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南阳内城
落日的余晖一点点被城门遮掩，天色灰暗，连周遭的空气都瞬间冷了下来。
傍晚，路上没什么人。三人的马车很低调，但是在客栈门前，清尘仙尊下车时，仍是引得路过几个男女驻足惊叹。
幸而只有一瞬，几人便已经进了客栈。
楚熠本想按照原来的样子，师尊一间、他二人一间。
可清尘仙尊用合拢的扇子按住他付钱的手，笑盈盈对掌柜说道：“一间上房便可。”
那掌柜常年居住在此，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这种偏僻之地，什么都缺，就不缺流言蜚语与七情六欲。
他一打眼便觉得眼前的黑衣男子眼波流转，似是能勾人，而这所谓的两个随从，一个相貌俊朗、一个天真活泼。
“一间房？……啊！好好好，客官您稍等，我给您看下哪个房间还空着”他不敢多看黑袍男子，只得在心中猜测几分，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房门钥匙递给楚熠。
“顶楼中间的那间，临街风景好，今日刚收拾的上房，您几位请。”
清尘仙尊淡淡点头，用扇子敲两人：“还不快走。”抬步掀起长袍大踏步的上楼而去。
几人入住的客栈，是灾难之后重建的，相对比较新。清尘仙尊还算满意。
楚熠对几人共住一间房不解：“家主，这屋里只有两张床，为何不再开一间。”
清尘仙尊推开屋里唯一的窗户，只见天色黑暗下，下方的街道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两间？”他转头看向二人，语气带着嫌弃“你们两个，第一次住一间的时候，招来了噬。第二次住一间的时候，招来了虞行，脑子也不带就和人家走，差点把自己搭里边。这次比邻妖族，再让你俩单独住，我怕明天一睁眼，成为孤家寡人。”
楚熠和江佛佛语塞，恍然发现他俩确实每次都不省心。
楚熠主动提到“那我住地板吧，您和十五住床上。”
清尘仙尊止住他：“不必了，我不睡，你们两人一人一张床便可。”
“那怎么行！”江佛佛不愿意。
还不等他再说，清尘仙尊佯怒：“有什么不行！谁都像你们俩呢，身为修士睡得和死猪一样。”
此话一出，俩人也不推脱了。
江佛佛将被子铺好后，看外边夜深人静，觉得无趣：“不是说南阳已经恢复些繁华了么。怎么今天进城没看见几个人呢？”
清尘仙尊答到：“边陲小镇，恢复了也抵不上京城夜市繁华。”他指了指屋内的蜡烛：“我们住的上房，屋里却只有这么一根蜡烛在桌子上。要么是黑店不舍得给我们用蜡烛，要么便是蜡烛在这里比较稀缺。”
楚熠朝外望去，入目几乎没有几户人家亮着蜡烛。
“木牌给我”
楚熠：“师尊，刚我和掌柜打听了。上溯派鼓励南阳百姓修炼，只要被宗门选中，就可佩戴令牌得宗门庇佑；如果没有资质也可以用金银购买，只是价格不菲大多数家庭整年的收入也就购买一个令牌。他们家因为儿子在上溯派修炼、自己开客栈，手头比较殷实，所以家中每个人都有保命令牌。寻常人家祖孙三代六七口也就有一块儿。”
江佛佛无聊的昏昏欲睡：“上溯派，听着……是个好门派呢。”
清尘仙尊仔细检查令牌：“这令牌灵力萦绕，有传信阵法，普通人也用得，那个守卫没说谎。”
江佛佛：“来往修士很多，在令牌上做手脚风险太大。但我总觉得城内压抑古怪，今日我们进城时，城内百姓正在出城，一个个眼神疲惫，疲惫不堪。而且上溯派既然允许外城百姓入城谋生，为何不干脆将人全部接入城内？外城百姓我看着人不是很多，外城房屋大多残破，没有内城舒服。”
楚熠：“上溯派主要靠来往修士雇佣弟子的费用和贩卖妖宝为生，但我觉得这个令牌能给他们带来不菲的收入。若是外城百姓全部入城，内城相对安全，他们便失去了这部分收入。你看那守卫颐指气使的样子，这上溯派也不像什么端正自持的清正门派。”
清尘仙尊开口：“宗门运转需要生存，此举并非不可理解。南阳当初百废待兴，重建需要巨大财力物力，城内外如今安定祥和，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件事过分指责他们。楚熠，你也去睡吧，攒足精力。入了妖族，成群没有神志的低等妖兽和功法难测的高等妖兽不会等你睡醒了再出手。”
楚熠一听，麻利钻进被窝，裹着被子望向清尘仙尊的背影。
