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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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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套

右臂蔓延到背上的淤伤已浮现,一大片深浅不一的紫红色。还有那些被玻璃渣子扎过的地方,都贴上了大小不一的医用贴布。

庄廷哪里见过这么触目惊心的伤痕,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那些伤痕。

陈宥身子轻颤,索性闭上眼,安静地让医生检查。

“手臂上的伤口太深,不排除会发炎引起发热的可能,不过请放心,我们已经备好了消炎针,有需要的话我们随时用药。”

“右肩的撞击伤比较麻烦,后续要慢慢养,不然很容易落下病根。”

……

庄廷认真记下医生说的每一个字,盘算着让张医生制定陈宥后期的治疗方案。

芳姨看那边忙得差不多了,走过来敲了敲房门:“小宥,你让庄廷给你擦擦脸跟手,先喝碗汤再吃点东西,汤是我亲自熬的,很补筋骨的。”

陈宥听话地去了洗手间,正想转身关上门,庄廷倏地就窜了进来,手上拿了给陈宥换洗的衣物。

“出去……”

“嘘。”庄廷小声道,“你现在赶我出去,芳姨待会又得念叨了。”

陈宥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坚持,他要演就由他去吧。

走到洗漱台前开了水龙头,一抬头,陈宥也不禁被镜子前的自己吓了一跳。

这也太狼狈了!

袖口被扯得松松垮垮,卷起来的袖子上满是斑驳干涸的血迹,浑身脏兮兮的。

他用没受外伤的那只手捧了一汪水,狠狠地搓了一把脸。

“你别那么用力。”庄廷的声音温柔又着急,他一把按住陈宥的手,“我给你擦。”

“不用。”

“逞什么能?”庄廷拧着眉,轻声责备,扯下一旁属于他的毛巾沾湿,像是捧着一块嫩豆腐,小心翼翼一点点擦拭陈宥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

“疼吗?”庄廷抬起眼与他对视,眼睛里是陈宥看不懂的东西。

陈宥撇开眼神:“习惯就好”,又催促道,“赶紧把衣服给我。”

庄廷并没有直接将衣服递给他,他动作放得极轻,蹲在陈宥面前给他套上衣服后,又慢慢给他扣上纽扣。

这套睡衣本就属于陈宥的,只不过他没带走,庄廷给他买的一切东西他都没带走。

陈宥默不作声等他做完这一切,便又径自起身来到洗漱台前捧起一把水。

庄廷几乎贴着他的背紧跟其后:“别这样洗,伤口容易进水。”

他制止住陈宥手上的动作,又打湿了另一条干净的毛巾,抬起陈宥的脸面对自己,仔仔细细给他擦了起来。

在温暖的灯光下,庄廷的眉眼处皆是深情。

同一个地方,几乎是一样的动作,两人不约而同想起陈宥离开前,庄廷仔细地为他刮胡子时的情景。

四目对望,庄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倾身在陈宥嘴唇上啄了一口。

陈宥躲闪不及,立即把脸拧到一边防止他有进一步行动,可他的下巴还捏在庄廷手里。

“我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庄廷将他的脸拧了回来,喉结滚了滚,艰难开口道:“辞了吧,别干了好不好?”

虽然知道会再一次遭到拒绝,但他将陈宥在车上跟他说的那番话仔细咀嚼,才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那毒贩下手再狠一些……如果不是支援及时赶到……如果……他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又冒出岳父因救人而牺牲的新闻。

就算被拒绝,他的不安此刻也需要寻找一个出口。

“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老提让我辞职的事,是因为嫌我的工作给你丢人了?还是这是你讨好爷爷的另一种手段?”

庄廷心跳加速,他以前总归是有些轻视陈宥这份工作的,这世界少他一个民警又不会怎么样,可如今他真不是这么想了。

“我当然是因为担心你,怎么扯到爷爷那去了?”

“那行,”陈宥苦笑,目不转睛看着庄廷,“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提这件事,不过,以后应该也没机会了……我也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不会辞职的。”

可庄廷直接忽略了“以后没机会”这句话:“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

庄廷把毛巾沾湿拧干,又给陈宥擦了擦头发,嘴里自顾自地说:“等你伤好了,我们就搬家,换个环境也好,住哪你决定,嗯?”

陈宥白了他一眼,才明白这人根本没打算认真跟他沟通。

庄廷以陈宥手伤了不便为由,在一众人面前给陈宥喂了汤,又盯着他吃了消炎药,这还没算完,晚上又非得跟他睡一张床。

“小宥,我知道你怕耽误他休息,可你半夜要是有点啥情况,好歹有人照应,我从小看着他呢,他精力好得很,熬个一两晚没事的。”芳姨苦口婆心。

“可……医生不是给我上了这个吗?”陈宥皱着眉,举起那只夹了生命体征检测仪的手,他看着那滴滴滴跳动的机器,真的太夸张了。

“这玩意儿靠不靠谱啊?……”芳姨忧心忡忡。

“我的助手每隔一小时会起身过来观察一次,你们不需要太担心。”张医生道。

陈宥放弃了,从他回到这间屋子那刻起,他就该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张医生又给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这才放他去睡觉。

庄廷推开主卧的门,在身后催促着他进去。

他咽了咽喉,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他竟然又回来了,庄廷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再催促。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迈出脚步。

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没变,窗外映照着川流不息的车流,似乎能缓解两人相顾无言的沉默。

陈宥垂着眼,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给你添麻烦了,我睡过的床单你不要的话就处理了吧,你要不想让我睡床上,我也可以睡其他地方。”

反正房间大得很,那套沙发都比他的床要大,再不济他睡地上都行。

庄廷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给我躺下!”

