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怨念有实质，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一片乌云，飘到了温斐然的头上，然后在他头顶刮风下雨、打雷闪电。
庄牧行仰着脸看他，闷声问：“姐姐，到底有多刻骨铭心啊？”
“也没有……”
去他爹的刻骨铭心！温斐然认识陆承不过半年左右，陆承还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疗养院里，哪来的什么浪漫回忆……
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
温斐然依稀记得，陆承身体允许的情况下，精神不错的时候，确实也带着原身去过一些高档餐厅吃饭，或者是坐游轮出海游玩，还去过一些艺术展、拍卖会什么的……
嗯……仔细想想，说不定真的有些线索。
温斐然骤然陷入回忆，表情认真了不少。可看在庄牧行眼里，就像是温斐然真的想起了跟陆承在一起时的，一些难忘的点滴，而情难自拔的样子。
庄牧行眼睛微微眯起，隐隐透出危险的气息，握着温斐然腰肢的手越来越紧。
可惜，温斐然正在混乱的记忆中寻找有用的信息，竟完全没有注意到。
庄牧行蓦地感到一阵强烈的不满，他不由地回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猫。
原本小心谨慎，只与自己亲近的小流浪，不过是陆子尧喂了它两次，它就把陆子尧也当成了好人，巴巴地贴过去，最后……
现在的温斐然，就像当初那只小流浪猫。
“真是笨蛋……”庄牧行眼神沉沉，喃喃说道。
“嗯？”温斐然总算是从混乱的记忆中清醒过来，只看见庄牧行嘴唇翕动，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呢？”温斐然好奇又问。
温斐然垂眸看着庄牧行，等待着庄牧行的回答。可庄牧行一直没有再说话，只专注地、静静地看着他。渐渐地，温斐然终于发现，庄牧行现在这个眼神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莫名有些可怕。
庄牧行应该是漂亮的，温暖的，阳光的，即便偶尔面对陆子尧的时候会展现出暴力的一面，但面对温斐然的时候，他始终是一个爱撒娇的弟弟模样。
而不是现在……现在……
“你……”温斐然浑身发麻，他下意识地要离开，刚刚一动，却被庄牧行捉住了手腕。
下一刻，所有的灯瞬间熄灭，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温斐然一惊：“是停电了？我去看……啊！”
温斐然猝不及防，被庄牧行用力一拉，竟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黑暗中，温斐然看不清庄牧行的脸，却敏锐地感受到了身下，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你、你干什么？”温斐然别扭得很，立即就想要起来，却被庄牧行牢牢地按在腿上。
“姐姐，别动。”庄牧行的声音有些哑，他一只手揽住温斐然的腰，另一只手按着温斐然的后脑，固定着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
“你刚刚在想什么？”庄牧行问。
温斐然很诚实地回答：“我就是在想，徐律师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哦？”庄牧行接着问，“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还没有。”温斐然双手按在庄牧行的肩膀上，不安地动了动，“你、你先松开，很不舒服……嗯……”
庄牧行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几乎将温斐然整个儿桎梏在他的怀里。
他的声音变得阴寒而冰冷，缓缓开口：“姐姐，别动。”
“我不想说第三次。”
他的语调分明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但骤然变得森寒的语气，却让温斐然脊背发凉。是因为黑暗的缘故吗？
“你刚刚，在想谁？父亲，还是大哥？”
“你今晚跟大哥出去吃饭，又让他送你回来，让他进门……是因为他对你温柔了一些吗？”
竟是并不相信温斐然的答案。
“当然不是！”温斐然连忙否认，“我只是觉得他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
“可怜？”庄牧行了然，“他跟你说了今天是陆夫人忌日？”
“你怎么知道？”温斐然讶然，随即微微点头，“确实是，他看上去跟之前不太一样，我也没想那么多……”
“呵，可怜……”庄牧行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说，“姐姐，我该怎么说你呢……”
“你真是，太容易心软了。对大哥如此，对父亲，想必也是如此。”
“二少爷，你别这样。”温斐然听出了庄牧行的不对劲来，心跳很快，“你这样，我害怕。”
如果是之前，庄牧行听到温斐然说这样的话，一定会笑着冲他眨眨眼，然后说：“姐姐，别怕。我保护你。”
但现在，他只平静地说：“你对我呢？你也觉得我可怜？”
黑暗似乎让庄牧行变了一个人。温斐然咽了咽口水，说：“不是的。”
这是实话，温斐然确实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对陆子尧不过是有几分怜悯，对庄牧行却是真正有几分喜欢的。
话音落下，一片黑暗的屋子里骤然变得格外安静，庄牧行没有说话，温斐然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说什么。
眼睛已经适应了一些黑暗，温斐然依稀能够看到一些庄牧行的轮廓，线条利落。
温斐然恍然发觉，原来不再看到庄牧行脸上时常的笑容之后，他的轮廓骨相，竟然是凌厉而分明的。
过了好久，久到温斐然因为长时间扭着腰坐在庄牧行腿上这个姿势，而感到腰酸，腿麻。
他又开始挣动。
而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一声嗤笑。
是庄牧行。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温柔，甚至缱绻。
他说：“姐姐，我有些时候会想，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温斐然没听懂，他故意什么了？
庄牧行没有回答温斐然的疑问，而是按着他的后脑，让他靠近自己。
温热的呼吸洒在温斐然的脸上，唇边，他与庄牧行脸对着脸，鼻尖几乎要碰到鼻尖，像是要亲吻。
“咚、咚、咚……”温斐然听见了慌乱的，失去了节奏的声音，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二、二少爷……”
庄牧行的力气大得惊人，温斐然完全动弹不得，他直觉庄牧行并不是真的想要亲吻他，更像是在描摹他的样子。
从额头，顺着鼻梁，到鼻尖，然后是唇线……就在温斐然以为庄牧行可能真的要吻上来时，他停住了。
庄牧行缓缓开口，有些冰寒的嗓音中多了一分蛊惑：“你知道我喜欢你，就一直钓着我。你表面与我亲近，背后又跟陆子尧出去。”
“你看上去很心疼我，转脸又觉得陆子尧可怜。”
“很好玩吗？姐姐？”
“这么钓着我，真的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