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米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他看到顾佳雪的脸,似是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眩目,他情不自禁地低头笑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的。”
顾佳雪轻抿嘴唇,心中涨起迟来的酸楚:“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想是时候该让你了解我的心意。”那个初见时众星捧月、充满距离感的天之骄子,为了她变得小心翼翼、进退维谷,这样的休米,让顾佳雪如何不动容。
休米轻轻地将双手搭在了顾佳雪的肩膀,而后慢慢收紧,体会到自己怀中充满了熨帖的温度,正如早已虚席以待的心脏,此刻所盛放的期待多时的幸福,休米轻轻开口,“记住,我会永远支持你做正确的事情。”
顾佳雪靠在休米的肩头,她抬起指尖,试探地拥上休米的背,她已经很久没有依赖过别人,但这种有人可依赖的感觉,让她迷恋:“如果,我要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呢?”
休米毫不犹豫地说:“那我只好同流合污了。”
顾佳雪笑出声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拥紧,让此时此刻的休米,体验到了澎湃的幸福与快乐。片刻,顾佳雪拉开了与休米之间的距离,说道:“谢谢你,休米,你让我有了更多勇气,去做那些还不知道是对是错的事情,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的所有秘密。”
休米轻轻摇头,拉住顾佳雪的右手,让其附上自己的心脏:“不用逼自己,我对你的支持不问缘由,何况,我已经听到了我最想听的答案。”
与休米的剖白心意,让顾佳雪不再害怕失败,她没有想到,如此平常的午后,会让她凭空看到蝴蝶翩跹、阳光轻舞,顾佳雪走向WGP委员会的步伐都变得轻快,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快任务的进程,在任务完成后,她将全心全意地去爱一个人。
“啊——抱歉。”步伐飞快的顾佳雪在走廊的拐角处撞到了一名选手,连他手中的资料都散落一地,顾佳雪连忙俯下身捡起资料。“实在抱歉,这个还给你。”顾佳雪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资料整理规整,双手交还给对方。
当看到对面的卡罗一如既往凛冽淡漠的表情,顾佳雪的笑容僵在脸上。
“谢谢。”卡罗的表情也出现了微妙的松动,他接过顾佳雪递过来的资料,径自移开目光。
察觉出卡罗的变化,顾佳雪尴尬地说:“卡罗,刚刚我没有注意到是你,你也是来拿赛程资料的吗?”
“对。”虽然卡罗总共只和顾佳雪说了三个单词,但这已足以让顾佳雪惊讶——在她的印象中,今天的卡罗应该一走了之才是正常反应。
顾佳雪连忙说:“我去拿我的赛程资料,一会儿一起去吃点东西好吗?我马上回来。”
卡罗没有作声,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顾佳雪匆忙地跑远。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等她,他与顾佳雪并没有什么值得叙旧的友情,他们现在还是对手;肚子饿了不是理由,一整天不吃饭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和卢奇刚打完一架,被左拉和欧尼向老大告状更加不是什么困扰,他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他们……可是,就是在这种毫无理由中,卡罗却没有离开。
“两份牛排套餐,谢谢。”顾佳雪合上菜单,试探地问道,“卡罗,你们下一场的对手是日本队?”
卡罗嘲讽道:“你关心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看来德国队给你的工作量还不够。”
顾佳雪不受克制地嘴角翘起,哪怕只是想起休米,她的心头都会泛起甜美的喜悦:“德国队的工作我当然要尽心完成,但卡罗,你也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关心的人。”
意料之外地,卡罗没有听到顾佳雪的回击,他低头喝了一口饮料,而后才回答道:“是日本队。”
顾佳雪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牛排,她习惯性地将第一份套餐推到卡罗的前面,她想不到该怎么委婉地说出自己的来意,最终决定开门见山:“卡罗,日本队更换的那名新队员,很崇拜你,你可以用你真正的实力打败他吗?”
正在拿着叉子搅拌意面酱汁的卡罗一顿:“怎么?你跟日本队也有关系?”
“不,他们不认识我。”顾佳雪心虚地否认,“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有实力的赛车手。我想,那种开心地获胜的感觉,每一位赛车手都该体验一次。”
卡罗突然觉得没了胃口,他将手中的叉子放下:“我会打败他,但不一定是以你期待的方式。”卡罗起身,椅子发出刺耳声响。看着卡罗的背影消失于门外,顾佳雪轻轻叹了口气。
日本队与意大利队的比赛关乎日本队能否挺进四强,进入第二阶段的冠军侯选赛,也是晚宴友谊赛后意大利队的第一场正式比赛,因而其他队伍基本都来到了现场观摩,座无虚席。
顾佳雪拿好饮料,按照票根找到了队伍的专属位置。顾佳雪将饮料依次分给德国队的队员,最后一瓶分给了坐在她左侧的休米。休米接过饮料,而后很快握住了顾佳雪的手,顾佳雪轻轻伸开手指,尝试着挣脱,休米却没有松开,顾佳雪也只得顺从地将手放于休米的掌心,她无奈地朝休米看过去,看到对方脸上清晰的笑意。
“喂,小豪,你觉不觉得这几天英和有点怪怪的?”藤吉低声对小豪说道。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小豪疑惑地问。
鹰羽龙语气稍带忧虑:“说起来,虽然那天英和的表态很真诚,但这几天训练的时候,他一直沉默寡言,也不和大家一起训练,实在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藤吉大加赞同:“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看到卡罗已然走到了起跑线前面做好了出发的姿势,小豪焦急地说道:“现在马上就要比赛了,别管他了,一会儿我们先赢了比赛再说!”
