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重新研究着做了几锅豆腐,可算是摸到了大致的窍门,点出来的豆腐不酸了,压出来不会太松散也不会太板硬,不多不少刚刚好。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罗杨做的豆腐箱过于将就,四周也没磨平,以至于豆腐的外观并不是很好看。
不过,问题不大。
只要做出来的豆腐好,一个合适的豆腐箱并不成问题,大不了去找木匠做一个!
罗杨将后边两次做的不错的豆腐单独拿出来,用刀把周围凹凸不平的部分切掉,使其变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然后才用碗装上,这是要送去给大爷爷家和三叔家的。
罗杨昨晚跟秋杏商议过了,这豆腐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光是磨浆就是个辛苦活,更遑论之后一系列麻烦的事。而家里还有田地里的活计要忙,他们要是再添卖豆腐的营生,那定然忙不过来,所以他们想找人来入伙。至于人选,那也不难挑,不是大爷爷家就是三叔家。
最后两人一致选了三叔罗大石家。
原因倒也不复杂,有两则。一是论起血缘关系,三叔家自然比大爷爷家要更亲一些;二是三叔家比大爷爷家日子要过得艰难几分,如今三叔腿又伤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之前没法子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有了选择,那怎么也得帮衬帮衬。
至于舅舅家,一是两村到底隔了些距离,来回不方便;二是舅家只有舅舅一个劳力,他来做豆腐了,那舅娘何立何草他们怎么办呢?不合适。
以后要有合适的,再拉上他们吧。
眼下,罗杨将装了两块豆腐的碗拿给秋杏,叫他给大爷爷们送去。至于剩下的两块豆腐,他要送到三叔家去。
夫夫俩每人挎了一只篮子,路上,罗杨跟秋杏说:“要做豆腐卖的事也别瞒着大爷爷他们,把话都说清楚,他们想必也理解……”
说到这,罗杨一顿,又说:“要不还是我去吧,你去三叔家。”
“这有什么?”秋杏一笑,“大爷爷大奶奶他们又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我去就成了。”
罗杨转念一想也是,他听他爹讲过,他们罗家当初能在下河村安定下来,大爷爷功不可没。要没点脑筋,怕也不会想到将罗木送去读书。
“那成,你去吧。”
“好。”
两人分岔,罗杨一路无阻的到了罗大石家。只是脚才跨进院子,就听罗栓喊道:“不成就不成,再看就是了!”
罗杨心下一凝,出事了?
他快步进去,扬声问:“栓子,出什么事了?”
正在屋里生气的罗大石周洋一听面色变了变,赶紧收起那副不快的神情。
罗栓已经迎了出来,“杨哥,你来了,手里拿的是?”
“两块豆腐。”罗杨看着这不对的气氛,又问:“三叔,叔么,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罗大石没答。
周洋叹了口气。
罗杨心里一突,眼神不由得落在罗大石的腿上,紧张发问:“不会是三叔的腿有什么问题吧?大夫不是说……”
周洋赶紧说:“没有没有,他的腿好着呢。”
罗杨更不解了,“那这是……”
“杨哥,你别猜了,是我的亲事没成罢了。”罗栓直接道。
罗杨:“?”
罗杨知道相看的事,眼下看看欲言又止的周洋,又看看低着头不吭声的罗大石,转而看向罗栓,到底是问了,“怎么回事?”
