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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元无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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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事关重大,她都不敢贸然打破怕危及附近百姓,可一行年轻玄师半分忧虑也没有,难道只因有那老者在?

若老者当真实力强悍,总不可能岌岌无名。那群年轻人叫他师伯,想来这样的人也不算难找。

结界是十八年前布下的,谢微尘那时还是个连爬都没学会的娃娃。因此眼下对此事的了解,全靠这些年的搜集。

他垂下头,一时没有说话,像尊天外雕像自然而然地屏蔽了外界的动静。

见状,沈寒衣不去打扰他静心沉思,但又无事可做便扫过桌上的早饭,视线略一停留。方才未曾注意,现在乍然看去才发现竟如此丰盛。

小小的方桌上摆满青花瓷盘,氤氲热气裹着清甜的粥香、面香蒸腾直上。她抬头看去时,阳光正从窗棂漏进来,照在实木桌面,衬得饭食似乎都笼着淡淡微光。

这场景足以将原本三分的食欲勾到十成十,可沈寒衣却只是看着并没有动筷。这时,对面思索的人动了动手,她这才看过去。

本以为谢微尘是想到了什么,但显然并不是,他的手直直伸向了桌边的瓷碗,将粥端到沈寒衣面前。

“要凉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口中转而谈起正事:“我有份名册,晚些带过来。上面是当年参与过法阵创设的人。”

谢微尘将汤勺递过来,继续道:“封印结界是谢宿两家集古往今来诸多法阵所创,耗费的时间不短,参与人数也不少。可其中真正接触到最终法咒的绝不超过五人。”

参与者虽众,但并非都能走到最后。

要从千百道法阵、法咒中寻到共通之处,再加以改造。过程繁杂,只要有一道弯转不过来,便如同钻进死胡同只能后退。失败太多次,自然就没了耐心。

坚持下来的只有五人,也只有这五人胜了。

“他们联手布下结界后,为防止有心之人破坏,便立誓只将法咒传于两家家主。不过,我始终觉得那些退出的人,未必会放弃。”

沈寒衣从他的话中听出些别的意思:“你怀疑这名册上的每一个人。”

“是。凡是参与过的,都有可能对外透露。或许在这十几年间,有人悟出了法咒。所以未必只有谢宿两家知道。”

沈寒衣在大言山发现的一行人身份不明,但心思昭然若揭,绝非好事。谢微尘不能拿这件事去赌,于是立刻离开客院去往白姝的院子,将此事汇报上去。

从客院到家主院需要经过练武场,刚日出不久,场上都是在练剑的弟子,远远就能听到飒飒剑风。

事急,谢微尘打算从边上的竹林里斜过去,不想引人注目。但谢大公子不愧是有名的人物,在元无山内也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他刚要从边上过去,就有一剑直冲他而来,摆明是针对丝毫不加掩饰。剑势凌厉,谢微尘闪身躲过,连眼神都没有望过去,接着走自己的路。

可这边的动静已然被许多弟子察觉,场上都是十多岁的少年,自小练剑,即便再酷爱也有枯燥的时候。如今看见有人找谢微尘的麻烦,便都停了手看戏。

世上平庸的蠢材多得是,他们不见得都笑话,因为不将自己与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相比。但谢微尘不同啊,他再蠢也是谢大公子,身份摆在这儿。

世家的公子自小有无数资源供他们选,可到最后还不是该落寞就落寞。与这样地位高,能力又不足自己的人比较起来,自是更励志些。

“弟子眼拙,没瞧出来是大公子。您也来练剑?”

上前来的弟子肤色黝黑,但胜在剑眉星目又手持长剑,更衬出一身刚强之气。只是他语气面目皆不善,还有意快走几步挡在谢微尘身前,便显出几分刻薄。

“公子既来了,何不将佩剑拿出来给我们长长见识?”

场上对打的弟子们都停了,习惯默不作声的便站桩似的看戏,喜欢找乐子的就跟着附和。

有进山不久的新弟子嘀咕道:“敢故意找公子的麻烦,这是哪位师兄啊?”

“苏恒师兄你都不认识?”他边上一位好心的师姐答道:“他和公子一直不对付,我都看腻了。”

“为什么不对付?”

