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路上

繁体版 简体版
小说路上 > 雨打梨花深闭门 > 第57章 我心悦你

第57章 我心悦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一道黛瓦白墙亘在雨中,将一方天地隔成黑白两色,墙外是白色,白苍苍的天,白丝丝的雨,和满地白惨惨的梨花;墙内是黑色,死蛇一样枯黑的藤,和立在藤下墨色衣衫半湿的少年,水珠不住顺着他发梢与腰侧垂落长鞭滚落,仿佛一卷浓墨勾出的写意画作。

这般好日子,最适合踏起梨花,打马过长街。

祭拜归来,去一趟仙元路上那家讨人厌的馄饨馆子,顺手砸个店来助兴,末了,再到黑衣的酒坊中打壶去年酿的梨花米露,饮罢入黄粱。

午间清梦醒后,那人还要接他去咏湖踏青。

白藤打了朵鞭花,本欲勾唇笑笑,却被莫名的心事牵住了唇角,最终也没能笑出来。

他到马厩去牵马,一墙之隔外,蓝尾等这扇朱漆斑驳的门开已经等了许久,若非黑衣明令让他在后门耐心等候,他早就忍不住敲门了。

黑衣要离开这里了,他十六岁来到流风城,兜兜转转四年,最放不下的不是日进斗金的酒坊,也不是日积月累的人脉,而是墙内那个单薄阴郁的少年。有了他,雨打梨花的日子才有意思。

等了又等,那扇比前门还要斑驳许多的门终于在蓝尾的焦灼中打开了,让那匹高大的万里云一挡,白藤都没有看见他,利索地翻身上了马,扬鞭就要抽下。

“白公子!”他赶忙拦在马前。

白藤不耐地收回手,冷着脸等他往下说。

“我们二少爷……二少爷……”独自面对白藤,一向能说会道的蓝尾就成了结巴,“二少爷”了半天也没说出要干嘛。

白藤不耐,扬鞭在空中抽出一记脆响:“黑二少死了?能让你结巴成这样?”

“白公子说笑了!”蓝尾瞬间捋顺了口条,一鼓作气道,“是老夫人来了信,大少爷带着船队去凝睇城谈生意遇上风浪不知所踪,家中无人管事急需二少爷回家接管家中生意。二少爷现在在码头等您,要带您一起走。”

白藤面无表情地盯了来传话的蓝尾一会,突然刻薄一笑,扬鞭打马:“他黑二少的家事关老子屁事!”

他马头向的是城西,而黑衣折了一枝梨花,正等在城东。蓝尾也不知哪来的胆,伸手就拽住了鞭梢,雨水冰冷,他却满面温湿。

黑衣对白藤的情意尽人皆知,他知晓这位白公子是冷心冷面的活阎王,不干人事惯了的,可他没有想到自家二少爷那样伏低做小,都焐不热这颗石头心分毫。

白藤手臂一抬,长鞭从蓝尾手中倏地抽离,鞭梢甩在空中,又是一记脆响,蓝尾顾不得掌心火辣辣的痛楚,瞳仁一缩便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着长鞭劈头盖脸地落下。

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白藤吐字冰冷,如毒蛇在咝咝吐着信子:“我不干人事的时候多了去了,又岂止你看见的这几回?你早该知晓才是~”

预想当中的长鞭迟迟没有落在身上,蓝尾放开捂住眼睛的手,但见一匹骊驹向西绝尘而去,白藤字字冰冷的话尚在耳边回荡。

二少爷一颗真心,当真是都喂了狗!

他恨恨地剜了那道远去的身影一眼,一蹭脸上水迹,动身朝码头返去。

白藤远不似表现得那般无所谓,他策马狂奔出老远,心头仍有一团烈火难熄,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浇在身上,反浇得他越发燥热难当,他生平第一次如此,除了将气力全部发泄在鞭上抽在马身上外,根本不知该如何抒解,抽得那匹骊驹嘶鸣连连,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掀翻了一路的桌椅摊位,最后一个急刹停下了。

烟雨浇起一股湿冷的梨花香,市井声音嘈杂,连成一片涌进耳中反变得模糊,大开的城门就在前方,明明再跑上几步就能出去,可是它偏偏在这里停下了,站在原地任白藤怎么抽打都不肯再挪动一步。

“驾!”白藤心下慌乱,眉头紧锁,手中放出一截的长鞭黑里泛着幽深的蓝,毫不留情地抽在马臀上,留下一道道鼓胀瘀痕。

他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黑衣,生长于天地间一十六年,他从未如此愤怒过,他恨不能……

黑衣!黑衣!他好得很!黑衣……

他忽然平静了,心头的无名火来去是这样突然,犹如雪山将崩之时到来的一股神力,轻轻巧巧就定住了万钧白雪,奔腾的雪浪停滞在空中,尚保持着滔天的模样,日光照耀下,每一瓣晶莹剔透的雪花都纤毫毕现,让逃命的旅人禁不住回身,带着稀罕仔细观赏,试探着触摸。

他……他好像喜欢黑二少!

