐移开目光，转问许知行打球的都有谁。

“还能有谁，和之前一样啊！咱班那几个三打三，张旭他们肯定抢球场了。”

说说笑笑间过了二楼，苏沐人还在楼梯上，便瞧见了沈嘉平独自站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

沈嘉平穿着整洁的校服，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恰巧有一束光透过门顶的窗子，将他拢在光尘中，模糊了眉目。

隔着喧闹的人流，苏沐莫名觉得，沈嘉平很像那种能在别人的青春里留下深隽一笔的学神校草。

“同桌？”

苏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沈嘉平身前。

“奥，那个我们去打球，完了晚上去吃烧烤，你饿没饿，要不我先跟你去食堂吃个饭……”

许知行侧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苏沐。

“……额，我不吃，我顺路买瓶水。”

听到这，许知行收起疑惑。

他一把揽住苏沐的肩，劝道：“哎呀，你别折腾了，这时候食堂和小卖部人都巨多。我包里有水，下午就喝了一口，你跟我喝一瓶就行！”

“不太饿，我去给你买水吧。”

沈嘉平看了眼苏沐肩上多出来的手，对着许知行问：“半瓶够吗？给你也带一瓶？”

“可以啊！那谢谢沈哥！”许知行又说：”诶！麻烦你再给方墨多带一瓶呗。”

沈嘉平“嗯”了一声，接过苏沐手里的笔袋：“我给你带回去。”

苏沐：“那你回宿舍等吧，吃烧烤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晚上天冷。”

沈嘉平点点头：“那再给你带件外套下来。”

啊？

自己刚刚话里重点，难道不是让他回宿舍里等吗?

可沈嘉平已经转身离去，没给苏沐再次开口解释的机会。

苏沐考场楼层高，几人又在大厅里磨蹭半天，现下教学楼里的学生少了很多，不再像刚放学时那样拥堵。

方墨从小就不爱挤，二人又等了一会，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许知行松开苏沐，几步跑过去，整个人搭在方墨肩上：“你下来得好晚，打球去呀？”

“走吧。”

-

篮球场上，张硕和段鹏宇果然已经占了场地，两人正在一打一，旁边靠墙还站了个男生，是段鹏宇的表弟段强。

段强刚读高一，看见他们过来，招呼道：“来了啊哥！”

许知行：“就知道你们在这！”

听见声音，段鹏宇扭头看过了，张硕趁机越过他的阻拦，将球投进篮筐。

段鹏宇听见投篮声，回头怒骂：“我去偷袭！你个不讲武德的！”

“嘿嘿，谁让你自己分神？”张硕跑了两步追到球，边拍边说。

人来齐便开了球，篮球拍在地面上砰砰作响，和少年的玩闹声一起被卷入风里。

苏沐正在拦球，却瞥见沈嘉平坐在了对面长椅上，下意识移着目光看了眼。

张硕抓住机会，带球越过苏沐。

进篮的哐当声响起，苏沐意识回笼，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球场。

打完半场，苏沐大步流星地跑到沈嘉平身旁：“怎么不在宿舍等我？”

“想看你打球。”

苏沐抹额头细汗的手一顿，心中有些雀跃。

他想了想：“那下次我跟你打。”

许知行的书包放在这边长椅上，他朝着苏沐走过来，方墨跟在他身后。

沈嘉平见到他们，将塑料袋递给许知行。

许知行笑着接过：“谢谢沈哥。”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瓶，顺手拧开，递给了身后的方墨。

苏沐看到就两瓶水，疑惑地问：“是不是少了一瓶？我的水呢？”

沈嘉平拿起椅子上的水杯递给他：“不是说天冷吗？顺便接了热水”

他对着苏沐补充道：“现在是温度刚好。”

苏沐拧开水杯喝了口，入口微甜，是温热的蜂蜜水。

注意到长椅上只有一个水杯，苏沐扣紧杯盖，随口问：“你没给自己接一杯吗？”

沈嘉平接回水杯：“两杯太沉，我们喝一个就好。”

“……”

一直观察他俩的方墨脸色复杂。

尤其是在苏沐听完沈嘉平的话，很认真地回了句“也对”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