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架高桥,前面的路被杂乱的灵场包围。
“想是有两派相争,咱们能不能绕路啊?”崔贺皱眉道。
“只有这一条路,其他方向都是山。”三师兄表示无能为力,“大家先上桥到对岸吧。”
吊桥上铺着层薄雪,有些板子早烂成了木渣。
几道黑影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大白天怎么有蝙蝠啊?”怀远惊道。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二十多个披袍蒙面、身边围着一大群蝙蝠的黑衣修士箭一般冲上桥,有的直接踩着吊绳跳过来。暴躁的灵场让怀远瞬间意识道,这有可能是群魔修。三师兄肯定了他的猜测。
“大家快到对岸,避开那群魔修!”
整个桥宽只堪堪容下两三人,他要能避开早避了啊。
“那是谁?”何易指着他们右前方半空中的白衣蒙面人惊呼。
五个黑衣修士踩着蝙蝠朝白衣人挥出鞭子,对方像燕子一样轻松躲过,仿佛他脚下踩得就是结实的土地。
“好强的滞空力。”崔贺逃跑过程中还不忘赞叹一句。
黑衣修士失了手,抽鞭缠住吊桥绳防止自己掉下深渊。怀远只觉得脚下一个劲地乱晃。
眼见白衣人即将逃脱,蝙蝠们露出牙齿齐刷刷地朝怀远他们飞来,紧跟的魔修像展翅乌鸦一般作势要踩上他们的头顶。
“小易,火行符!”三师兄喝道。
符纸四角列阵身后的吊桥水汽翻腾,驱走了蝙蝠,紧接着是魔修的密点般的飞针,三剑齐御才堪堪防住。
“真是没完了。”崔贺跳上吊绳迎敌,边打边退,几招下来,魔修发现他是块硬骨头,索性抽鞭朝怀远他们开刀。
“这些人实力绝对在筑基之上,你们小心。”崔贺急忙提醒。
“别纠缠,往岸上退。”三师兄将五人护在身后。
桥身摇晃的厉害,白衣人不知何时跳上了桥头,长袖一挥,怀远顿时向前仰去。那人砍断了桥。
破损的吊桥不断有木板砸下。怀远心惊胆战地抓着三师兄的藤蔓,眼见黑衣修士一个个落入江中,吊桥迅速朝石崖甩去,又猛地绷紧,三师兄的藤蔓抓住了对岸的一棵崖柏。
崔贺御剑赶来。
总算没到江底喂鱼,怀远瘫坐在崖边的枯草地上。
“那家伙就是故意的,先拿我们当挡箭牌再砍断吊桥,好个无耻之徒。”崔贺气愤道。
三师兄用了太多内力,只能先打坐恢复。
“那群魔修是什么来头?”何易擦着药问。
“应该是幽关的人,也就他们喜欢耍蝙蝠了。”崔贺拧着眉合上剑。
“我看刚才的白袍道士灵场纯净,也不像是邪教人士啊。”怀远回忆着。
“修的正道,心却是歪的。”崔贺没好气道。
一直黏在林川身边的螺壳突然放出触手,急速拖回来一块东西。
“怎么了前辈?”何易惊诧道。
“喏,你们说的坏蛋。”
早应该逃之夭夭的白袍道士此刻满身狼狈,白衣沾着草叶泥灰,被螺壳的触手死死缠着。
“呀,是贵人们啊,多谢贵人相助。”白衣人见到他们,一副欣喜模样,“小道还担心诸位落崖遇险,正打算找人营救各位,没想到贵人神通……”
“少啰嗦,就是你砍断吊桥害我们差点掉江的!”怀远抽出剑,却被三师兄制止。
“小道也是为了帮诸位啊。”他轻笑道:“那些幽关修士手段狠辣,却独独不擅御剑悬空,落了桥可就没辙了。”
“那我们呢,阁下不还是拿我们当诱饵吗。”何易冷眼道。
“这位大侠剑术高超,”白衣人朝崔贺点头,又眯眼笑道,“还是位筑基修士,御剑飞行不在话下,必定能带贵人们逢凶化吉。贵人们应该也是用此法上岸的吧。”怀远头一次觉得桃花眼是如此的讨厌。
林川拍拍螺壳肩膀,触手稍稍放松了些。她拿着剑挑开白衣人的面罩,没想到还是个明眸皓齿、俊秀非凡的翩翩公子样。
“好漂亮啊。”林川叹道。
“喂,小川,他可是差点害死……”怀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川拿着短刀在那人脸上来回比划。
“小川姐,”何易犹豫着上前,林川收了刀,白衣道士瘫倒在地,赶紧捂住眼睛。她割下了他的睫毛。
“多,多谢不杀之恩。”他哆哆嗦嗦道。
接下来交流就方便多了。
“小道鹤卿,乃是吴山修士。”他用袖子挡住脸,深吸一口气道:“本来是和同门一块前往古墟,谁料半路和那群魔修起了冲突,和同门走散后就一直被他们追赶,若不是几位出手……”
“打住打住,我们是被你卷进来的好不好。”崔贺冷声道。
“无论如何,鹤卿还是要多谢诸位相助,刚才的事也实在抱歉,”他缓缓起身,却不放下袖子,“改日,必登门道谢。敢问诸位出自何处啊?”
“不过是举手之劳,登门道谢就不必了,你且先寻同门去吧。”三师兄向他拱手。
螺壳看看周围表情各异的人,还是略带无奈地松开了鹤卿。
没了桥,一行人只能重绕远路。
崔贺还在为轻易放过那家伙而愤懑,“吴山的道士竟行事如此自私。”
“他不是吴山的。”三师兄缓缓道,“我早些年领略过吴山修士的灵场,与此人大相径庭。”
“什么,他还骗我们?”崔贺更生气了。
“不管出自什么原因,都不必和此人有过多瓜葛,抓紧赶路要紧。”说罢三师兄卷着袖子咳嗽了几声,想是刚才运功多度留下的后遗症。
瘴气林。
绿眼乌鸦走到哪叫到哪,双头蛇在冒泡的泥沼里翻滚,怀远背后发毛,总觉得有什么怪物悄悄跟着他,偏偏还踩上些不知名的动物骨头碎片,咔哧咔哧的声音让他脚底也不舒服了。
“这地方,竟然拖了这么多年也没修整。”三师兄无奈叹道,伸手示意他们停下。一道大泽亘在眼前,彻底没路了。
绿藤破土而出,架起一道纤细的藤桥。
“别跳。”林川轻拍在藤上乱晃的螺壳。
断刀崖。
怀远踩着粗藤不停告诫自己千万别往下看。
“还有多远。”怀远小声问前面的何易。
“再坚持坚持吧。”何易只能如此安慰他。
“搀着我点。”怀远已经腿软了。
没办法,上次悬崖荡秋千已经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陶迂村。
三师兄挨家挨户上门问诊,花了五天遏制下来村里的时疫传染。
村民没有茶叶可以感谢,更没钱。
怀远只能背着一大包粗粮饼继续上路。
坐三师兄的木舟过河,坐三师兄的滚草球下坡,坐三师兄的藤椅爬山……
四人一地精玩得很开心。
然后三师兄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