罗栓坦然说:“之前我爹他们不是给我看了一户人家吗,本来都相看了,媒人也悄悄跟我小爹说能成,结果刚递了话来,说是对方没答应。”
罗杨心下有些猜测,“这……”
罗栓面色平静,像是不在意,“可能就是没瞧上我吧。”
罗杨瞥见罗大石闭了闭眼,周洋眼睛里则有泪珠涌动,不过他们谁也没说什么。如此,罗杨心底就大致有数了,内情怕是不那般简单。不过某些猜测可以有,但话却不能说出来。
气氛一时难言,罗杨腹中话语转了几遍,温声安抚了几句,“那说明缘分未到,彼此都不是对方的良缘,栓子年纪也不大,再相看就是了。”
罗栓笑道:“我就是这么想的,十六七结亲的多了去了,十七八结亲的也不是没有,我又不急。”
罗杨很是赞同,“良缘不怕等。”
“正是。”罗栓语气轻松,“就像杨哥和秋哥,成亲虽晚了点,可夫夫俩心往一处想,劲朝一块使,那才是过日子呢。”
罗杨自是高兴,“你也会有的。”
罗栓不客气的应下,“那是。”
堂兄弟俩一唱一和,愣是把原先那点凝滞给搅没了。罗大石和周洋也知道两人是说给他们听的,心中到底宽慰了几分。
最后,罗大石先说:“算了,这桩亲事不成就不成吧,以后再相看个好的。”
罗栓一叠声应下。
周洋轻叹口气,倒也不再想了。他打起精神来,目光落在罗杨带来的篮子上,问:“杨小子,你们今早进县城去了?”
闻言,罗杨知道重要事来了,答话说:“没有。”
周洋也没多想,只是疑惑,“那这豆腐?”
罗杨下意识的扫扫周围,没看到罗柱和罗椿,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出去做什么了还是被罗大石周洋特地打发出去了,毕竟他们还小,结亲的事要避着些。
眼下,罗杨就说:“是我和杏哥儿做的。”
周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做的?”
罗杨点头,“嗯,我们自己做的。”
罗大石也呆住。
反倒是罗栓反应最快,他急忙问:“杨哥,这豆腐是你们自己做的?”
罗杨再次点头,“对。”
罗栓:“!!!”
反应过来的罗大石和周洋:“!!!”
父子三人齐齐震惊。
罗大石哪里还顾得上心里那点自责不舒坦啊,忙问罗杨,“怎么回事?”
罗杨道出昨晚和秋杏商议好的说辞,“杏哥儿他们村原来有会做豆腐的人家,只是方子紧要,旁人也不知道。杏哥儿有一回无意撞见一点儿,只是同在一个村,去琢磨着做豆腐也不大好,像是故意偷学一般,坏了名声不说还影响两家情义,所以杏哥儿就一直当做不知道。现在他与我成了亲,跟那户人家也隔得远了,看着家里日子难过,就想过好一些,便又想起了那个豆腐方子来。不过因为当初他也就是无意间看到一眼,实则好些都不知道,琢磨尝试至今,可算是做出来了。”
这故事编的似模似样,反正罗大石周洋和罗栓都听入迷了,等罗杨讲完,他们也没怀疑。毕竟秋杏是从别的地方买来的,亲人又不在这,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些什么。
至于为什么没早拿出来……
都说了一直在试着做,只是之前没成罢了!
一切都很合理,完全没有问题。
周洋夸道:“没想到杏哥儿还有这手艺呢,还叫他做成了!”
罗杨就说:“可不是嘛,还是昨晚上碰巧发现的……”
当即,罗杨就将昨天晚上秋杏是如何不小心将酸汤碰倒倒进了烧着的豆浆锅里,之后又如何尝试着去试吃豆花包豆腐的,连今天一早上的一遍遍试错都没落下。
这些说辞,也是昨晚躺在床上,罗杨和秋杏一点点商议着编的。半真半假,倒也似模似样,能唬一唬不知真相的人。
罗栓高兴的说:“这还真是运道,不然怎么能那么凑巧在秋哥试做豆腐的时候碰倒酸汤,撞破了这做豆腐的关窍!”
罗杨点头,“真是杏哥儿运气好,才叫我们得了这么一个方子。”
“祖宗保佑啊!”罗大石念了一句,又问:“那你们现在是怎么个章程?有想过没有?”
罗杨当然有想过,这也是他今天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