对!他喜欢黑二少!

不是那种与讨厌相反的喜欢,是爱侣之间的那种喜欢,他想和黑二少两人三餐四季、想和他一起走遍大江南北、想和他长相厮守!

白藤紧皱的眉舒展开了,心中却马上升起另一种仓皇。

全身紧绷的肌肉刹那间卸了力,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拨转马头朝城东驰去。

蓝尾早已赶回了码头,正在添油加醋地痛诉白藤的冷漠无情,说到激动处,还要掬一把为自家二少爷而流的辛酸泪。黑衣静静听着,不时点一下头,唇角勾着缱绻淡笑,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那枝雪堆成的梨花上,不时抬手,或用丝帕擦去沾染上的雨水,或小心翼翼地掐去杂叶和一二萎靡的花瓣。

“二少爷!”蓝尾以为黑衣伤心过头脑袋傻了,劈手就去夺他手里的梨花。

“放肆!”黑衣抬袖护住梨花,眼睛露出点下三白,爱怜地端详过确认梨花无事,他才给了蓝尾一眼,怫然不悦,“哭什么?藤喵喵又没死。”

蓝尾瞬间憋回了眼泪,这话跟白公子说的真像,多般配的两个人啊!可……

绿蚁在后面给黑衣撑着伞,他没蓝尾机灵,自然更弄不懂二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有一种直觉,相信一切都在二少爷的掌握中,二少爷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扭转局面的!

见黑衣动了怒,他出声道:“二少爷,一直站在雨里,回头该染风寒了,去船舱里等吧。”

黑衣微笑不减,转身悠然道:“撑着伞都能染风寒的话,估计我离谢却尘缘也不远了。”

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正巧从后方传来,白藤见他转身,还以为是要登船离去,情急之下顾不得思考如何开口,扬声便道:“哪去?”

蓝尾和绿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望着马背上那道身影说不出话来。

黑衣其实心里没底,他只是算计着白藤有可能会愿意乘此机会离开流风城,外加一点莫名其妙的直觉。当他真的骤然听到熟悉的马蹄声,以及那慵懒中带着几分怒气的少年音时,他亦是难以置信的,甚至连转过身去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下产生的幻觉。

绿蚁说不出话,一个劲小声唤他:“二少爷,二少爷……”

黑衣转身,迅速敛起讶异,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惟脚步慌乱,险些自己绊自己一个跟头。

他一路小跑到马边,刚要举起梨花伴着一颗噗通乱跳的心奉上,一道鞭影就挥了过来。

“想走?”

鞭梢结结实实地从他细嫩的脖颈上扫过,颈侧皮肉应声绽开,鲜血缓缓淌出,不多时就染红了雪白的领口。

变故太多,蓝尾和绿蚁全然愣住,成了两尊木雕泥塑。

黑衣不觉得疼,甚至隐隐更兴奋了。

高大马背上的黑色身影背脊挺直,持鞭的手攥得死紧,条条青筋爆在那只苍白的手背上,如他的眉目,一扫往日厌世的阴翳,张扬冷冽尽显。

黑衣伸手揪住一只垂下的袖摆,把那挺直的脊背扯得弯下,唇瓣严丝合缝地烙上了那瓣他朝思暮想已久的唇,他杏眼睁得溜圆,微微露出点下三白,眨都不眨地与那双狭长眼眸对视着,里面款款深情如星子聚成的漩涡,有着吸人坠入的魔力。白藤手中鞭柄下意识地抵住他的喉咙,却没有进一步动作,黑衣食髓知味,越发大胆,干脆扣住他的后脑,唇舌攻城掠地,吻得两人都快窒息了才肯放开。

白藤收鞭,冷哼一声跳下马,抱臂在胸前,冷眼睨着他。黑衣殷勤地把那枝折下许久的梨花奉上,梨花被他呵护得很好,这会又淋了雨,鲜灵得仿佛才折下。白藤收下梨花,爱搭不理地往船舱去,黑衣紧走两步,一只湿漉漉的手握上另一只湿漉漉的手,一黑一白两道淋成落汤鸡的身影终于肯并肩进到船舱里。

