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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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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烟一时百口莫辩。

能怪他么?明明是殿下叫他出去等的。

当时雨那么大,殿下夺去的伞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从瑞兽坊出来,他便淋成了这副模样。

裴璟霄缺魂少魄地往寝宫走,一边还喃喃自语:“她不想对本宫负责。”说着“砰”一声将一应侍从都关在了门外。

明砚乍听见这话还以为是在说松烟,顿时更来气了:“伺候殿下那是咱们的本分,你小子为何不负责?”

松烟:“我……”

冤枉啊!这下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

天色昏暗,云迷雾锁,青黑色的云朵遮盖住最后一片浅白的日影。

南山脚下,花半夏将一壶清酒洒在花成梁的墓碑前。

“父亲,女儿终于告成了御状,在一众朝臣面前为您洗清冤情。害你的人也被送进了大牢,案子得以重新彻查。”

她说着一顿,“只不过还未亲眼看见仇人伏法,所以女儿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过父亲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掉。”言罢她在花成梁墓前轻轻叩首。

幽谷寂寂,回答她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似叹息,又似哀鸣。

前不久,元熙帝终于为花成梁平冤昭雪。

花半夏虽欺君罔上,却因替父伸冤,确有苦衷,兼救下九皇子将功折罪,不予追究。

帝又念及她任职期间尽忠职守,屡次立功,命她暂以总管之职领万生坊,并赐给她一处宅邸,允许她自由出入宫禁。

算是给花成梁后人的抚恤与补偿。

花半夏当场领旨谢恩。

她不会轻易放弃官职——还不是时候。

虽然薛庭章被带走调查,但其党羽仍遍布朝野,这案子将来未必不会再有变数。

此外,经过这段时间,花半夏深感一介草民之弱小无力,她也需要这个总管之职,直至看到凶手血债血偿为止。

再次回到山脚下的家,里面的桌椅床榻均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院中熬药的灶橱也不复鲜亮。

花半夏却恍惚看见它们再次变回从前的色泽。

幼小的她在院中跑来跑去,祖父拉着她小手,一样样教她认识药材。

“这是黄芪、当归、川芎、地黄……记住了半夏?”

怎会记不住?花半夏唇角微扬,祖父连给她起的名字“半夏”都是一味药材。

再大一些,她开始帮祖父上山采药、切药、捣药……

父亲回来,笑呵呵地从袖底变出一条细小的青蛇送给她,将她抱起来,放在一头花豹的背上……

从厅堂到院门,每一处都装满了回忆。

但最后那些鲜明的画面还是一点点从眼前消散,如同微风吹散尘埃。

她复了仇,但亲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院外,隔着门扉静静凝望着她,微垂的凤眸涌起哀伤。

花半夏终于知晓“螭奴”这个看似普通的昵称,原来竟是取自它的本意:龙生九子中的第九子。

她望着前方长身玉立的男子,唇边浮起一抹自嘲。

“殿下来找小人还有何事?”她朝裴璟霄微微一福。

“只想问你,可否听我一句解释?” 他声音又低又沉,表情认真地望着她。

自庆典那日之后,裴璟霄来找过她不知多少次,而她也从最初的震惊与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开始试着理清二人之间的关系。

“好。”她平静说道,却并未把门打开。

“我承认一开始对你确有防备。”裴璟霄说,“后来想坦白,却得知了你父亲的案情,怕你会因此疏远我,更害怕失去……”

裴璟霄对她的心意并非伪装,这一点花半夏看得出来。

可那又怎样?

“纸终究包不住火。殿下拥有大周最尊贵的姓氏,在这个姓氏面前,寻常人的性命都显得无足重轻,一如殿下与我,实则判若云泥。”

“可我只想做你的螭奴。”

花半夏没回答,细白的指尖不知何时已扣进掌心,片刻后,终是摇了摇头。

虽然父亲并非直接被裴氏所杀,却是因裴氏而死。

如果他不是九皇子,她也不是花成梁之女……或许吧。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从颈间摘下裴璟霄送她的玉珏。

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盯着那玉珏眉尖微蹙。

下一瞬,手掌被女人冰凉的手指握住。

一愣神的工夫,花半夏已将玉珏放进他手心,转身朝屋内走去。

裴璟霄凝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站了多久,目光由错愕、伤痛,渐渐转为温软。

“你父亲的仇,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余辉脉脉,光影斑驳,距离暮鼓还有一段时间,花半夏随着下职的人流往家走。

“花总管”,“花总管”,“总管今日走得好早”……

几名坊使笑盈盈同她打招呼,其中还包含两名女坊使,是花半夏新近招募进宫的。

在她看来,除了驯术,女子在饲养禽畜方面,往往较男子更为细心,也更敏锐,常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动物的异常。

