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庭院间蒙上一层雨雾，雨点落在窗台，发出细碎的声响。
云岚放下手里的书卷，转头看向软塌上坐着的桑之澈。
他正拿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眉目低垂，神情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正经古文。
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衬得他越发清俊。
“看够了吗？”
云岚看的有些出神，陡然四目相对，她的脸微微发烫。
低下头瞬间有些慌乱，嘴硬道，“谁看你了，我在看窗外。”
清风从门外敲门，“殿下，该用午膳了。”
云岚率先起身，说着，“桑大人请吧。”
两人到膳厅时，侍女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八菜两汤，她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桑之澈爱吃的翡翠虾仁。
其实云岚也不确定他到底爱吃什么，只是上次吃饭时见他多夹了几筷子。
吃饭时桑之澈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在她看向他时便移开视线，似乎有话想说，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开口。
云岚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稍稍侧头盯着他，等着他说话。
等了许久，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安安静静的夹菜吃饭，手却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
云岚主动出声，“桑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那日草木间开业，我在街对面吃早餐。”
桑之澈头快要埋进饭碗里，说话声音虽小，但云岚还是听的真切。
这种表现，很明显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也知道，此刻便是怎么装疯卖傻都瞒不过去了。
“……”
桑之澈抬眼，认真道，“女装很漂亮。”
“……”云岚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顿了顿才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
云岚思考了下，非常严谨的询问，“你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
桑之澈听到这话放下筷子，双手环抱胸口，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凉，紧紧盯着她。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云岚知道他又生气了。
没办法，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谁让你整日与曹国庆在一起相处，不怀疑你怀疑谁。
相处这么久，云岚也大致清楚了他的性格，不是想象中十恶不做的人。
只是有时候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谁没点小脾气呢。
“好了，吃吧，菜都要凉了。”云岚没事人一般夹了虾仁放到他碗里。
“多吃点，上次一起吃饭时见你总夹这道菜，这次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
桑之澈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云岚用余光撇见他开始动筷子才放下心来。
……
大雨下了一天，直到深夜雨势才渐小，淅淅沥沥打在窗台上，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味道。
烛火摇曳，白日的喧嚣散去，云岚独自坐在窗前的书桌旁翻看着账本。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看着一笔笔进账，平日里恼人的数字此刻也变得不那么枯燥了。
收入远超她的预想，尤其是她最喜欢的几款点心，果然大家的口味都是一致的。
“殿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屋外传来清水的声音。
“进来吧。”
云岚放下账本，上次清水深夜来找她是因为曹国庆要刺杀桑之澈，这次深夜前来，怕是没什么好事。
“奴婢参见殿下。”
“殿下，就在刚刚，曹国庆把私兵都召集回来了，此刻，都在他郊外的宅子里呢。”
云岚惊讶道，“这么突然？”
“殿下拒绝了曹曦月的成亲，不知怎么的传出去了，被学堂的官家小姐们耻笑，可这几天开始，她便改口了，说她一定会与殿下您成亲，这几日，更是以西平王妃自称……”
不等清水说完，云岚便明白了。
曹国庆这是要自己当摄政王，想让沈立宇给谁赐婚便给谁赐婚。
这主意打的是挺好，但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杀鸡用牛刀。
云岚认真道，“皇帝知道了吗？”
清水垂下眼，“奴婢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换身衣服，咱们去宫里。”
“是。”
……
朝阳殿内。
沈立庭坐在书案后，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显示着他此刻的不耐烦。
烛火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跳动，眉眼间透露出几分凌厉。
一道黑色身影正单膝跪地汇报曹国庆之事。
沈立庭沉着声音，“命人时刻看着他，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着人汇报，若有紧急情况，直接取他性命也可。”
“是。”
暗卫领命，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沈立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想起白日里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虚伪的嘴脸便觉得烦躁。
云岚到朝阳殿时，四周一片死寂，平日里巡逻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只有苏奇正在门口等她，仿佛知道她一定会来。
“殿下来了，皇上正在里边等着呢。”
一进屋便看到沈立庭托着下巴愣神，云岚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书案前。
“立庭哥？”
沈立庭听到声音回过神来，“你来啦，坐吧。”
云岚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接下来怎么做？”
“按照原计划来吧。”沈立庭默了两秒，接着道，“曹曦月既然喜欢你，最近你多约她出来玩。”
曹曦月是送上门的人质，既然曹国庆这么宝贝这个女儿，留在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用上了。
希望曹国庆对她的喜爱不是装出来的。
云岚有些犹豫，“没想到突然多出一个曹曦月……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她担心曹曦月也是曹国庆计划的一环。
“最近的事情虽多有阻碍，但整体还算顺利，前几日探子来报，曹府的侍卫一半以上已换成我们的人了，若是真动起手来，我们也是胜算居多。”
静默片刻。
沈立庭又道，“你若是不想见到曹曦月，不见她也行。”
云岚摇头，勾了勾唇角，“无事，只是要辛苦你自己周旋曹国庆，我便出去踏春游玩了。”
“注意安全。”
沈立庭目光凝重，眼底满是担忧。
云岚郑重的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好。”
出了朝阳殿，云岚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深呼吸了一口，道，“明日喊上曹曦月，咱们去圆华寺踏春祭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