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猜测？”程戬来了精神。他这会儿睡意全没了，侧身把头枕在手肘上，眼巴巴的望着于竹薇，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我以前听一个师兄说过一种情况，枉死的人在正午阳光最盛的时刻死去，怨念过深，在夜晚到来之前就化为了鬼魅。这样的鬼魅，相较于夜晚，反而更喜欢在白天作祟。师兄说，也可能是因为在临死的那一刻，阳光是他们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所以在死后仍旧贪恋渴望这种炽热的感觉。当然，这种情况非常少见。”

程戬若有所思：“那遇到这样的鬼，白天比晚上更危险？”

于竹薇：“也不一定。太阳至刚至阳，鬼魅至阴至邪，始终有所顾忌。正午和午后，日头最毒辣的时候，它们不敢出来，就躲在阴影处。到了傍晚或者清晨，阳光没那么强烈了，就是出动的时机。它们享受在阳光下作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还是活人一样。”

说到这，于竹薇忍不住蹙了蹙眉：“师兄还有个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刻死去的缘故，它们或许能够吸收部分阳光的精气。”

说完于竹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可惜地道：“但那只鬼已经魂飞魄散，这些猜测都无法证实了。这种情况太罕见了，这么多年我也只遇到过一例。”

程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嗯”了声，然后把右胳膊伸了过去，于竹薇这次倒没推辞，抬起头很自然地枕了上去。

两人挨着头躺在床上，于竹薇还在思考刚才的猜测，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浅笑。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用眼神询问程戬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很庆幸。”程戬曲着右臂，手指轻抚着爱人柔软的发丝，“感觉我们认识的时机刚刚好。你救了我，我又恰好有机会能帮到你，才能有后来的这些。感觉一切都刚好，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明明是这么温情的时刻，于竹薇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程戬气结，去捏她的鼻子，“质问”她笑什么？

于竹薇也不躲，被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觉得你有点傻。”

昨晚的小插曲完全没有影响两人的情绪，他们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直磨蹭到快中午，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了，才起来吃了点东西。

这间套房连着一个小院，里面有一池私汤温泉。于竹薇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泳衣换上。除了H国那次特殊情况，这还是第一次在程戬面前穿的这样轻薄露骨，她不免有些紧张害羞，但面上却仍旧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加餐，于竹薇的身材已经没有了蜕皮期刚结束时的干瘪。看上去骨肉匀称，该凸的地方虽然不丰盈，但十分娇挺。而但该翘的地方倒是很翘。

程戬看的眼都直了，恰好这时门铃声响了起来，他才没来得及作出“反应”。

来人是张鹿。

她显然还没从昨天的事中缓过来，眼底一大团乌青。见程戬一副神清气爽完全没受到影响的样子，张鹿不禁愣了2秒。

程戬身上套着件宽松的浴袍，衣襟大敞，里面只穿了条泳裤，看样子准备要泡温泉。

“怎么了，鹿姐？”

程戬见张鹿只盯着自己，却迟迟不开口，便忍不住问道。

张鹿勉强笑了下，原本还打算来安抚一下他的情绪，看来是没必要了。

她说了些关于接下来工作的事，程戬心不在焉地“嗯嗯”应付着，眼睛时不时朝窗外瞟一眼，脸上也少有地透露出了烦躁的情绪。

张鹿顺着他的目光朝房间里扫了一眼，隐约看到窗外的温泉里有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不用说也知道是于竹薇。

再看看程戬这幅“急吼吼”的模样，张鹿心下了然，知道这会儿不管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便识趣地结束了话题。

“那就先这样吧，细节等过两天进了组再说。”

话音刚落，程戬微皱的眉宇立刻舒展了，脸上也透出笑意来。

张鹿觉得好笑极了，又问：“要不要我帮你们向前台点两杯饮料和小吃。”

程戬不想接下来再被打扰，当即就要拒绝。但转念又想，他不吃，于竹薇还是要吃的呀！于是马上又改了口。

张鹿：“那行，我让前台用机器人送过来，不会有人打扰你们。”说完转身要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叮嘱了他一句，“少吃点，马上就进组了！”

“放心吧鹿姐！”

看到程戬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张鹿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底的疲惫淡了几分。她认真地看着这个从出道就一直由她带着的年轻人，直觉告诉她，他已经开始要逐渐从自己的控制和保护中完全脱离出去了。

“我相信你。”张鹿说完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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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水氤氲的热气让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放在地上的手机正播放着轻音乐。