他眼睛充血,瞪着陈宥,“再乱说话我就……”

庄廷没往下说,陈宥这种情况无论他想做什么都不可能。他小心拉过陈宥的手,把他带到床边,又按着他坐下:“睡吧,我去换身衣服,很快。”

说完转身进了衣帽间。

将那身定制西装脱下来扔到一边,他第一次觉得西装碍事,看来以后跟陈宥一起的时候,他要穿得更轻便些才对。

万一……再遇到像今晚那样的情况,他好歹能跟上。

还有床单的事……难道以前他让芳姨换床单的事,陈宥都知道?

迅速套了件睡衣,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一贯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凌乱不已,衬得他十分憔悴。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镜中映照的一个角落。

他怔了怔,随后迅速转过身蹲下去查看,这里明明放着……

明明放着陈宥送他的礼物啊。

他在附近翻了又翻,确定东西是不见了。

陈宥坐在床边还没躺下,就看见庄廷风风火火从衣帽间出来,打开房门几乎是冲了出去。

“芳姨,芳姨!”

“怎么了?小宥怎么了?你别吓我。”芳姨听到庄廷心急火燎的叫喊,一路小跑着过来,还以为是陈宥怎么了。

陈宥又眼看着庄廷把芳姨带进了衣帽间。

“我放在这的东西呢?你动过没?”

“不可能,但凡是我打扫,所有东西都物归原位,这么多年哪里出错过?”

“是不是你让其他人进来过?”

“怎么会呢?就算其他地方有人帮着打扫,你们房间跟你的书房除了我,没人能进。你跟我说说,不见什么了?我看看有没有印象。”芳姨信誓旦旦,他俩有几条内裤她都清清楚楚。

“手套……”庄廷抿了抿唇,“新的,没用过,装在纸袋里,就放在这。”

“噢,有印象有印象……”芳姨喃喃道,“我想想……”

“别找了,是我拿了。”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宥开口道。

庄廷神色暗了暗,把芳姨支了出去,又走到陈宥面前蹲了下来,将双手放到他的膝上,佯装责备:“送给我的东西又拿回去,陈警官,这算什么?”

陈宥拨开他的手:“反正你也不戴。”

“送给我就是我的了,你管得还挺宽。”庄廷笑了笑,那笑极不自然,像是刻意掩盖他的自说自话,“搬回来的时候别忘了还我。”

陈宥一语不发躺了下去。

看陈宥兴致缺缺,庄廷便不再说话。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灯全关了,而是调到一个昏暗舒适的状态,半夜好随时起来观察陈宥的情况。

他在一旁也躺了下来,看着陈宥留给他的背,凑上前在他的鬓边亲了亲:“晚安。”

陈宥无动于衷。

庄廷当然也睡不着,在脑海中将今晚的事过了一遍又一遍。结婚这两年,陈宥不但激发他少有的暴躁,现在,又让他感到懊恼。

张医生的助手尽责地每小时过来查看,可陈宥实在太累太困了,意识迷迷糊糊。

他只知道伤口刺痛,他忍不住要去抓,但有人轻柔地抱起他,按着他乱动的手喂他吃药,很快他就不痛了;那人又给他贴上凉凉的退热贴,给他擦掉黏腻的汗。

直到清晨,他终于退热,沉沉睡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眼,房内仍昏暗一片,寂静无声,身边已经空了。他第一件事是去摸手机,才想起自己在放大假,他彻底闲了下来。

走出房门,屋内仍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小宥,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芳姨急切地走到他面前。

打了消炎针,睡得天昏地暗,陈宥这时候还懵懵的,只木讷地摇了摇头。

“哎哟,”芳姨皱着眉,“这可不行,赶紧过来吃早餐,吃完张医生给你换药啊。”

“庄廷呢?”从房间出来,穿过书房,直至客厅,都没有庄廷的身影。

“他啊?一早就去了公司,没事,别管他,你身体要紧,待会他就回来了啊。”芳姨以为小两口如胶似漆,少见一会儿心里都难受得紧。

却不知陈宥暗地里松了口气。

吃过早餐,张医生给他换了药。到底是年轻,身体修复能力强,陈宥背上几处扎伤的小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张医生的助手调好了理疗仪,陈宥遵循指示脱掉上衣趴到床上,那淤伤经过一晚,已经不是最初的紫红色,变得乌青一片,看着更吓人了。

理疗机对着那片乌青一照,陈宥就感觉到丝丝暖意。

“这是促进血液循环的,淤伤的治疗不能轻视也不能图快,万一以后留下病根就不好了。”张医生道,“之后每天照两小时,直到你这边手臂能正常活动为止,可别偷懒啊。”

“谢谢张医生,让您费心了。”看着比他爸年纪还要大的张医生,陈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同时,他也明白,无论庄廷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原因,这都是他在能力范围内,能给他提供的最好的治疗条件。

-

唰!

一个边缘锋利的文件夹朝着庄廷的脸飞过去,可他纹丝不动,任凭那文件夹擦过他的脸颊,俊美的脸庞瞬间就留下一道极不和谐的红痕。

“爷爷,小心血压。”面对眼前暴怒的老爷子,庄廷面不改色,只用手指指背轻轻抚上脸上那道伤痕。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老爷子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前,在他身后堪称壮观的假山装置,把他衬托得尤其令人望而生畏。

“这次是我冲动,我跟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我今天叫你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庄仕添在孙子身上撒了气,心情总算平复了些,“‘下次’?你知不知道他是警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下次了!”

庄廷呼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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