卡罗环视观众席,看到了顾佳雪正坐在看台的最前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顾佳雪就定位到了他的目光,眼神呼之欲出种种话语和情绪。卡罗移开目光,看到其他观众摩拳擦掌的表情、兴高采烈的讨论,看到日本队防备至极的警惕,看到卢奇愤愤不平的嫉恨,卡罗不得不承认,或许顾佳雪是这偌大场地中,唯一一个还对他抱有莫名期待的人。虽然卡罗不知道这期待来源于何处,但在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他昨天的离开。
“预备——出发!”所有选手随着斗士的一声令下,纷纷冲出起跑点。
“我看那个小子不顺眼,我先去干掉他。”卢奇指了指日本队新上场的英和。
卡罗阻止道:“那个小子留给我来解决。”
卢奇嘲讽道:“我们的大队长,要选择一个新上场的替补队员当对手,也太丢脸了吧?”
“卢奇,你想试试我能不能在这个场子里干掉你吗?”卡罗危险地眯起眼睛。
“好了,今天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赛不是吗?卢奇,我看我们还是服从卡罗的战术吧。”李欧打圆场道。
卢奇不屑地“切”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摆脱了卢奇的纠缠,卡罗这才加速赶上了从起点处就一直全力冲刺试图躲开自己的日本队队员。卡罗看到日本队队员们如临大敌的表情,心下不屑。神剑号很快便跑到了与哈迪斯号并驾齐驱的位置。
哈迪斯号没有加速跑开,也没有减速躲避,这名赛车手也没有打开对讲机与队友交流,而是让脚下的车子保持着与神剑号一致的速度。
卡罗暗忖,确实有点意思。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身后传来一片嘈杂,卡罗转头看到卢奇已经把藤吉的车子弄出局了。
“卡罗你到底在磨磨蹭蹭些什么?没本事解决他就给我闪远点!”卢奇语气不善地说。
“我需要你来命令我在比赛里怎么做吗?”卡罗嘲讽道。
“卡罗,那我就先解决你,再解决那个小子!”卢奇气急败坏。
“有本事就来——”卡罗瞬间加速,卢奇的神剑号马上跟上,在赛道周围撩起一串火星。
“他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李欧焦急地说。
“那我们就把他们统统解决好了,这样奖金就是我们的了。”左拉无所谓地说。
英和听着后方传来的一阵阵惊呼声,藤吉、J、鹰羽龙的车子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现在只剩下他和小豪还能留在比赛场上。
如果这场比赛输了,他们将会失去总决赛的参赛资格。
英和知道,他能够赢下这场比赛,只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这代价是……
英和环顾四周,看到那位向来受人瞩目的女孩坐在德国队的观众席中。对于英和来说,辜负别人的信任是可耻的,更何况,是那样毫无缘由的信任与期待。
“英和,小心!”耳机里传来J急迫的提醒,英和回过神来,发现左拉的神剑号已经追了上来。神剑号扭动着车身朝着哈迪斯号靠近,像是在催促着英和尽快做出决定,英和命令着哈迪斯号加速,李欧的神剑号已经从另一个角度逼近:“想跑?没那么容易。”
鄙夷或绝望的面孔于眼前交错,英和凝视着哈迪斯号,是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来赢得这场比赛,还是被迫当个逃兵?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英和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在两边的神剑号逼近的时候,哈迪斯号的风刃将想要跳起死亡之舞的危险武器,化作迎风招展的蝴蝶碎片。两台神剑号瞬间失去了平衡落到了后面,英和不敢去看队友们疑惑震惊的脸,视线中只剩下了咫尺之隔的终点线。
休米同样疑惑于意大利队为何会突然失去平衡,他感受到顾佳雪的手骤然抓紧,他咽下自己的疑惑,安慰道:“或许是意大利队自食其果,不一定是你想得那样。“
顾佳雪勉强地笑笑,她早就知道,她无法轻易地扭转英和既定的命运。
卢奇早已被卡罗甩在身后,他看到猛烈冲刺而来的英和,让神剑号靠向一侧,让出跑道。卢奇阴恻恻地想道,卡罗,你自己来收拾残局吧。
英和很快便追上了卡罗,卡罗似乎还留有余力,让神剑号保持着与哈迪斯齐头并进的速度。“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英和视死如归地问道。
卡罗嗤笑了一声:“对付你,没有这个必要。”转瞬之间,神剑号已经领先了哈迪斯号几个身位。
英和意外于卡罗的回答,晃神之中,以第二名的身份抵达了终点。
这场比赛,因为小豪和鹰羽龙抢到了三、五名的位置,以日本队的胜利落下帷幕。日本队的主场观众都在因为日本队获得总决赛的资格而热烈庆祝,原本想要追根究底的小豪,也被其他人拉到了休息室。
英和独自站在终点线前,他察觉到有莫名的东西也从他的心底里永久地谢幕了。
急促的脚步声响彻空荡的选手走廊。“卡罗,谢谢你。”
卡罗转过身来,对顾佳雪说:“和这么差的选手比赛,哪怕不用死亡之舞,我也能轻松打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