于竹薇趴在池边，闭着眼睛随着音乐小声地哼着旋律，感觉全身都酥软了。

不想动，要是能一直这样泡下去就好了。

于竹薇微微睁开眼，端起托盘里冰镇的气泡水喝了两口，然后又去拿盘子里的小吃。

和她满眼的幸福不同，池子对面的程戬则是一脸的怨念。

他靠在池壁上，咬着吸管盯着几米外于竹薇的背影，神情幽怨，活脱脱一个欲求不满的怨夫！

从他踏进池子的那刻起，于竹薇就刻意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程戬一准备靠近，就会立刻得到一个“凶狠”的眼神警告。

每每这时，程戬就扁扁嘴，眼巴巴地望着她，一脸可怜相。

但于竹薇丝毫不为之所动。装可怜这招可打动不了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比他演技更好的邪灵魅妖。

程戬只好叹口气，自觉地和她保持了距离。

其实俩人都懂。温泉、半裸、年轻小情侣……这简直太容易控制不住一时“冲动”了！

于竹薇虽然不排斥和程戬亲密接触，甚至还很享受接吻、拥抱的感觉，但还不想这么快就到最后一步。程戬自然也明白，所以老老实实，不敢越雷池一步。

气泡水很快就见了底，程戬悻悻地放到一边，盯着于竹薇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光洁的小臂，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当事人表示后悔，非常后悔！

昨晚自己怎么就能睡的那么早，睡的那么死！笨！像头死猪一样！

就算，就算不能那什么，至少也能把人搂在怀里，趁着睡熟了，该亲亲，该摸摸呀！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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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的时光一眨眼就结束了，程戬搬进了剧组统一准备的酒店套房里。张鹿这次留了个心眼，多要了一间房，就在程戬隔壁。

于竹薇理所当然地住在了那里。

就在进组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程戬早早地结束了当天的拍摄，和于竹薇窝在沙发上闲聊的时候，于竹薇突然接到了个电话。

她表情凝重地走到一旁接听，程戬识趣地没有跟上去，但心里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于竹薇应该是又接到了新任务，马上就要离开这。

她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程戬努力掩饰住失落的情绪，笑着问：“明天要走吗？我帮你收拾东西？”

于竹薇表情依旧凝重，但却摇了摇头，回到程戬身边坐下。

程戬的眉毛小幅度地翘了一下，被他很快压了下来。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他伸出胳膊把人再次带进怀里，准备找个话题继续聊，这时于竹薇却先开口了。

“之前你家的那个事情，调查结果出来了。”

“啊？我家？”程戬一脸问号。

于竹薇有点无奈，推了他一把，程戬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K市的房子。毕竟那套房子在他眼里和“家”基本挂不上钩。

“哦哦！怎么样？不会还有其他问题吧？”程戬看到她的表情，以为事情还没结束，突然有点紧张。

于竹薇一手搭在他膝盖上，来回揉搓，试图缓解程戬的紧张情绪，同时开口道：“太细节的事我不能告诉你。总之呢，根据装修时瓷砖的来路，调查出了一宗血案。凶手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老板，因为一些原因杀了人。被害者遇害的时候，头磕在地上的一摞瓷砖上，血全溅在了上面。那批瓷砖刚好要急用，所以凶手草草擦干了血迹就出货了，也是因此警察去他店里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血迹的残留。”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受害人枉死，怨念极深，血渗进瓷砖里，残留在上面的幽魂开始作祟。”于竹薇说完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程戬趁机插话：“那凶手已经抓住了？尸体呢？也找到了吗？”

“嗯。”于竹薇点点头，眼底露出些许落寞来，“尸体找到了，她家里人还请了人去超度，但其实……这样做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程戬明白她说的意思，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握紧了她的手。于竹薇牵动嘴角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以此来告诉他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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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妖魔鬼怪”也畏惧寒冬，自从天气彻底变冷，进入了天寒地冻的模式后，程戬发现于竹薇彻底清闲了下来。

一直到元旦，她都窝在酒店里，只偶尔出去在周边逛逛街。

每天也会接到几个工作电话，但其中有一半都是邀请她去帮忙超度祈福。于竹薇一到冬天就懒懒的，除非是队里安排的工作，或者有灵异恶性事件求她帮忙，她不太愿意外出，都引荐给了清明寺。

12月底的时候K市下了场小雪。

那天程戬格外忙，导演借着这场雪多加了好几场外景戏。原本上午就结束的拍摄进程硬是拖到了天擦黑，导演才恋恋不舍地结束。

当程戬揉着被冻的发红的鼻子，带着一身寒气回到酒店房间时，于竹薇正裹着条毯子坐在窗边，一手托着下巴看雪。

听到动静，于竹薇透过玻璃窗的倒影看到了来人。她也不着急回过头，而是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才歪过头，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朝程戬招招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