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报警!嘉福,你不要报警!”孙梦宁恳切哀求,如临大敌,但身板绷得很直。
汪嘉福在一众人的目光审视中,终于松动了难以捉摸的可怕脸色,他轻轻歪着脑袋点了下头,眼里像是哪里都没看,又像是哪里都看了,他道:“宁姨,我不是那样不知道分寸的人。可是今天的局面变得这么难收拾,首先不是我造成的,但总归是要我好好收拾的。这件事就是现在跟爸说了,他也会支持我报警处理的。这不仅影响到公司正常的经营管理了,还把你们都搅了进来,搅成这样。
这地上的东西,究竟都是什么,谁干的,让人看到你们纠缠在这里会怎么想?这一路上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很多张嘴等着说闲话,明晓可不能白白背一口莫名其妙的黑锅。我相信你们就是真的有理不清的恨,也不会把公司的名誉和前程搭在这一片荒唐之中的,对吗?我想,这些东西还是要让警察来鉴定一下到底是什么玩意,才能让喊冤的不冤,喊错的没错。
亏得今天在明晓的是我,不然要是爸在这里,就不好说了。我老是说,大家要敞开天窗说亮话,不要总是憋着。我看今天这事啊,就是大家缺少沟通产生的。再说,一个是汪嘉璐,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汪嘉福神色如常,看着还纠缠在地上的两人,并没有显露出什么讶异惊诧的感觉,“不知名的,朋友,看起来关系错综复杂,我帮哪个呢?于公于私,我认为还是交给警察来解决会更公平。你说呢?宁姨?”。
孙梦宁一听汪嘉福的话,真是狠狠在心里后悔着,千不该万不该不多带几个人出门啊,这才势单力薄着了汪嘉璐的道!孙梦宁明白汪嘉福的意思,他是在逼她割舍一部分自己的利益来换取平息这场闹剧的筹码,她也知道他的利益取舍是断然不会保她这头的,孙梦宁只想抽身,她奢望着汪嘉福不会真的报警将篓子捅大!不,绝不会,也绝不能!明晓是她要吞下的一只肥羊,这只肥羊断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莫名的,孙梦宁突然脊骨发凉,她看着汪嘉福,那张和汪嘉璐有三分相似的脸,孙梦宁心里萌发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该不会这一切都是汪嘉福操作的?而汪嘉璐刚好只是那把要斩向她的刀?不,不会的,汪嘉福,从小到大都不是那样的人......
孙梦宁道:“是的,嘉福,你说得没错。我们大家就是缺少沟通才会出现这么荒唐的局面。我们大家都是为了公司能有个更好的前程在殚心竭虑,怎么能先内斗上呢?这不是让那些对我们集团虎视眈眈的人看乐子了吗。宁姨知道自己肯定也有错在先,不过既然犯了错就得承担代价。我愿意承担。如果嘉璐愿意和我沟通,大家把心里话说清楚,把误会解开,那就更好了。”
汪嘉璐冷笑了一声,道:“臭-婊-子脸皮真厚啊,我算是见识到了。哥,你跟她废话做什么?等警察来了就好。她指定什么都招了。”
孙梦宁气得直发抖,道:“嘉璐!你还这样说。警察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时,林铮然道:“汪先生,你们的办事方法,真是别致啊。”满地狼藉,针管碎成亮晶晶的渣滓,汪嘉璐还紧紧抓住林铮然不放。
郑雨枫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直关注着林铮然,这时等到了林铮然再次出声,他立刻会意,心里揪成一了团。这回他目不斜视地越过了汪嘉福,走到林铮然和汪嘉璐纠缠在一起的地方,直接要将林铮然扶起。
郑雨枫道:“放开她!”
