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喜兴冲冲地进了殷和的书房下跪禀报， “启禀皇上，刚刚将军府的人来报说竹将军回府了。”

殷和手里的奏折略放下，示意着知道了。来喜见皇上没有任何异样，心里暗想难道皇上已经不再迷恋竹将军？

来喜退下后，殷和放下奏折，翻找出原臻当七星卫指挥使穿的衣服，想了想还是换上。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不说十分像，至少也有七分。镜子里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少年模样，眼神和仪态都是帝王的威严。殷和对着镜子说，“父皇，当皇帝有什么好？你看，孩儿连爱人的能力都不具备，要冒充别人去求爱。”

将军府，竹空空横躺在偏厅的卧榻上休息，这一年四处都找遍也没殷歧半点影子，倒是听说皇帝把皇后废了。她无意参与后宫的事情，住在后宫的几个月，差不多也搅个天翻地覆。这几个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真不好对付。她们的心智能力要是放战场上，估计鲜有人能是她们的对手。若是放以前，哪需要她去探查，几天工夫原臻就会把消息递出来。递消息不说解决事情的办法都帮人想好，各种预料结果的办法都有。博斐去做，或者林师兄帮忙做，甚至很多都是殷和亲自做好。

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听到动静她就睁开眼睛，这些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说睡觉会失去警觉，除了受重伤昏迷的那段时间。

“原臻”正在给她盖毯子，担心她着凉。竹墨仔细看了发现是殷和，殷和的鼻尖上有颗很淡的痣，不仔细看不出来。他离自己很近，就看得非常清楚。

“皇上，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竹空空心有余悸地坐起来。她现在有点怵殷和，帝王的心思很难猜，之前他不是皇帝的时候，真是怎么闹腾都不要紧，可是现在竹墨非常忌惮跟殷和单独相处。

殷和多聪明的人，从竹空空醒来睁眼看他的惊喜转化失落到防备，就那么一瞬间的情绪被殷和精准地抓住。殷和道，“你醒了，渴不渴？”

“皇上，你晚上出宫可有暗卫，要不臣送您回宫？”

殷和在竹墨脑门上弹了一下，“人傻了吧，把我认成灵儿！”

........

“皇上，之前我说的都是气话！”竹空空认为殷和还在为上次分别的话生气，故意穿成原臻的衣服刺激她。

“喝点水，润润嗓子。”殷和学原臻照顾竹墨，当初表哥就是这么照顾她的。练武功累了就递汗巾，渴了就端水，水果都是削好皮递过去，就差没喂竹空空嘴里，竹空空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原臻的伺候。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博斐也看得下去。

竹空空是喝不下去殷和递过来的水，她都不知道喝下去等着自己的会是哪里，这将军府又不得不回来。

“你喝不喝水？”殷和又问一遍，竹墨摇摇头。

殷和把水喝了，他苦笑道，“给你喝的水什么没放。之前你在宫里也什么没放，你只是不肯对我负责任而已。要你负责任是很难的事情吗？”

竹空空看着穿着原臻衣服的殷和，如果不是仪态和眼神，他真的跟原臻一模一样。原臻的气质更温和，眼神都流露的是万千的包容。仪态更不要说，是世家公子模仿的典范，殷和的仪态更多的是年轻帝王的锐气和威严。

“听闻陛下最近下旨把皇后娘娘的后位废除，降为湘竹道人，在宫里择了地方带发修行？”竹空空问道

“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润润嗓子？”殷和端了盘已经削好皮的水果，竹空空看到颜色鲜艳的水果，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然后跪着给殷和行礼磕头，“皇上，上次微臣不该妄议帝后感情，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不要迁怒皇后娘娘，娘娘无辜，都是微臣想找殷歧心切，不择手段，在后宫添油加醋的四处煽风点火，离间您跟孙贵妃的感情，最后还害得皇后娘娘被废。”

“水果甜吗？”殷和自顾自地也吃起来，他没有答竹墨的话。竹空空见他这样，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大晚上的，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啊，实在不知道跟殷和说什么。

林惠师兄叫她拖住殷和，就好像她有本事能斗得过殷和似的，怎么拖？殷和五岁以后干的事情就不是竹空空的脑袋能想明白的。林惠说道，一物降一物，你只管待他身边，只要待他身边，就行。

“灵儿，你穿这身衣服不好看，以后别穿了，还是帝王的衣服更适合你。”沉默后竹空空夸殷和。

吃水果没停的殷和这才放下，他摸摸头上的发冠，“幸亏长得像原臻，不然你不会回将军府。”然后就继续吃水果，竹空空觉得不对劲，殷和的行为举止有点异样，她出手阻止殷和继续吃，殷和不受控制地抓着水果往嘴里喂，竹墨打掉果盘，就是不让他吃，把他塞嘴里的水果都抠出来，多年的守护，殷和的不对劲她是可以及早发现的，殷和不会对一种食物吃三口。

殷和没有咬她，死死地不张嘴。竹空空看他的眼神略显呆滞，开始担心是不是中毒，可号脉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竹空空开始有点慌，她都不知道慌这种感觉可以是自己发生在殷和身上情感。她轻轻地抱住殷和开始哄，“听话，把嘴里的水果吐出来。”殷和仿佛接受这种命令，吐出包在嘴里的水果。就钻到空空怀里抱紧紧地，竹空空也无奈，这次又这样。

