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誉恒在出门之前,先是去到了书房。
将从柳小姐那里拿到的银子和自己这边准备好了两万两银票合到一起,凑够了需要上交的十万两,打算先好好存放起来。
结果刚从书房出来没走几步,就听到站在角落里的下人们在闲言碎语。
“哎,你听说了吗?有传闻说都城里最近出现了个怪盗,还是团伙呢,偷东西一偷一个准。无论主人将钱财藏得多么的隐秘,都会被找出来!
这些人的本事大着呢,就算是报了官,也找不着他们的蛛丝马迹。”
景誉恒闻言皱了皱眉头。
怪盗?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儿。
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这么将银票收起来,总归是不放心。万一真的被盗贼盯上了,拿走了这些钱,自己不就没办法交差了。
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是比随身携带更加安全的。
于是,景誉恒就又返回了书房,将那一厚沓的银票揣到了怀中,这才出了门。
完全不知道,等他离开之后。刚刚还在闲话的两个小厮对视了一眼,立马跑到了后门。
一个瘦瘦高高,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爷,我们都按照你吩咐的那些话,在太子殿下跟前说过了!”那两个小厮一脸谄媚的对着男人说道。
阿文闻言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银元宝,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开口道:“好嘞,辛苦两位小哥。”
那两个人见状,立马接过银子,嘴里念着谢过大爷,就欢天喜地的走了。
***
锦绣坊,都城里最大的歌舞坊,环境雅致,舞曲杰出,只是价格也很昂贵,有钱有地位的人才会过来。
同样,这里也是谢家小公子手底下的一处不为人知的产业之一。
千尘布置好了一切,便去了二楼的雅座。
景誉恒来的比他预料的还要快,千尘一看到他,就假意热情的迎了上去,请他上了主座。
“太子殿下,这锦绣坊新出的曲子十分不错,在下听闻殿下喜欢音律,便想着,邀请您来品鉴一二。”
景誉恒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台上貌美的女子弹琴跳舞,神色十分的享受。
“确实不错。”太子笑道。
千尘见状,主动为他倒了一杯酒,开口道:“殿下,尝一尝这里的美酒,保证同曲子一样不俗。”
景誉恒拿起酒杯,先是尝了尝。感觉到入口绵柔,度数似乎不高的模样,便很给面子的一饮而尽,夸奖道:“好酒!谢小公子好眼光!”
千尘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对方,他饮的酒虽然入口不显,后劲却极大。
就算是酒量好的人,饮上几杯也是极容易醉的。
看太子色眯眯的盯着台上表演的姑娘,千尘便时不时的添一杯酒。
他就知道,男主这种色痞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景誉恒身边的人也通通支走。告知他们在楼下的偏房准备了酒菜,让这些人去休息。
为防止期间被打扰,千尘还叮嘱了这些人,说今天晚上,自己会同太子不醉不归。
景誉恒来了兴致,自然也没有反对。
几杯酒水下肚之后,太子有了醉意,整个人的神色便愈发的闲散了下来。
千尘看这人喝的差不多了,就适时叫来了几个舞姬到他们近前跳舞。
男主因为酒精的作用判断力下降,脸上好色的表情愈发的收不住。
本来还不错的容貌,气质上却因为脸上的猥琐表情被毁了个彻底。
景誉恒完全不知道,这几个‘舞姬’,是千尘特意为了他而准备的。
果然,很快的景誉恒便按捺不住,开始左拥右抱。
被又喂食着喝了几杯酒,千尘眼神冷漠的看着丑态百出的太子,从怀里拿出一大把的银票,散给了众人,笑道:“跳的不错,小爷赏你们的。”
给了赏钱之后,千尘又转向太子,引导道:“殿下,舞姬跳的这般好,殿下不赏吗?”
“赏!哈哈哈哈,本宫当然要,大大的赏赐这些美人儿!”
景誉恒语无伦次的说着,意识早已模糊。
他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而那些银票,正是他好不容易弄到的赈灾款。
本来想要抽出几张,千尘给坐在太子身旁的‘舞姬’使了个眼色,对方便立刻直接抓住那厚厚的一整打银票,开口道:“多谢官人厚赏。”
说着,那‘舞姬’又亲手喂了景誉恒一杯酒。
本能的,景誉恒不想将银票都给出去,但是酒都喂到了嘴边,他还是下意识的喝了。
本就酒意上头,喝完了这杯,景誉恒更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醉倒,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在千尘的示意下,他一旁的阿武又将太子给扶正在椅子上,让他露出脸来。
而那‘舞姬’则是故意面露欢喜的拿着一大叠的银票,大声道:“多谢官人,官人好生大方,竟然打赏了整整十万两的银票!
奴家怕是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钱!”
周围的人听说银票竟然有足足十万两,纷纷瞠目结舌。
好信儿的想要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手笔,便拉着身边的人凑了过来。
锦绣坊里的达官贵人不少,其中也有家室背景显赫的,很容易的就将景誉恒认了出来。
“怎么会是太子殿下?”
“我还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没想到,竟然是当朝太子!”
“这可是整整十万两的银票,我听闻前两日陛下让太子筹集赈灾款,总共也只让他筹了十万两银子。结果,太子随意用来打赏舞姬的竟然就有十万两!”