两个主子情意正浓,什么都顾不上,绿蚁反应快,拉着还没彻底回神的蓝尾匆匆跟进了船舱,下了一连串命令给船工杂役,在他的指挥下,船迅速离了岸,缓缓向江心开去,一匹高头大马同时驮着一个人赶到了码头,马上的人焦急地寻觅了几眼,没寻到要找的人,于是打马继续往前寻去。

船是黑衣自己的船,就住他一人,房间面积极大,比之他在流风城的卧房毫不逊色,白藤踢门进了屋,随手把梨花插在桌上一只细颈瓷瓶里,怒气冲冲地坐下,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黑衣凑到他身边,黑莹莹的杏眼满含期待地望着他,唇角止不住地勾得极高。

白藤瞥他一眼,目光冷然:“所以你断袖是真的?”

黑衣忍俊不禁:“我从未否认过,藤喵喵你怎么现在才肯信?”

白藤气昏了头,他这么一说他才骤然想起,月绪他们探到的消息里早就说了黑衣是断袖,他本人更是就差把“我是断袖”写在脸上了,分明是他自己一直不肯信。

他的气势没那么足了,口气也缓和不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一年前的今天,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又不信我……”黑衣有点委屈了,当然,是装出的委屈。

白藤沉默,想起前段时间他好像是提过这回事,自己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反正是把话题岔开了。

他决定再把话题岔开一回:“……你还疼不疼?”

黑衣微笑着摇摇头,依旧深情款款:“藤喵喵打我,我甘之如饴。”

白藤不耐烦地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掰过去,另一手拨开他披散下的头发,让伤口暴露在灯下,那截光洁如玉的颈子上赫然一道裂痕,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血液从颈侧一直浸到领口,教白森森的衣裳衬着,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他的指尖蜻蜓点水般在那伤口边缘一触,黑衣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抽气声把白藤都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不疼?”

“藤喵喵……”黑衣的脸被白藤掐着,杏眼透着一股无辜。

“忍着。”白藤言简意赅地下了令,浸湿了帕子为他擦洗伤口。

他没有给别人包扎上药的经验,擦洗的动作时轻时重,黑衣乖巧地任他掐着脸,被弄疼了也不出一声,颇有几分逆来顺受的样子。擦净伤口上干涸的血液,一股鲜红液体又要流淌而出,白藤空出的手从怀里掏了随身携带的伤药,用牙拔了塞子往伤口上撒去,一接触到伤药,伤口立即止了血,也没一开始那样疼了,黑衣松开紧咬的牙关,偷偷往另一侧瞟去,首先撞入眼帘的就是被白藤衔在唇齿间的药瓶塞子。

他只顾上药,用牙拔下的塞子还未来得及拿下,包在塞子上的红布如一朵艳烈的花绽放在他淡色的唇上,黑衣看得心下一动,一股热流往小腹涌去,裤间衣料鼓起一个大包。

两人已心意相通,无需再掩盖情动,于是他故意问道:“藤喵喵,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白藤冰凉的手指正在尽量轻柔地把药粉涂匀,咬着塞子口齿不清地回道:“刚才。”

黑衣乐不可支——就是这样!日后床笫间把人嘴堵上,那含混求饶的声音一定就是这样!

给伤口缠好绷带,白藤才放开掐在黑衣下巴上的手,他手劲大,掐了这么一会已经掐出了两道红红的印子,看着就跟他怎么欺负了他似的。而黑衣浑然不觉,亮晶晶的杏眼只顾注视着他,注视着这个自己恋慕已久的人。

白藤不说话,任他这样盯着,静静盯了许久,他才再度出声道:“藤喵喵,你记不记得在莲叶寺你抽到的那个签?”

那个写着“云开月明,水落石出”的大吉签,白藤当然记得。

他一下反应过来,那签一点都没有错!当日是含糊问的三月出行,他以为自己三月去荒月宫是板上钉钉的事,孰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实际是和黑衣一起去了黑家!再看今日两人一吻定情,可不就是萦绕他心头的那缕未知的情愫有了解么?处处印合那签文。

见他发愣,黑衣将脸枕在他的掌中,笑得像只大狐狸:“藤喵喵,之前有个秘密我本想等回来再告诉你,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他故意不再往下说,笑容促狭。

白藤猜到了,但还是配合地问道:“什么秘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