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成脸色难看,不知道是因为手疼还是因为萧政带刺的话,捏着手腕不说话,冷汗一点一点的往外冒。
萧政看他不打算轻易离开的样子,皱了皱眉,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侧身让开,“你自己找吧。”
陈志成闻言,憨厚的笑了笑,生怕萧政反悔,三两下脱掉鞋子往里走。
不顾脏的整个人趴在地上,像一只□□,拿着手机电筒在沙发缝里搜寻着。
萧政不愿意和他带在一个空间,进屋里拿了火机和烟,靠在大敞着的门上点燃。
烟雾飘散,过往种种难以克制的萦绕脑海,挥散不去。
“找到了!”陈志成惊喜的喊了声。
萧政看过去,一时间不知是被陈志成脸上熟悉的笑晃到,还是他手中的银戒指即便沾了灰也依旧闪耀,竟是嗫嚅了片刻才找回声音。
“哦,那你走吧。”
“哥,怎么在门口?还开着门?”
就是这么巧,裴砚刚好在这时回来了。
“在抽烟?哥,我早上给你做的东西你吃了吗?还和你胃口吗?”裴砚的视线扫过陈志成,阴沉在眼中一闪而逝,“有客人?是哥的朋友吗?”
“额…”
萧政还来不及说话,陈志成先出声了,“阿政,这是…”
“我说了你别这么叫我。”萧政觉得心烦极了。
“阿政,你新交男朋友了吗?”陈志成皱眉,固执的继续开口:“他看起来很年轻啊,是大学生吗?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是...”
萧政下意识的要反驳,下一刻却被一下揽住了肩膀,被裴砚截断了话头,“我们在一起一周多了。”
萧政眼睛瞪大,他没想到裴砚会这么说。
“喂,裴砚你...”萧政去扯他的手,明明同样是成年男性,他却怎么也扯不开那只胳膊。
操。
怎么劲这么大!
“呵呵,别开玩笑了。”陈志成的表情有些僵硬。
“哥,他是谁啊?”裴砚把头往萧政头上靠,瞥了眼陈志成,眼神冰冷,带着挑衅与嘲讽。
“阿政怎么会找个这么小的男朋友?”
萧政看不见裴砚的眼神,听了陈志成这话,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那还有心思去管裴砚搂着他的手。
“老子他妈不喜欢年轻的喜欢你个皮松的老男人吗?”
“阿政,别说这样的话。”陈志成脸色难看。
“你管不着,你东西还找不找?不找赶紧滚,别他妈在这脏我的眼。”
萧政喊了一声,猛地推了把裴砚,没推动,骂道:“你也给我松手!”
“好吧。”裴砚委屈巴巴的收回了手。
陈志成压下情绪,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其实要结婚了。”
萧政愣了下,陈志成觑了眼他的神色,从兜里拿出张请帖,低头道:“这是请帖,阿政,我希望你能来。”
他看了眼裴砚,“带他一起来也好,我希望阿政你以后能过得好,如果和他在一起很幸福的话,我祝福你们。”
刚刚滔天的怒气霎时间消失不见,萧政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手上夹着的越烧越短的烟蒂掉在地上,闪着点点火星。
另一只手指扣动着,大拇指毫无抵抗能力的承受着食指指甲的磋磨,露了血丝传来些许刺痛也换不了主人的一丝怜惜。
“啊,是嘛,那恭喜你。”
萧政没去接请帖,他的声音很平静,无波无澜如一摊死水,比起方才的高亢更令人恐惧。
“阿政...”
“谢谢你啊,我们肯定会好一辈子的。”裴砚打断了陈志成的话,不动声色的抓住萧政的手,“你的婚礼,哥想去的话,我们会去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要留在家里吃顿饭吗?”
裴砚笑着,手上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的一点点展开了他的手心,仅仅筑牢,落在陈志成身上的眼神当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个人。
陈志成。
裴砚单方面的认识他,这是裴砚最羡慕也最厌恶的一个人。
老师喜欢他,和他亲密无间的在一起四年。
午夜梦回间,裴砚每每睡不着时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生几年,为什么自己不是陈志成。
而这个人却优柔寡断的背叛了老师,伤害了老师。
他清楚的知道老师是个好人,是个心软的好人。
裴砚瞥了一眼陈志成红肿的手掌,里面的阴沉犹如实质,像一条毒蛇紧紧缠住了陈志成的脖子。
他简直该死。
好想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老师的视线里。
好想杀了他。
陈志成莫名觉得背脊一凉,却想不到缘由,本就是觍着脸到这里来的,他还有那么厚的脸皮留下来吃饭,他把请帖放在桌上,笑了笑。
“不了,我这就走了。”
陈志成捏着沾了灰的戒指离开了。
裴砚拉着一言不发的萧政走进门,鞋底碾过烟头,熄灭了最后一丝火光。
进了屋里,萧政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沉默的看了裴砚一眼,直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裴砚在原地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餐桌上一口没动只有便利贴被扔了的食物。
拿起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抽了张纸去门口收起了被踩扁的烟头,顺路把陈志成带来的东西都丢到楼下的垃圾桶里去了。
不着急。
时间有的是。
他翻开被留下的请帖。
精致的烫金喜帖,娟秀的小字写着婚期,处处透露着幸福的味道。
多讽刺。
晚上,做好晚饭的裴砚一下下拍着萧政的房门,哄着人出来吃饭。
萧政耐不住磨,到底是出来了,他脸色不太好,表情很木。
裴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心下发沉,面上笑着,话痨一样和萧政说着自己的事,即便萧政不回应,他也说的起劲。
萧政吃完了,起身静静看了眼裴砚,说道:“明天不要给我准备饭了,我自己会买。”
这一手不管用的。
裴砚没回答,笑着给他加了一筷子菜。
萧政蹙眉,不理碗里那筷子菜也不理他,转身回屋,关门的声音有点大。
裴砚放下筷子,脸上原本的笑意敛下,再寻不到踪迹,起身收拾桌面。
裴砚似乎很喜欢做饭,甚至厨艺了得。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每天萧政起来开门出来就能看见桌上的早餐,不重样的。
一连一周,萧政都没有吃,到后来甚至便签都不看了。
可裴砚很固执,依旧雷打不动的给他准备早饭。
萧政蹲在椅子上,手上夹着烟,一缕缕的烟雾顺着空气往上飘。
“小政政啊~出来玩不?”