“据说他家境不好,素来瞧不上世家纨绔子弟,更别提大公子还是谢家唯一的直系后代。苏恒师兄又人如其名,在剑术上持之以恒。自五年前进山起便痴心练剑,一日不停。他觉得自己尚且如此努力,这些公子更没资格游手好闲。”

新弟子若有所悟,喃喃自语:“这个苏师兄说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

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间场上所有的新弟子都知晓苏恒与谢微尘早就不对付的事。

如此,看戏的人就更专注了。

谢微尘偏头注视苏恒,面上却没有怒意,眉梢间还挂着和煦的笑意。

“苏恒?幸而是白天,不然险些踩到你。”

场上的老弟子扶额,每次都是这句话,万年不变。接下来,若不出错的话,苏恒师兄该出手了。

谢公子也该溜了。

谢微尘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说完就要跑。但这次没来得及展露过人的飘逸身法,因为有人替他出头了。

“喂,你老挑他欺负算什么本事。不如和我打一架。”

清亮爽利的声音自练武场东侧传来,两道身影一红一青,一前一后,缓步走上练武场。

荆薇将缠在右手的鞭子散开,甩到苏恒面前:“怎样,打不打?”

“我只比剑。”苏恒的气焰灭了些。

“哦,比贱的话那我没兴趣。若说贱谁能比得过你?”

话音刚落,苏恒身后就有弟子忍不住传出闷笑,听得出来是极力忍耐了,但在此氛围中不可谓不突兀。

苏恒不与无关的人计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微尘回头看着荆薇和仇林,有些无奈:“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来找我们,我们只好来找你喽。对了,沈玄师也来了。”

他们分别迈向两侧露出身后阶梯,沈寒衣拾阶而上,目不斜视看着正前方。

谢微尘方从她屋中出来,见她也过来不免惊讶,连忙靠近想问。但此时场上的人都还看着,他甚至还能听见或高或低的议论声。

沈寒衣不喜被众人注视的感觉,于是先行走远。

几人一并走到小道上,荆薇终于能放声道:“分明是白晏如拿尽好东西,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你却要挨骂。偏偏你还不让我在他们面前说道说道,真是活该你受气。”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仇林低声回答,没有人不知道白晏如的大名,就像没人不知道谢大公子。

他在外确实是好吃懒做的公子哥,受点白眼也挺合理的。谢微尘清楚,所以只笑了笑就转头满不在乎地和沈寒衣说话。

“白家主要见我。”

闻言,谢微尘蹙眉,觉得有些奇怪。不只他觉得奇怪,沈寒衣也同样猜不到白姝要做什么。但传信的弟子都来了,也不好推脱。

此次出来,她没有带上凝霜。这佩剑太特别,一路上要经过不少地方,容易引人侧目,也可能引得白姝怀疑。

两人都去往主院,而荆薇和仇林是半道上碰见沈寒衣,遂顺道同行。他们可不想见到威名在外的白家主,于是两人提起拳头警告谢微尘一番,要他事后务必来南院一趟,随后便回去等着了。

小道两侧竹枝层叠,随风摇动,仿若波浪翻涌。但声响极轻,沙沙簌簌不似涛声汹涌。

此一时节,竹林黄绿交织,比纯粹的鲜绿更柔和,近人间。两人都未携武器,自背影看去倒是一片岁月安宁。

可若细究各自心中所想,便大不美妙了。

事情尚未处理,谁都没闲心漫步听竹。脚步一个比一个快,不到多时就到了主院。

院前守着两位门童,从衣着到长相几乎没有差别。

门童见他们一起过来,还略微迟疑片刻,随后才躬身道:“家主有请沈玄师。还请大公子在外稍候,容小人回禀。”

谢微尘微微点头,偏头对沈寒衣道:“我就在这里等。”

他似乎知道白姝不会让二人一同进去,于是坐在院门对面的长椅上打起盹儿。

门童紧紧盯着这位小祖宗,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他翻墙进了院子。

沈寒衣被领进屋内,抬眼就看见站在书桌前提笔作画的白姝。

依旧是那身沉重的玄袍。

她卷起了衣袖,露出半截冷白而有力的手臂。白姝神情专注,应当不想被人打扰。

沈寒衣便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看她的笔势走向。

但白姝并没有把人叫来却故意晾着的习惯,她画完手上一笔立刻停了,道:“沈玄师,这边请。”

她请沈寒衣看的是这幅未作完的画,纸上墨竹清劲秀美,柔中带刚。虽未完成,但已能见其风姿。

白姝很喜欢竹,元无山中大半的竹子都是因她才存在。

“沈玄师可喜欢竹?”

“不曾想过,无谓喜不喜欢。”

白姝抬眼看来,暗含深究。这句话太熟悉,与记忆中谢铭所描述的一个人像极了。

只是单凭这句话还不够,还要凭那柄剑,谢铭多年前凭记忆画下的那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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