所以今年外招之前,她特意向圣人请旨改了规则。

五坊招募不再仅限于男子,而是让女子也能凭本事平等获得官职。

此番改革曾遭到诸多反对,许多官员指斥此举有伤风化。

但也不乏支持者,齐敬泽和崔宴川自不消说,只是没想到其间竟还有几名与她素无瓜葛的文臣武将。

比如南衙宿卫军统领葛荣葛将军。

历经波折,她的一番提议最终获准。

几场招募下来,果然收获了数名强干、利落的女坊使。

如今花半夏已提请出宫居住,她赁的院子离皇宫不远,走路约莫两炷香工夫。

出了御道后,她听见身后有人喊:“花小娘子。”

话音落下,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住。

花半夏驻足,随即认出一旁的青缎轿厢。那是崔宴川的马车。

“上车吧,送你一程。”崔宴川从轿帘后探出头来。

花半夏一怔,接着摆手:“不必麻烦少卿,我再走几步路便到家了。”而且她记得和崔宴川也并不顺路。

崔宴川已跳下车来到她身边,一身绯色官服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显得十分乍眼。

他默默跟在花半夏身旁,那辆马车便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缀着。

如此花半夏略觉不自在,率先打破沉默:“锦华宫庆典那日,少卿无惧薛党打压,在圣前直言,揭发案情疑点,小女感激不尽。”

崔宴川闻言脚步一滞,望着她正色说道:“那本就是我分内之责,之前死守证据,从未实地调查,便断言小娘子过分执念,是我之过。”

“彼时我的确未拿出有力证据。” 花半夏想起后来拿到了证据,也未再找崔宴川申诉,似还欠他一个解释,于是说道,“后来我发现真凶位高权重,是以不敢连累少卿。”

崔宴川喉结滚动了一下,想开口却像被什么哽住。

花半夏并未注意,眼看要进入前方的巷子,她向崔宴川叉手一礼,客气言道:“我前面便到了。”

崔宴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后日朝中休沐,我母亲打算在府中办一场琼花宴,小娘子也来吧?请柬明日送到。”

花半夏愣了愣,语气略显迟疑:“后日……坊间安排——”

“来吧。”崔宴川截断她的话,“我有要事相告。”

花半夏见他面色郑重,料想当是确有紧要之事,于是欠身点了点头。

*

花半夏赶到崔府时,里面已经聚集了一众男男女女。

这些人皆出自高门大户。

她后来得知,这种名目的宴席,许多高门每年都会举办,名为赏花,实则还有撮合姻缘之意。

受邀前来的客人当中,大约只有她并非为此而来。

要说侯府园中的琼花倒也真是赏心悦目。

据说这些花木本移自扬州,因老侯爷生前酷爱此花,故于园中遍植。

每逢五六月间花开,时人谓之仙境琼树。

花半夏放眼望去,只见园中各处一团团,一簇簇,真个宛若白玉绣球,群蝶戏珠。不时有云香鬓影穿行其间,姹紫嫣红,娇艳万端;又有五陵公子三五成群,丝竹戏乐,把酒言欢。

崔宴川因被三五好友绊住,暂时抽不开身找花半夏。

崔老夫人又应酬太多,只在花半夏初到府中时与她热切寒暄了两句,不多时便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花半夏并不认识什么人,在园中闲逛了一会儿,不觉已走到了湖边。

水榭前,一簇白兰花开得极为茂盛,榭内又有几名年轻女子,或站或坐着聚集闲谈,不时有嘤嘤娇语随风传入耳畔。

“你们说,她成日在五坊转悠,身上会不会有牛马的味道?”一个尖脆的声音浅笑轻嘲道,语毕引出一片笑语。

花半夏认得,说话的女子是崔宴川的一个远房表妹邢小娘子。

她刚到时,崔老夫人给众女相互引荐时介绍过此人。

此外,她对水榭边的好几名贵女都有印象,几人之中尤以邢小娘子父亲的官职最低,好像是什么从五品奉议郎。

不过和其他贵女相比,邢小娘子的妆面、衣着却是时下最新式样,将略有姿色的她衬得分外惹眼,只不过相较款式,她的衣料却逊色许多,首饰也稍显俗丽。

花半夏远远打量着,其中笑得最大声的莫过于邢小娘子的手帕交。

这个人不久前她也一并见过,那时便觉出她们看她的眼神不善。

“一个小娘子抛头露面,混迹于男人中间成何体统?”

“啧啧,崔老夫人居然还会请她来……”

“可别这么说,适才我观小侯爷看她的眼神,竟似黏在了她身上呢。”

“呸!五坊小儿,痴心妄想!就她那种人,纵使给表兄做妾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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