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桉愣了下,呆呆地开口:“个人演唱会?”
夏牧扬点点头,继续说:“之前你不是问我,我有什么愿望吗?我说我想开一场个人演唱会。”
戚桉想起来了,那是他在录制《白日幻想》的时候,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夏牧扬,当时他的回答就是这个。
但是这也太突然了。
他眨眨眼,犹豫着开了口:“可是……为什么是现在?”
夏牧扬的视线移向窗外,眸子里闪着零星光点,静了一秒才回答:“陪我疯狂一次吧,小七。”
戚桉顿时愣住,又想起来上次演唱会时,他在后台偶遇的夏牧扬,那个抽着烟,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盯着巨大舞台的少年。
还有被人撞破后的无奈与认命。
其实他不止一次刷到过夏牧扬还没出道的时候,他那时的台风与唱功,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精湛,但是处处都透着少年意气与不羁,肆意的笑容,如旷野上轻狂的疾风,洒脱且自由。
那时候的他真的是个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注定会被他捕获,他就是天生的偶像。
所有的转变,应该是从出道开始,他的状态越来越拘束,越来越机械,就连戚桉都能看出这样巨大的转变。
就像从最初见到夏牧扬开始,那股少年的爽朗便已经消失了,以至于戚桉在手机上看见几年前的夏牧扬时,还愣了好一会儿。
“小七?”身前的少年喊他,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和我们一起吧。”
戚桉瞪大眼睛,愣愣地问:“你们?”
夏牧扬微微笑起来,牵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医院内人潮来来往往,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夏牧扬拉着他朝楼下跑去,微风自耳边轻快地吹拂,撩起少年额前的碎发,朝气蓬勃。
夏牧扬带着他来到停车场,两人纷纷上了车,车子启动,很快开了出去。
戚桉察觉到身边人异常地激动,眨了眨眼,最后微微扬起嘴角,松懈地仰靠在副驾驶位上。
车子停在一栋老式写字楼前,里面人迹罕至,但是夏牧扬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将车停好,招呼戚桉上了楼。
写字楼里和外貌一样破旧,电梯已经不能使用了,两人走楼梯,直达顶层。
令戚桉惊讶的是,这栋写字楼看上去破破烂烂,但是顶楼的风景异常的好,从上俯瞰,遍地的高楼丝毫不挡眼,车水马龙,市井小巷,全部映入眼帘。还有远方模糊山峦上的金色掠影,耳边疾风呼啸,给人一种出逃的洒脱恣意。
身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他回头看,夏牧扬已经跳上一个由铁架和几块木板搭建起来的简陋舞台,舞台背后是一块巨大的白色幕布,上面画满了五颜六色的油漆画,洋洋洒洒,整个画面纷杂,却不拥挤,反而有一种凌乱的潇洒,每个角落都亮丽如新。
最外层是一句金色英文,巨大而动魄。
——Never say die!
