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澜请示了邵勋，邵勋自己走不开有公务，但江湄带了邵安澜外公外婆，他们五人在北戴河碰头，赶着暑期的尾巴一起过了个小长假。
九月开学，杨之乔理论上要开始实习了。
他自己琢磨过这个事，但没和邵安澜商量过。
结合他之前自己试过的经验，如果他只是为了应付给学校交一份实习证明，那他干什么都行，或者说凭他自己实力去投简历，他也压根儿不可能找到什么正经拿得出手的工作。
可是一旦张口求邵安澜，他就能把事情搞得无比复杂无比正式，就像推免这事儿一样，真当大事来办，自己反而骑虎难下。
杨之乔想，要不让家里哪个部门随便开一张得了，这事他就不声张了。
无奈邵安澜记忆力比他好得多，对他的专业培养方案比他门儿清。
“宝宝，这学期你要开始学业实习了吧？”
“对，培养方案是这么要求的，也就没什么必修的课程安排了。但是安澜我想既然我还继续读书，这个为了模拟就业的实习就没必要专门去搞了吧？师傅之前给我开了好长的书单，我干脆用这一年提前预习一下得了，我没本科的基础，省的明年开学跟不上学业进度。”
“可以。证明想开哪里的？”
“我让顾伯伯看看大院哪儿方便，帮我搞一个吧。”
“我觉得你既然是要继续深造，给石一白当个助教，开石一白那儿的证明怎么样？在舆论上又加一层保险，给你们同学也有个心理铺垫。”
“也是条路，那我需要干什么呢？”
“干什么你俩商量着来呗，反正明年你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提前接触接触也没什么坏处。你要觉得行，咱们和石一白见个面，碰一下。”
“可以，那你安排吧老公，我听你的。”杨之乔觉得这是在目前情况下动静最小的解决方式了，他也不能真一学期啥都不干就歇家里，邵安澜每天忙也不能陪他，多无聊，看看书提前和石一白多接触接触没坏处。
邵安澜本意就是不想让杨之乔正常就业进入社会，而是可以安于，或者说渐渐习惯于在家里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变相的家庭煮夫。
石一白那里他也不希望杨之乔总是在学校抛头露面。
于是商量了一下，杨之乔在写毕业论文的同时，一周去石一白那里两次，汇报一下读书自学进度，石一白点拨点拨，他帮石一白干点力所能及的助教的活。
于是日常就是杨之乔宅家看书，往返于学校。周末邵安澜带他和朋友聚聚，周边自驾游。
邬琦看他挺闲，周中带他强身健体规律作息，开小灶教杨之乔武特警黑龙十八手防身。
杨之乔自己又加了个练车的项目，认真和邬琦学起了开车，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拿个车本。
又到一年春节，大年二十九杨之乔和邵安澜分开，去机场接爸妈和小弟弟。
杨之乔抱了抱小弟弟，生怕给小宝贝摔了，亲了两口，奶呼呼的也挺可爱。但要说感情，看起来也不是一下就能培养起来的。
年三十晚一家子吃团年饭，杨老爷子和儿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公事，杨之乔漫不经心走着神儿。
杨昭话锋不知怎的一转，问杨之乔。
“之乔今年毕业吗？”
“……嗯，对，爷爷，我六月毕业。”杨之乔回神儿答道。
“怎么打算？”
“打算继续读研究生，换个专业方向，可能国际关系吧。”杨之乔答，怕爷爷这么问是对自己有什么其他安排，又赶紧补充，“当然目前只是这么打算，还没定。”
“还没定的话就别费劲了，毕业了回来吧。我看近些年地方上的学历一直在贬值，舆情来看就业形势也不好。先不读了，将来有机会在职深造吧。”老爷子一语定乾坤。
“……是，爷爷……”杨之乔一听懵了，邵家使那么大劲送他读书，甚至邵安澜还安排了节后去给石一白拜年，现在突然不读了？这可怎么跟邵安澜交代啊。
饭桌上杨之乔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得再争取争取，不能就这么突然改道，他没法交代。
邵安澜威逼利诱自己不在话下，现在矛盾突然转移到爷爷这，可不能让邵家觉得爷爷是敌对力量，无所不用其极把心思动到爷爷身上啊。
