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向杰森询问什么是“火棘果”，这个植物的名字听上去有些奇怪。

他告诉我说：“那是一种生长在灌木上的红色小果子，有粗糙的外皮，吃起来有些酸，有点苦，还有果实通常会有的甜味。”

“苦味和酸味又是什么样的味道呢？吃了会让人幸福吗？”我有些困惑了，我又听到了从来没有听过的单词，“和那个，那个——”

“辣味和甜味。”杰森很快猜到了我原本想说的词，他真厉害，总是能够想到我在想什么，他就像魔法师一样，“苦味和酸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味道，苦味通常会让人不开心，但是酸味就不太一样了，有人很喜欢酸味，有人却吃了酸味以后会很难过。”

“那你吃到酸的东西会感觉开心还是难过呢？”我又问道，“你喜欢这种味道吗？”

“还可以吧，我并没有很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算讨厌。”杰森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我记得有一条路上有这种果子，我们可以在回去的时候稍微绕一下远路去看看那种果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试图努力记住通往那些灌木丛的路，因为我想要经常来看这些闻起来和他有些像的果子，可惜我的记忆力太差了，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各种路牌和在哪个路口应该向哪边转弯这些东西全部都记下来。等到我长大以后，是不是就会像杰森一样，能够记住这么多复杂的路、知道这么多有意思的知识、拥有回答让他看上去很难过的两个问题的知识？

我蹲下身，仔细看着灌木中隐藏的红色小果子，它们一串串地挂在树枝上，像很多串项链或者是长长的耳环。我摘下来一颗红色的果子，它在我的手心里显得更加漂亮了，它有像血一样颜色的表皮，以及粗糙的外皮，顶部有星星形状的黑色王冠，好像每一颗果子都是一位公主或是王子一样。我闻了闻这颗果子，遗憾地发现它和杰森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很像，他刚才闻上去还有些让人感到寒冷的味道，或许那是鸽子们翅膀下风的味道。

我轻轻地把这颗摘下来的果子放回了灌木丛的一条树枝上，去拉住杰森的手。

“你不喜欢它吗？”杰森弯腰问我，“我以为你会带走它。”

我摇摇头：“我很喜欢它的颜色和味道，但是喜欢并不意味着我就要拥有它呀。我没有办法保存好它，还是让它留在它出生的地方比较好。”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想要做的事情？”杰森在我面前半蹲下来。

我想起了史蒂芬妮说他是我的骑士，忍不住笑起来，同时抱住了他：“让我们回家吧。路上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多少个问题都可以，我的公主。”杰森拍拍我的肩膀，“你累了吗？”

“没有，”我摇着头松开拥抱住他的双手，站回刚才的位置上，“我只是想要拥抱你而已。”

“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带你回家的。”杰森握着我的一只手说，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充满了真诚，如果我是一台照相机就好了，我就会把他现在的表情永远记录在照片里，永远不会被我忘掉。

“我真的不累。”我摇着头说，“让我们快点回家吧，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好的，我的小星星，我们现在就回家。”他站了起来，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你想要问我什么呢？”

“长大是什么样的呢？我长大以后会变成像你一样的人吗？我想要变得和你一样。”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会记住很多的路应该怎么走，知道很多的东西，能够回答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和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两个问题，拥有幸福，或者至少没有那么痛苦吗？”我一口气列举了好多我想要做到的事情，长大后我会实现这些愿望吗？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小星星。”杰森缓慢地说。

“像你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人和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两个问题一样复杂吗？”我想到了那两个需要我得到很多知识才能够回答的问题。

“是的，它们都非常复杂，就像三个很乱的毛线球，你没有办法说明白到底哪一个毛线球更乱、更难去解开所有的绳结。”杰森用了一个能让我听懂的例子，“不过我会尽力为你说明白的。长大更侧重于心灵方面的成长，也就是灵魂的成长。”

“心灵？灵魂？”我又听不懂了，“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简单来说，就是当你长大以后，你会变得不那么容易流泪。”杰森说，“你会不再因为一些现在让你会哭得没有办法停下来的事情再次哭泣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呀！”我很惊讶，“那些让我流泪的事情会一直让我想要流泪的，我现在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还是想要流泪，我的泪水可以组成一片大海。”

“我们都会做到的。”杰森摸摸我的头，他的手掌总是很温暖，“很多时候，只有在离开那些困境后，回头眺望，才会发现原来那些曾让你无法入眠的事情其实并非对你如此重要，完全没有重要到让你好几个夜晚无法睡着。”

“这听上去完全不像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想象我会在回忆那些事情时停止哭泣，“那些事情——即使是这么称呼它们，我的这里也非常的痛，我觉得这种痛永远也无法停止了。”说着，我用手按在了我的胸口处。

“你知道吗？我曾经也是如此认为的，不过事实证明，我们都会克服这种疼痛的。”杰森轻轻握住我按在胸口的手，“这种疼痛，最终会变成让我们继续迈步前行的动力。”

“动力是什么东西？”我重复着那个第一次听到的词汇。

“推动我们向前走的力量。”

“可是痛只会让我的胳膊和腿像棉花一样，只要我在回忆那些事情，只要我在痛，我的胳膊和腿就没有办法动起来。”我为他晃动了一下我的手臂，“我不能再谈论这件事了，不然我会没有力量走回家的。”

杰森笑起来：“哦，这不算什么大事，小公主，如果你累了，或者是没有办法走路了，我会抱着你回去的，你比一片云朵还要轻。不过，既然你不想谈论了，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停在这里吧。”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他走回了家，路上，他一直拉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