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愈发汹涌了。
目睹了全程的姬泊雪就这般看着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姑娘哭着抱成一团。
而那馄饨摊摊主也是个性情中人,压根看不得这种画面,一想到自己和妻子若是死了,自家娃娃定然也得沦落到当街讨食,便悲从中来。
悲伤的氛围酝酿到最浓时,他那好大儿好死不死窜了过来,蹑手蹑脚打他身旁晃过。
瞥见自家娃这副鬼鬼祟祟的猥琐样,摊主顿时就不悲了,肚子里腾地升起一股无名邪火,说不出的烦躁,特意拔高了音调,阴阳怪气道。
“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自家老爹阴嗖嗖的嗓音听得好大儿猛地一哆嗦,见鬼似的拔腿就跑。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把你私房钱翻出来给娘发现的!”
摊主老爹哪儿遭得住这种刺激?
身形一晃,险些撅过去,好半晌才稳住身形,霎时怒火中烧,连生意都顾不得做了,抄起锅铲,一把冲出去,愣是撵着自家孽子跑了三条街:“老子今天不砍死你个小兔崽子,就把王字倒过来写!”
从未见过这架势的阮桃桃连哭都忘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老板追杀他儿子去了,那谁来给她煮馄饨啊?
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再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怕是都能生啃老板他儿子。
阮桃桃兀自纠结着,自己是该追上去,还是该去求助不知真身在哪儿的老板娘。
下一秒,一阵残影刮过,不知打何方冒出来的老板娘随手抄了把菜刀,也嗖地一声冲了出去。
尖锐高亢的嗓音在巷尾来回缭绕,刮得人耳膜生疼。
“好你个王根良!胆子肥了是吧,啊?偷藏私房钱就算了!还敢打我儿子!老娘今天不把你剁成馄饨馅儿就跟你姓!”
阮桃桃:“……”
得,看来她与这馄饨是真无缘,也就不强求了。
笼罩在她头顶的悲伤霎时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而被吃不到馄饨的郁闷所取代。
阮桃桃朝那姐弟二人挥了挥手,正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座位,不远处的灶台忽又水汽弥漫,腾腾热气与深夜里的风相碰撞,霎时白茫茫一片,朦胧了她的视线。
她眼角余光中隐隐瞥见一双手在包馄饨,修长、骨节分明,动作却全然没有拔刀砍人时的恣意流畅,瞧着略有些笨拙,很是勉强地才包出一颗像样的小馄饨。
阮桃桃转身的动作就这般生生被止住,下意识扭头望去……
水雾在夜色中如轻纱一般飘荡,氤氲了那人的轮廓,让他的脸在一片乳白雾气中若隐若现。
尔后,不知打哪儿刮来的风吹散了浓浓雾气,他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变清晰。
仍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路人脸,却在月色与满街璀璨灯火的晖映下显得分外勾魂夺魄,以至于都叫阮桃桃怔了好几瞬。
全世界的风都仿佛在这一刻消弭,过于安静的世界里,阮桃桃无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仿佛就要冲出胸腔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一定不能让他发现。
好在未过多久,大哥那低沉的嗓音便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你吃不吃香菜和辣子?”
“吃……”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
话一出口,她便惴惴不安地抬头去看大哥。
今夜的他与从前分外不同,端着碗穿透夜色而来,眉眼缱 | 绻道不尽的温柔,见她仍傻乎乎地杵在原地不动,不禁失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吃,可就要凉了。”
阮桃桃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座位上,直至她舀起第一口馄饨送入嘴里。
“yue……”
她干呕一声,险些将馄饨吐在大哥脸上,突然耷拉着脑袋,像棵被霜打焉儿的小白菜。
姬泊雪见她垂着的脑袋半晌没抬起来,眼泪却吧嗒吧嗒不停往桌上砸,从未有过的心慌意乱。
他第一次给人煮吃食,竟把人给吃哭了,未免也太……
他颇有些不安地伸出手,阮桃桃却突然起身,一把扑进他怀里,死死将他抱住,不肯撒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姬泊雪眉头紧蹙,下意识想将她推开。
然而,耳畔却传来了她的啜泣,姬泊雪手中动作一顿,就这么任由她抱着自己。
他轻叹一口气,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嗓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阮桃桃又吸了吸鼻子,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没怎么……”
“就是……就是,吃你煮的馄饨时突然想到了我母亲……”
“她手艺和你一样差劲,第一次做菜时的鱼还是我动手杀的,我好不容易杀了条鱼,她既没刮鱼鳞也没掏内脏,甚至烧了半天都没熟……就像你这碗夹生的馄饨一样难吃到吐。”
姬泊雪:“……”
他只能默默说服自己,这孩子不容易,今日姑且让她放肆一回。
然而,却不知怎得,阮桃桃仍盯着他欲言又止,眼眸中流淌着他所看不懂的情愫。
姬泊雪压制住心中的异样感,不禁挑眉:“怎么?这么难听的话你都说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阮桃桃这才鼓起勇气:“你是除了我母亲以外,第二个给我煮东西吃的人,所以,我……”
她越说嗓音压得越低,白皙的面颊上浮现出两团红晕:“所以我……”
姬泊雪见她这般扭捏,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所以,你……?”
“所以!我能不能管你喊一声妈!?”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便觉亲切,从前死活想不通我见了你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直至现在方才发觉,原来是因为你像我妈啊!!!”
姬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