相比起回来工作，杨之乔认真觉得继续读书是条简单舒服的路，回来工作人际关系复杂压力大是一方面，他这恋爱基本也就中道崩殂了，邵安澜不得大闹天宫。
饭后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奶奶妈妈带着小弟弟，杨昭去打电话了，杨之乔看他爸坐一边儿沙发上摆弄手机也没看电视，想跟他爸争取争取。
他们家决策层等级森严，他有事得逐级上报。
“爸爸，您在忙吗？”杨之乔坐近。
“没，怎么了，有事儿？”杨毅摘下老花镜，看向大儿子。
“我跟您聊两句方便吗？”杨之乔现在有了长期和邬琦相处的经验，对他爸也不那么怵了，只要态度够好姿态够低，交流内容不离谱，他们虽然严肃，但也不会突然发无名火，看势不好赶紧撤就能保命。
到了书房杨之乔乖巧给杨毅沏茶。
“说吧，怎么了？”杨毅好奇大半年没见的大儿子有什么要和自己单独谈的。
“爸爸，刚才饭桌上爷爷说让我回来的事儿……我其实拿到了一个推荐免试的资格，当然不是非去不可，但我觉得白白放弃有一点可惜……”杨之乔字斟句酌。
“哪儿的？”
“P大的，国关院。”
“你这几年成绩很好吗？能拿到P大的资格。”杨毅有几分意外。
“也没有，歪打正着吧，参加了一次夏令营。我就是觉得虽然拿到资格的过程不算太费劲，但是拿到了现在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这事你没提前跟爷爷说过？他不知道？”
“没拿到之前我没把握，怕大家跟着我空欢喜一场就没说……事后我觉得事情大概是定了，就这么着呗……”
“这么大的事你跟家里不通气啊？那不是该着吗，你谁都不说爷爷怎么知道？你既然自己拿得了主意，现在又跟我说什么？”杨毅质问。
“对不起爸爸我做错了。“杨之乔赶紧站起来认错，“平时爷爷也不太管我日常这些事儿，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汇报……我没跟您说是因为，您工作忙，我打电话或者视频过去的时候您要不还没回家，或者在书房，我就跟妈妈聊了聊，没提这事儿。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提前跟您跟家里打招呼……”杨之乔态度极好，这是他有意隐瞒在先，他爸骂什么他都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爷爷之前跟你提过这事吗，为什么突然做决定，有什么前因后果？”杨毅纳闷。
“没有……最近我上学回家都没发生什么事。之前爷爷倒是问过我一次，我说听家里安排，但那是好久之前了，那时候我真还没计划好。”杨之乔也纳闷老爷子为什么突然提这事儿。
“那就是你这几年没干什么好事儿，没给爷爷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让你在外面胡闹了早点回来，早点回来也有好处，咱们家的衣钵总有人要继承。”
“那应该更没有吧……我也不是不回来，只是当下这一步还不想……”杨之乔心虚。
“我本想的是既然爷爷今天这么安排了，我就得开始给你踅摸踅摸位置，有了合适的选项再让爷爷定度，同时你这边再考虑。如果你确定要去P大，我需要先和爷爷谈，如果爷爷同意我也就不用给你踅摸了。这也不是小事，你再斟酌一下，考虑好了跟爸爸说。”杨毅没有难为杨之乔。
“我基本确定想去P大，觉得机会难得，我以高考的学力也只能到R大的水平，现在能有去P大的机会，我不想放弃。麻烦爸爸帮我跟爷爷请示一下，如果可以，再给我三年。”杨之乔诚恳。
杨之乔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触邵家逆鳞，这事闹的够大了，从邵勋当众骂邵安澜那次开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事能顺利按照邵勋的安排发展。从上到下，从开始谋划到夏令营到现在，从邵勋到石一白到舒桐，打通了多少关节，做了多少工作，如果现在因为爷爷没来由的要求，自己突然反悔，邵安澜尚且能被说服的话，到了邵勋那儿怎么交代？这不是打人家脸吗？他根本没法继续舔着脸在邵家生存。