“唉,南方灾情连绵,太子竟然还如此铺张奢靡。只怕,也没有传闻中那般贤德呀。”
听着周围人窃窃私语,千尘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转身离开了。
而那些所谓的舞姬,也全部都趁势退去。
千尘去到了锦绣坊的内堂,没过多久,那拿到大笔银票的舞姬便敲门走了进来。
“主子。”
‘舞姬’单膝跪在地上,对着千尘行了一礼,然后便双手将银票奉上。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万分惊讶,这个长相美艳的舞姬同千尘说话的声音竟然是浑厚的男声。
千尘接过银票,对着他点了点头。
从怀里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对方,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风声怕是会很紧,你和你的人就暂时先离开都城吧。”
对面的人闻言接过了银票,对着千尘抱了抱拳,应了一句“是,主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留下千尘一个人在房里,有些高兴的甩了甩手里的银票。看来伴侣的赈灾事业,自己可以再多出一份力了!
而另一边,景策批改好了奏折,忙完了今天的事物之后,就让下面的人为自己倒了一壶热茶。
他一边喝茶,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他那个置办在谢丞相府不远的宅子。
那里距离谢小公子很近,虽然时间很晚了,但自己的轻功很好。
现在过去,还可以顺便去看一眼谢逸尘在做什么,应当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景策正想着,下面的暗卫就前来汇报,说有谢小公子的消息。
景策闻言,赶忙将人招了进来,结果却得知谢逸尘主动邀约太子一起去锦绣坊看歌舞。
“你是说,谢家的小公子竟然主动邀约了太子?还是去锦绣坊那里的地方。”
男人的语调平静,但是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却听到‘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白瓷杯应声碎裂。
回来汇报的暗五见状,额角流下冷汗。
可是听到自己主子的问话,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
景策闻言,咬了咬牙,带着明显的怒气开口道:“朕的太子还真是不错,竟然故意带坏朝廷重臣之子!”
太子带坏谢小公子?不是谢家的小公子主动邀约的太子吗?
而且那个谢逸尘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哪里还用得着带坏!
暗五在心里腹诽,但这些话,他可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看到主子发怒,暗五只能努力的往回找补道:“那个,陛下,锦绣坊里都是清倌儿。谢小公子应当只是想看看表演,听听曲子……”
看着皇帝的冷脸,暗五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景策沉默不语,坚决不承认他是在吃醋谢逸尘邀约了太子,竟然不约自己。
半晌后,男人才冷笑了一声。
“好,太子,好的很!”
***
千尘为景誉恒准备的酒十分的醉人,所以等太子再度醒过来,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因为宿醉的原因,景誉恒觉得自己头痛到不行,看了一眼,他发现自己还在二楼的雅座。而周围,早已不见谢逸尘的身影。
锦绣坊会进行整晚的歌舞表演,也是到了早上,客人们才刚刚散去,只留下几个洒扫的伙计。
来不及回忆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一直在楼下偏房等待的侍从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殿下,早朝的时间快到了,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上朝了!”
听到这话,景誉恒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是啊,自己可是要去上早朝的。若是迟到,他怕是要被父皇责罚一顿。
想到这里,太子不敢耽搁时间,便急匆匆的跟着侍从出了门。也来不及回府上换衣服,便让人驾着马车急匆匆的往宫门赶。
很艰难的赶上了早朝开始的尾巴,可是等景誉恒站好抬起头,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似乎比往日里都要冷厉的多。
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事,触了父皇的霉头?
完全不知道自己同谢逸尘约着喝了酒,就是触及到了景策的逆鳞。
尤其是男人后来听说还有舞姬陪酒,更觉得肯定是景誉恒那厮要求的。
否则的话,以他对谢家小公子过往的了解。虽然谢逸尘平日里也会去看个舞,听个曲儿,却从来都是不会让那些人近身的。
所以,这一切,一定都是太子的错!
景誉恒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日之约已经到了,太子,你的赈灾款筹集的如何?”
听到这话,景誉恒下意识的去摸自己怀里的银票,结果自然是摸了个空。
本还有些宿醉的迷糊瞬间被吓醒了。
景誉恒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自己竟然在醉酒后,将那十万两的银票,都打赏给了舞姬。
想到这里,景誉恒不由得心头一紧,紧接着就听到皇上语调讽刺的开口道:“怎么?拿不出那赈灾款?
还是说,太子当真长本事了。竟然有胆子一身酒气的上朝,还将用来给朝廷赈灾的十万两,全部都打赏给了舞姬?”
完了!
景誉恒的脑袋里充斥着这两个字。
一听皇帝这样说,他就知道对方已经知晓了一切。
来不及细想,昨天晚上这一切到底都是如何发生的。
抬起头对上景策寒光四射的双眸,太子只觉得膝盖一软,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景誉恒语调惊慌的说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
“呵!”景策闻言冷笑了一声。
“整整十万两的赈灾款,你只说一句知错就可以抹平了吗?像你这样,也配做一国的储君?
不若朕就将你直接发配去南边,做个平民百姓,也好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那些灾民的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