清尘仙尊拿着壶酒，足尖轻点跃出窗户，在窗外的房檐上眺望一片寂静的南阳内城，手边是装满的酒壶。
又是一个晴朗满月的夜晚，楚熠心事太多，躺下半天也睡不着，睁眼看见清尘仙尊在窗下独酌，月色下一动一静皆洒脱。
他总觉得清尘仙尊从魔族回来后有些变了。
以往的清尘仙尊清冷少言，目光深邃，楚熠每次都会因为看不透他眼神后的深意而下意识回避。楚熠记得在天静峰的每个夜晚，清尘仙尊都会专注修炼，一日不曾落下。
可如今，妖族历练在即，清尘仙尊居然连续几日夜夜饮酒，不再修炼。
楚熠不可避免想起伏温王陵时，清尘仙尊直言放弃预言梦的内容，不会杀他，护他修炼。这无异于暗示他，他放弃了系统任务。
他不再努力修炼，是因为不将杀他视为目标了么？
楚熠【系统，如果我放弃系统任务会如何？】
系统【你会被清尘仙尊杀掉，另一个世界也无法复生。彻彻底底死掉。】
楚熠【我不会杀他】
系统【你……成心气我？】
楚熠【我觉得你所谓的世界法则无非是两个系统任务冲突。如果我和他都放弃系统任务，不对彼此下杀手，那就谁都不会死。】
系统【天真！你对世界法则的理解太浅显了！他不可能只是两个系统任务之间的冲突。世界法则是世界不可违背的意志，系统任务是可以被违背的存在，所以他们一定不一样。】
楚熠望着清尘仙尊的背景，总觉得他很孤寂【我们那里有个俗语，落叶归根，故乡永远是游子心之归处。你说他穿越来这里，会不会也很希望能遇见另一个穿越来的人？我们两个拿着已知剧情，携手见证也好，合力改变也罢，总好过一个人，渡过数百上千年的修真岁月。】
楚熠不知不觉畅想另一种未来，想袒露身份的种子在心底种下。
系统察觉他的心思，劝到【楚熠，如果你想袒露身份，也要确保有足够实力解决他带来的危险。你也要同他一样到化神期修为，才有互相谈判协作的资本！你实力够强，他才不敢杀你！】
楚熠嘴角微起【知道了。谢谢你，系统。】
系统：额……宿主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
窗外的清尘仙尊被头痛扰得不得安宁，又因为临近大乘期天劫，压制修为，不敢修炼，闲来无事，只得借酒压制疼痛。好在，妖族一行后，楚熠和江佛佛得到真正历练，他就可以放心的闭关修补神魂。
城外，有少量修士巡逻。清尘仙尊听到某个方向传来隐隐的呜嚎声，还有一点点啃食的声音。妖喜夜行，此刻正是他们觅食的时候。城外修士少，修为一般，没有察觉异样。
他轻叹一声：“果然，每次都要出点事情。要一间房就对了。”他刚要起身，身后传来楚熠的声音：“师尊，你要出去么？”
他没有清尘仙尊修为高，听不见妖族的声音，只是看他起身好像要走时，下意识下地追过去。
“弟子不困，师尊去哪？能带子弟去么？”
清尘仙尊看他笑到：“年纪轻轻便心事重的睡不着，可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是作为最年轻的金丹期修士，感觉有压力了？”
“师尊！您又开我玩笑！弟子现在已经习惯晚上修炼了，突然让我上床睡觉，有点不适应而已！”
“哦~你在入无闻宗之前，不也和散修老师修炼么，怎么，他让你天天睡觉？”
清尘仙尊这一问，给楚熠整的更精神了，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那时弟子比较懒罢了。”
清尘仙尊收起逗他的心思，借着月光看向城外：“有妖进了外城，你随我一起去。”
他熟练给熟睡的江佛佛周围布下禁制，保护他的安全。二人足尖轻点，齐齐向外城飞去。
他没有听错，确实是有妖族在进食。高等妖族才能幻化成人形，眼前的狼妖修为低下，还保持着动物的形态。被咬死的牛死不瞑目，血肉和内脏挂在狼妖的牙齿上，月光下分外分明。
而这户人家的夫妻，则瑟缩的躲在屋子里，惊恐的盯着窗外狼妖吃牛，不敢出大气。女子身下全是鲜血，身旁一个婴儿熟睡，显然刚刚生产后不久。男子手上沾满鲜血握着令牌，犹豫是否要捏碎。
“快捏啊！一会儿狼妖进来我们一个都跑不掉。”妻子生产后脸色苍白，不住催促。
男子身形壮硕，但眼窝凹陷精神恍惚，满脸凶悍：“捏什么捏！老子没日没夜干了三年才凑够钱买这保命令牌，这才到手两个月！不能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