“想好了？”
“嗯，这半年一直是这么准备的。”
“P大国关院，导师联系了吗？”
“打算跟石一白。”
“他啊，军事直播间新任特约解说员？”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在军事频道好像确实看到过他的节目。”
“他国外回来的，你还是要多留心。”
“嗯，这个我知道，保护好国家，工作和私人敏感信息。”
“好吧，这么看来也确实算是个不错的机会。但我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循序渐进和爷爷谈，你也知道爷爷一般不会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刚才也像是通知我们了。我尽力，好吧？”
“好的，谢谢爸爸！”
杨之乔想，趁春节杨毅在家，让杨毅帮他使劲，杨毅走了，他就自己使劲，总之得说服杨昭，不能让邵家和爷爷发生直接冲突。
杨毅的战况不是特别乐观，他年初一和杨昭谈过一次，杨昭似乎对国际关系这个方向有所松动，但没吐口。
初三客人来拜年，谈到孩子读书就业的事，杨昭没有当着外人表态太多，客人走了还是和他们说现在地方上不好就业，不管在哪读，就算出了国，最后还是要回来，折腾一溜够，不如早点回来，脚踏实地好好上班，成家立业干点正事。
杨之乔心里一沉。
初五下午爸妈和小弟弟要回去了，中午杨毅又和杨昭闭门谈了好久，杨之乔也不太敢抱希望。
杨昭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是绝对的大家长做派，对小辈做的决定基本不会被动摇，更不会被儿子说服。
杨毅出来到杨之乔房间，说爷爷那边有所动摇，但始终没有吐口，他要开始按老爷子指示给杨之乔踅摸位置了，让杨之乔做好两手准备。
杨之乔谢过爸爸，沉重的接受了这横生出的波折。
马上就要去给石一白拜年了，再不说就误事了。
送走爸妈，邬琦在机场接到了杨之乔，回邵家。
“怎么愁眉苦脸的？过年不开心吗？”路上邬琦从后视镜看杨之乔愁眉紧锁，问。
“也没有，就是我爷爷觉得在地方上读书不好就业，学历贬值，想让我直接毕业回去工作，不继续读了。可是伯父和安澜这边为我读研的事费了好多心血，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之乔对邬琦没有隐瞒，甚至希望邬琦能帮他想想办法。
他知道邬琦是邵家派来监护他的，监控和保护，他的一举一动邬琦当然会汇报回去，自己是没有秘密的。
可是据他和邬琦相处这段时间的感觉，邬琦是真心希望自己好，他是个正直简单的人，发心是好的，没有借坑自己向邵家邀功的企图，说白了他的心眼不会动在挑拨自己和邵家关系上。所以很多事杨之乔既然不打算瞒着邵安澜，就完全可以跟邬琦说向他请教，他是一个可以也必须一定程度信赖的长辈。
“你怎么想？”邬琦对杨家也有所了解。
“我想继续读，P大是个宝贵的机会，我不想辜负家里的好意，也怕处理不好出问题……”
“跟爷爷谈了？”
“爸爸替我去说了，似乎没说动，爷爷很少改变主意的。”杨之乔无奈。
“三少什么意见？”
“我还没和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想自己再试试……”
“不能瞒着懂吗，如果有变也要让首长和三少提前知道，有心理准备，不说更不尊重。”
“我知道，一会回去我就说……我怕他生气……”杨之乔低落。
到家的时候邵家父子在书房密谈下棋。
江湄迎接杨之乔，拉着他说了会儿话。
晚饭杨之乔也没怎么吃好，不知道一会该怎么开口。
饭后他俩对坐书桌两边，邵安澜心情很好的样子，哼着曲问他回家几天怎么样。
杨之乔如实说了。
“你爸爸最后怎么说？”邵安澜没有特别在意爷爷决定的样子，反而问爸爸多一些。
“爸爸说爷爷动摇了，但没最终吐口，他开始给我看位置了。安澜，我十五再回趟家，当面和爷爷谈谈吧，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