汪嘉璐立马喊道:“哥!哥!他打我!杀人啦,杀人啦!”,汪嘉璐疯狂地对郑雨枫拳打脚踢,她的手劲儿大得离谱,看样子只要是她铁了心不撒手,没人能把林铮然从她身边抢走。
汪嘉福玩味地看着。
郑雨枫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值,但他也不好真的一拳就打蒙汪嘉璐将林铮然夺回来,只能采取稍微迂回的战术,从各个面找到汪嘉璐哪里没有使太大力气的地方。
可!汪嘉璐这人简直就是疯子。在郑雨枫的“挑衅”下,汪嘉璐变本加厉,将林铮然更加牢固地圈禁在自己的怀中,她手长腿长,这会儿不仅一手揽住林铮然的腰,一手环住林铮然的脑袋,一腿摁住林铮然的双脚,一腿搭在林铮然的腿腹上,绕绕缠着,嘴里还在几哇乱叫着,“杀人了,杀人了!”,可偏她乱喊时脸上时而呈现出的一种迫在眉睫的、极为真实的表情让人误以为她真的遭遇不测,莫非是肚腹被人捅了一刀的痛苦;可随即汪嘉璐又苦又笑的表情暴露了她真人就是纯粹的疯癫和无理。
郑雨枫气得脖颈上和手上的青筋都凸出,他克制着自己的言语表达,道:“汪嘉璐,别闹了。还不快把人放开!”,郑雨枫拨着这个赖皮猴,但他每碰到汪嘉璐一下,对方就更加无法无天,说出更可怕的话来,“轮得到你来管我!这女人要联合那个婊子来杀我!怎么了郑雨枫,我现在抓到要杀死我的凶手,我哥现在已经报警要来抓人了,你现在是要让我放了这个罪犯,然后你自己顶替她的罪名去蹲大牢是吗?啊?啊?啊?是吗?你说是不是?是吗?不敢回答了吗?胆小鬼!”。
“究竟谁才在杀人?我都快被勒死了!苍天呐大地啊,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人!”
林铮然被汪嘉璐的胸口捂得憋闷、戳得生疼。汪嘉璐的胸口上挂着很多饰品,不仅锋利还很坚硬。且汪嘉璐的可怕爆发力似乎要将林铮然的脊骨和肋骨给压碎了,林铮然不得不艰难做出反制措施,她没有在大喊大叫刺激汪嘉璐,而是先用手肘稍微顶开汪嘉璐的胳膊,好给自己留个喘息的口子。
林铮然冒着热汗,她好不容易抬眸,湿漉漉的眼眸却正好与汪嘉璐对视上。只见,汪嘉璐微一滞,随即露出一个阴恻恻的表情,她抬了抬眉,恶趣味满满,她志在必得着什么。
郑雨枫道:“汪嘉璐!我不想做得太过。”
汪嘉璐道:“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赶紧滚一边去!别妨碍我办正事!”
郑雨枫气得肝疼,黑着脸看向汪嘉福。汪嘉福面带虚伪的歉意的表情道尽了舍妹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无奈。
郑雨枫意识到自己在站在这只会让汪嘉璐癫上加癫,于是他走回了汪嘉福身旁,轻轻揉起眉心,对汪嘉福道:“她是我的朋友,不可能像汪嘉璐说的那么离谱。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的朋友她今天是要来明晓谈业务的,你们公司应该能查到访问记录。”
汪嘉福道:“她叫什么名字?”