总不能让皇帝在这里过夜，可是吵醒他又于心不忍，算了，明早送他回宫。竹墨熄灯就睡他边上，殷和跟之前习惯没变，抱着竹墨的胳膊就没松开。

下半夜，殷和浑身打冷战，竹墨惊醒，她抱着殷和在他耳边喊。“灵儿，不怕，灵儿，不怕！”殷和才稍微好些，竹墨深知殷和病得不轻，得赶紧医治。她起床弄来热水给殷和擦洗身子，换上衾衣，散了头发。输入灵力给他疏通全身经脉，骤然发现殷和的心脉不通，这个心脉是堵塞得很严重。这不是太医院能解决的事情，难怪殷和总是在喝药，他是多能忍，这么痛的病忍现在。

竹墨用灵力疏通心脉，效果甚微，她就先护住心脉。等找到李神医，看看能不能治好这个病，不然殷和的寿命过不了三十岁。

殷和清醒道，“不要这么耗费灵力，没用的，这个病是父皇留下的，我的几个弟弟都有，都不是长寿的命。”

空空心疼地把殷和抱住，“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那么气你，欺负你，”

“现在知道欺负我，可不可以以后对我好点，就跟之前一样，爱我宠我。”殷和哀求的语气。

“好，答应我把病治好，我就永远待在你身边。”竹空空忧心地抱着他哄道。

殷和头埋她怀里，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四处寻找李神医的消息，竹墨布下天罗地网的暗号，好在李神医得到暗号后如约而至地奔赴大都来给殷和治病。他的理由很简单，医者仁心，何况医治的还是百姓爱戴的好皇帝。殷和这个皇帝当得没话说，政绩卓建，人心中是有杆秤的。

殷和这段时间，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要跟竹空空腻歪在一处。就是很黏竹墨。竹墨真是被逼得没办法，只有去陪太后礼佛才能安静。待不到两个时辰，来喜就会急匆匆过来催，说皇上要召见。李神医再不来，竹空空感觉能被殷和提前磨死的就是自己。

看奏折的时候，竹空空在旁边研磨，要是无聊就整理奏折，殷和看累了就靠在竹墨肩膀上休息。睡觉的时候必须睡殷和身边，否则就等着他抱着枕头守着竹墨睡地板，竹空空拿他是没辙，每晚哄着入睡。

这样的细节和事情都会滴水不漏地传博斐耳朵去，博斐听后也就喝喝茶，不做任何表示。

竹空空扪心自问，她什么时候造下的这孽缘都不知道，现在好了，整个后宫的妃子都成摆设，皇帝对她做到昏君能做的一切。这种恩宠几个月就行了，要是坚持个好几年，殷和真会绝后的。

李神医医治后就殷和的病做了交代，如果是普通人，好好调养，不劳心费力活到五十岁无虞，但殷和是皇帝，他只能尽力保十年寿命，而且这个心悸症说走就走，可以毫无征兆的人就死了。后人也可能会得这个病，没办法，这是命。

先帝先天不足有腿疾，身体也一直不好，可他能吃会喝还生一堆孩子四十岁才死的，若不是提前用花粉刺激他哮喘引发心疾，先帝的寿命能赶上他爹乐永大帝。竹空空觉得是不是李神医把殷和的病说严重了，李神医道，“老朽探脉皇上郁结于胸，好像有过不去的坎，积在心里，若是不化解，真的很难熬过三十岁。好心情也是长寿的关键，特别是有心悸症的，若是皇上每天保持好心情，哪怕正常的情绪也不会病得这么严重，鬼门十三针勉强续住他的心脉。能续多久就看天意，再者皇上没有皇嗣，这是国本，若是动摇天下易变。老朽不问时事，可也知道现在朝廷中文臣有结党营私的苗头，再加上些天灾人祸，他有操不完的心，唯一庆幸的是大晧朝没仗可打，四海安宁。”

“那我该怎么做去救皇上？”竹墨急切地问道，她不想殷和早逝，私心上说她护了十几年的人肯定有感情，于公殷和是好皇帝，原臻他们的牺牲就是为了这个人能造福百姓，不然原家一百多口白死。

“用祝由术，燃七星魂灯，你入他梦中解他心结。若是七星魂灯不灭，你们安然醒来，那皇上自会续命二十年，这是向天借寿，风险极大，搞不好将军也会搭上性命。”李神医如实说道。

“李大夫，你用祝由术向天借命会不会损你的阳寿？”竹空空略有不安地问道

“将军，老朽岁数已不小，苍天怜惜，不会折损的。皇上对将军可谓一往情深，他心口上的刀疤是放的帝王心头血缘故造成的吧，这个可是非常折寿的行为，不然他的心疾不会这么严重。”

竹空空深知殷和对自己的情谊，可是她没办法去接受，当初原家遭灭门之祸，她忍着悲痛说是守孝三年，其实就是担心自己不可控的仇视皇族牵连殷和，忍不住把殷和也算进去杀了。与其说是守孝，不如说是控制心魔，不让自己变成复仇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