夏牧扬拨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电吉他,左手打着响指数节拍,脚尖也不急不慢地踩着拍。
前奏没有多久,他的右手拿着拨片,在吉他弦上快速划了一下,一串激昂而磅礴的旋律顿时响彻云霄,一下抓住了戚桉的心。
站在舞台上的少年肆意唱着不属于自己的歌曲,脸上表情生动,光芒四溢。
阳光自他面前升起,照得他眸子都泛着微光。
戚桉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夏牧扬,是最初意气风发的夏牧扬,也是粉丝们最喜欢的阳光开朗的少年。
这里的乐器比戚桉想象得多多了,不仅有电吉他,还有双键盘、贝斯、架子鼓,甚至还有一个打碟机。
夏牧扬几乎将这些乐器都表演了个遍,唱的歌曲不止有他自己的,还有很多戚桉没有听过的乐曲。
每一首歌的旋律都很热血沸腾,唯独一首歌曲,非常柔和抒情,所有欢快的节奏被蓦地渲染,楼顶的疾风似乎都慢下来,如滴滴清泉般缓缓流淌进内心。
很清新同时也很青涩的一首曲风,像是在诉说某些不可告人的赧然秘密。
这首歌曲没有歌词,却比之前任何曲子都更让人心动和难以忘却。
一曲终了,夏牧扬依然抱着吉他,坐在支架前,垂着眸子,四下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蓦地开口:“这首歌,叫《槐序》。”
戚桉眨眨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还没来得及填完词,他就离开了。”夏牧扬自顾自说着。
戚桉瞬间愣住了。
“这是他写给我的歌,这是他的歌……”少年眼眶微红,低声说着话。
“总有人觊觎他的才华,连他废弃不要的作词都要捡起来,这样都不放过他。”他话语停顿了下,接着说,“小七,你不是让我教你怎么作词吗?上来吧。”
这时候戚桉反应意外的快,他意识到夏牧扬口中的“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不好过问,乖乖爬上舞台。
直到站在夏牧扬身边,他才注意到面前的乐谱架上,放了一张写了半张纸的歌词。
作词人——槐莳。
夏牧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名字。
还是戚桉先出了声:“我记得这个名字。”
夏牧扬似乎有些惊讶,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却什么话都没说。
戚桉对上他的目光,开口说:“他是你的朋友,但是两年前……”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人物的结局并不是很美好。
这件事情是几天前戚桉在微博上偶然看到的。
当时许瞧的躁郁症被爆出,热搜铺天盖地地来,那个帖子也是他突然翻到的,帖子当天就将被删了,但是戚桉已经看完了。
那个帖子的发布人就是槐莳的粉丝,当时发这条帖子也是为了引起人们对抑郁症的重视。因为她们的偶像就是因为这个自杀去世。
槐莳自杀的时间是在两年前,谁都没想到,这个鲜活的少年最终被房东发现冻僵在卧室的床上,早已没了呼吸。
现场非常干净,没有其他人出现的痕迹,槐莳身上也没有伤痕,只有手里攥着的空药瓶和行李箱中被揉成团的抑郁症诊断证明,这件事最终被判定为过度服用安眠药导致的死亡。
而床头柜上平整地铺着一张白纸,纸上是他的遗书。
戚桉和粉丝们一样,了解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这就是一起十分明了的抑郁症患者自杀事件。
出乎意料的,夏牧扬开了口:“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他。”
戚桉顿时一愣。
少年的眼眶殷红,被风一吹,仿佛一朵一触就碎的玻璃鲜花。
戚桉心里一颤,莫名觉得心慌,急忙说:“他是自杀,你有什么错?”
夏牧扬晃神地摇摇头,一字一句说道:“有关系,有关系的,你不知道,小七,我爱他,但是我却没有和他站在一起……”
“我们从高中就是朋友了……”
夏牧扬和槐莳的初遇,是在高一下学期,当时的场景也十分戏剧化,槐莳是转校生,结果报道的第一天就迟到了,记了名字后被教导主任说教着跟了一路,直接将他送进了班级。
那时刚下第一节早课,班级里闹哄哄的,教导主任领着他大喇喇走进去,全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主任大手一挥,指了个方向,说:“你坐在那。”
不仅槐莳,整个班的人都看向了那个方向,是第三组的最后一排。
这个班级是年级中的理科重点班,大半个班都是男生,当时槐莳的同桌就是个瘦瘦小小的男生。
槐莳看上去丝毫不满意,眉眼一皱,轻“啧”一声,将教导主任啧得眉毛一挑。
班级里依然安静如鸡,槐莳扫视一圈,视线转向第一组,手指一点,像个领导一般开了口:“老师,我想坐在他身边。”
接下来,所有人的视线纷纷转移到他所指的那个人身上。
教导主任瞪了瞪眼,反问:“人家有同桌了,你凑什么热闹?”