手机里传出徐子恒搞怪夹着,有些甜腻的声音。
“夹子单身一辈子。”萧政掸了掸烟灰,面无表情的道。
徐子恒:“你无不无聊!出来呗,我好不容易有空了。”
萧政瞅了眼时间,摁灭烟头,“行,那老地方。”
“好嘞!爱你哦~^ω^~”
萧政无语的挂断电话。
好几天没喝酒了,确实有些嘴馋。
这两天,陈志成要结婚的事,和裴砚的固执都弄的他有点烦,甚至有些后悔当时心软把裴砚留家里。
有什么可执着的。
一个快三十的阴郁老男人。
不爱吃早饭所以不让你做怎么了?
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不听话。
咚的一声,扎啤杯重重落在桌上,见底了的酒液留下了不少沫子。
“所以,你是说你家里现在有一个任劳任怨长得很帅厨艺很好的田螺男孩?”徐子恒总结道。
暗色的灯光,热闹的音乐,一侧舞池里氛围暧昧,各色年轻男女肆意享受着青春的放纵,两人坐在酒吧一角的卡座,一边喝着一边聊天。
“什么田螺男孩?就一小犟种。”
“所以,上次你带回家的大帅哥,是你以前带过的班级的学生,现在每天给你做饭,死气白咧的求你吃一口。”
“你说的好像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徐子恒眼神谴责,嘴上却口是心非:“没有,真没有。”
萧政:“……”
“别的不说啊,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喜欢你,这种人,不是精神病就是真痴情,那天看那人也不像不正常的,长的那么帅,你搁这犹豫啥呢?”
萧政给自己倒酒,“不是,他是我学生啊。”
徐子恒恨铁不成钢,“说了很多次了,你现在是个毛的老师,他给你当学生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都是成年人,他也就比你小,额,六岁,不多的!”
“嗯,不多,也就我高中毕业他小学毕业吧。”
徐子恒:“……”
“大哥你不能这么算啊!又年轻又帅,还深情长情,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喜欢你,在沈城这么大的地方还能那么巧的被喝多了的你扯着带回家,这是什么缘分?我感觉这才是你的正缘啊!实在不行你就先试试呗,在不放纵真就老了。”徐子恒表情猥琐。
“别扯犊子,试什么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萧政皱着眉喝酒,徐子恒的话点醒了他。
沈城这么大,高中毕业之后得同学不刻意约都很难偶遇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萧政总觉得不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总不能人家天天拎着个行李箱在酒吧门口碰运气吧?
“我知道你是正经人不好那一口,但你们现在这种也算是1v1吧?也不算乱搞。”
“闭嘴吧你。”
“得得得,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自从得知陈志成要结婚了之后,萧政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郁闷的一口口的往嗓子里灌酒。
他不明白,怎么五年多的感情,说放下就能放下。
在陈志成心里,他到底是个什么?
他不相信陈志成一直都是骗他的,不相信一个人能演戏一演就是五年。
萧政不是恋爱脑,现在的他与其说是相信陈志成,倒不如说是不想承认自己识人不清。
他萧政敢爱敢恨,原则性的问题绝不原谅。
可再清醒。
五年就是五年。
不是五天五个月,是实打实的五年。
嘴上说着放下,心里隔应着他的行为,但每每晚上躺在床上,那些回忆总会不听话的进入脑海,让他睡不着。
各色啤酒调酒下肚,萧政晕乎乎的,软塌塌的仰躺在卡座沙发上,耳边是嘈杂的音乐和人群放肆嬉闹的欢呼声,手机响了都没听见。
“喂,小政,你电话。”徐子恒的酒量比萧政好,这次喝的也没他多,有点儿晕但还没醉。
“什么电话?电话是什么?老子不喜欢电话。”
徐子恒:“......”
徐子恒看了眼萧政手机上来点显示的‘裴砚’二字,没再多说什么。
“你喝多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谁说我喝多了?老子千杯不醉。”
“好好好,千杯不醉!”徐子恒一边哄,一边拿起电话,一摇一晃的站起身:“我出去打电话叫车,你老实儿的在这儿等我啊。”
萧政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就摆摆手。
徐子恒出去带电话去了,挺大的卡座就剩下萧政一个,闭着眼睛红着脸,仰躺在沙发上,堪称案板上的死鱼,待宰的肥羊。
“哈喽,你是萧政吧?”果不其然,有人出手搭讪。
萧政吧眼睛睁开了个缝,看了男人一眼,皱眉,“你谁?”
“哈哈哈,你当然不认识我。”男人的笑声有些粗粝,不太好听,“你之前经常来这儿玩,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我也是从别人那听说的。”
“听说你最近分手了,你看我怎么样?要不要哥哥今晚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