郑雨枫道:“林铮然。双木林,金字旁再一个争取的铮,然后的然。林铮然。”
汪嘉福道:“林铮然?金字旁的铮?铮铮铁骨的铮?”郑雨枫点头。
孙梦宁道:“我们冷静点,我们都冷静点……”,孙梦宁还想继续说什么,可是汪嘉福没有再给她机会,他手插口袋,声音不急不躁,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般,道:“汪嘉璐,起来吧。”。
汪嘉璐看着林铮然笑,以一种这事很难办的啊的口吻,道:“哥,她们是杀人啊~我总不能让杀-人犯跑了吧?”,她高声,“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差点杀死我,要给我注射毒药!那个婊子更可怕~串通这个漂亮女人来威胁我,我真的好害怕哦~”
林铮然怒视着汪嘉璐,而汪嘉璐依旧笑嘻嘻。
汪嘉福道:“我知道了。先起来在说。”
汪嘉璐道:“可是我怕她跑了啊!你知道这女人的力气有多大,速度有多快吗?刚刚对我又扇又打的,而且看起来~她和那个郑雨枫关系匪浅,这么护着她。哥,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这个女人得好好审审啊,疑点太多了。还是等警察来吧。”
汪嘉福瞥了眼脸色更加糟糕的郑雨枫,微一弯了唇角,道:“我让你先起来在说。”
汪嘉璐不依不挠,“可是这女人……”。
“起来。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汪嘉福的语气四两拨千斤一样,眼光汹汹。这一句话,不禁让孙梦宁也挺直了酸痛的腰板。
“我~知~道~”,汪嘉璐翻了个白眼,悄悄在林铮然耳边道:“不脱层皮,休想走。”。
郑雨枫再次大步向前,但被汪嘉璐那对野兽般冒出凶光的眼睛止住。他意识到自己这次再冒然上前,汪嘉璐一口就敢朝林铮然的脖子上咬下去。于是他停了自己的步伐,克制自己粗重的呼吸,忍耐着荒唐。
汪嘉璐一卸掉力气,林铮然立马要从地上挣扎起,可她的手撑在地上时不小心被散落的尖锐糖块割到,有星星点点的红血丝立马渗了出来。汪嘉璐一把捏住了林铮然的手腕,暴怒地对着林铮然吼道:“你急个屁啊你急!是你们要杀死我,要害死我,怕我怕成这副鸟样!急着送命去投胎啊!记住你的小命是得赔给我的。我他吗看看。”
汪嘉璐一下坐了起来,连带着林铮然也被掀了坐起。
林铮然的手腕更像是快被拽断,她征愣住,是被无语住的!林铮然活了这二十来年,第一次遇到说话这么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极度自恋的人!而这人还十分危险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林铮然现在真想挥一挥手,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扇醒自己;为什么当时还抱着一丝担忧宁姐的想法,一丝想了解汪家兄妹的想法,真的跟来了这里。可如果不因着那点想法,她就不是林铮然了。
林铮然静静看着汪嘉璐从身上摸出了一片酒精棉片帮她将受伤的地方轻轻柔柔地仔细擦净,对方蹙着眉,嘴里还在碎碎念着魔咒一般的话。而汪嘉璐自己的双手沾满了糖屑,脸上手上星星点点的血痕更是随处可见,但她一点没有在意。
会议室的空气非常微妙。
“行了,可以了。”林铮然打破了无言,猛要抽回手。
“行个头。烦死了。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汪嘉璐甩飞了酒精棉片,又不死心地给林铮然的手上贴了个圆形创口贴。随后她双腿一打开,把林铮然落到了双腿中间,自己跨起长腿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东西,双手插兜,对着林铮然居高临下道:“你可以选择现在自己爬起来,或者我一脚踹飞你,或者我拉你。你自己选啊。”
林铮然答也没答,就要自己爬起来。只听汪嘉璐骂了一声,伸出胳膊直接把林铮然拉起拽到了桌边,吼道:“我刚刚给你擦的手!”
林铮然冷笑道:“谢谢啊。”
汪嘉璐狂傲地哼了声,继而走向汪嘉福,看也没看郑雨枫,眉眼凉薄,道:“哥,到你了。”
汪嘉福对她微一点头,汪嘉璐走向后,背靠在了汪嘉福身后的墙壁上。
孙梦宁朝林铮然走去,她非常自责,只能安慰道:“铮然,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林铮然摇了摇头,对孙梦宁艰难地笑了笑,继而看向了面前神态各异的三人,道:“警察什么时候来。我配合警察的调查。”
孙梦宁惊呼:“铮然,这,这,不能叫警察啊。这满地的东西怎么说还不是全凭她一张嘴。”
汪嘉璐道:“在大点声啊!我都听到了。婊-子最爱污蔑人了。”
孙梦宁一副苦相。
汪嘉福这时慢悠悠道:“放心吧宁姨,我没报警。就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有分寸的。这里不好谈,都跟我走吧。”,他的目光对准林铮然,语带的关切和戏谑平衡得恰到好处,道:“小心脚下,看路。”。
林铮然倔强地看着汪嘉福,看着所有人,心里升腾起一股难捱的恶心,她不由得隐隐担忧着汪润,不自觉发问自己,“汪润,你究竟生在一个怎样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