槐莳瞅了眼他,又再次看向那个少年,嘴角勾着笑,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他。”
“……”所有人完全愣住。
上课铃倏地响起,像是条催命符,教导主任抬手抹了一把汗,十分不能理解地盯着槐莳,却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叹了口气,说:“班里是按照成绩来选座位的,下个礼拜就是月考,如果你能考进班级前十五,让你在他之后选座位。”
听见这个说法,槐莳微微蹙起眉,又很快松开,说:“成交。”
然后少年长腿一跨,迈向最开始指定的座位。
班级里一时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可是接下来的一周,槐莳都没有去骚扰那个被他钦点的少年,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为了挑衅教导主任。而且这人模样生得好看,看上去乖巧,可细看下来,就能发放现他左耳边的细小耳钉。他性格外向,刚来没几天就在班级里结识了一堆兄弟,一起吃饭打球,完全没有一副要好好学习的样子。
在月考前两天,别人找他出去打球,他拒绝了,随即窜到依然坐在课桌前转着笔写题的少年身旁。
“嘿!”槐莳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顺势打了个招呼,热情介绍自己:“我叫槐莳。”
少年看了他一眼,收笔在试卷上写下一个答案,说:“我不傻。”
槐莳闻言挑挑眉,下一刻双手就搭在他的肩上,问:“你叫夏牧扬?”
被叫出名字的少年嘴角一抽,说:“你是傻子?”
听见这句话,槐莳没有生气,反而扬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的人,说:“我的乐队少一个吉他手,你愿意加入吗?”
夏牧扬朝他瞄了一眼,说:“如果你很闲的话,不如多刷几道题,这样才能完成挑衅教导主任的计划。”
槐莳被这句话逗笑,他眉眼都弯起来,说:“你是在担心我吗?”
夏牧扬抿了抿唇,略显无语道:“我疯了吗?”
槐莳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被彻底勾起了兴趣,又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选上吗?”
夏牧扬明显不感兴趣,视线依然放在桌上的试卷上。
槐莳说话直,开口就说:“因为你是这里最帅的。”
夏牧扬霎时挑起眉眼,目光终于肯放在男生身上。
第三组靠着窗,此刻夕阳落满天,余晖从窗台照进来,在男生身后形成绚丽温暖的光晕。
“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是最棒的吉他手!”槐莳肆意地笑着,朝他伸出右手,再次发出邀约:“想学电吉他吗?我教你,和我一起走吧。”
鬼使神差的,夏牧扬和他一起走了。
两人来到一座办公楼,里面没什么人员,保安却认识槐莳,两人唠了几句,槐莳才带着夏牧扬走进去。
两人径直来到顶层,这里用铁架和木板搭建出了一个简易的舞台,舞台下有几个懒人沙发,躺了几个人。
槐莳拍拍手招呼,大喊道:“兄弟们!TURADH乐队今天正式成立了!这是我们的新成员——夏牧扬!”
其他几个人纷纷站起来,拍手表示欢迎。
夏牧扬有一瞬间的后悔,但是槐莳抬手箍住他的脖颈,畅怀大笑,宣布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小羊队友了!我们的幺儿!”
这个组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立了,随之而来的时月考,夏牧扬成绩好,排名第三,但是槐莳毫无悬念的落榜了,擦线过了班级平均分。
于是换座位的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但是槐莳丝毫不在乎,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后来夏牧扬问他,既然一开始他的目标就不是和自己成为同桌,那为什么要整那一出,挑衅也不带这么挑的。
槐莳笑起来,耸耸肩说:“我只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啊,你当时只顾埋头学习,我不去招惹你,你怎么会注意到我?那我的乐队怎么办?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没问题,你就是为舞台而生的,而且现在你是我的了。”
夏牧扬沉默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槐莳不来招惹自己,自己也会注意到他的,毕竟这个少年如此耀眼。
但他对此表示感激,感激这个热烈的少年不顾一切地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TURADH乐队渐渐开始有了名气,组合在参加一次音乐会时被一个挺出名的经纪公司看上,想要签他们作为练习生。
少年们的努力就为这一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