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颜顺着如影的目光瞧过去,立即看到一位躺在草地上的有孕男子,这位男子穿着棕色麻布外衫,灰色寻常长裤,因躺在地上,所以衣裳沾了一层灰。
他仰躺着,屈着膝,将两腿分开,有意挺着腰向下用力,在一下又一下的挺立中,扣在腰上胎腹显得格外巨大,沉甸甸挎在腰上,向腿根坠去。
成熙皱眉瞧了一眼,道:“孕者九月多十日,两侧腹缩有力,腰挺下沉,阻势难当,显然发动有一会儿了。”
他只是略瞧了一眼,立马能给出判断,沈妙颜不禁赞道:“熙哥哥,你果然还是最厉害的。”
栖风阁上下,无一人比他医术高超,尤其在“望闻问切”中,他仅凭望,就能判断病理大概,是旁人远不能及的。
段暮染闻言亦心中生敬,他仔细瞧了瞧那位男子,默了半晌吩咐道:“这样吧,要不要料理他们,也非是管与不管这样极端。如影,将那几个有孕的人,以及六十岁以上老者先接到殿里好生照料。派一队侍卫管着他们,防止他们闹事,也不允许他们在殿里乱逛。至于其余有手有脚的人,哪怕求助,一律不容进入,顺便跟李尔说,他若管不好虎明洞,帮众惹了事也好,烧杀掳掠也罢,账都算在他头上,既为副帮主,当不起,也让他硬撑着当。”
如影道:“是。”
“咱们下午启程,自清风殿开始巡视,沿青骊山、凤霞关、罗默河、寒雨郡一路往北,直达皇城周边,来回大约需要四个月。”段暮染顺手牵着沈妙颜,暖声说着,“这一路上,估计要辛苦你了。”
他刚得知有孕,心下欢喜,想到出巡途中,肚子一天天变大,少不了沈妙颜的照顾。
“哪里是我辛苦,你们两个才最辛苦。”
沈妙颜先是看了看段暮染,又看了看成熙,眼里泛起担忧。
根据她之前的诊脉,成熙应该已经怀孕快九个月了,再加上他身体又不好,舟车劳顿势必要早产,来回四个月,虽说他有可能不同他们回来,直接在皇城周围告别,但...
成熙接过她的目光,温和一笑,稍微撑了撑腰,道:“颜儿,过会儿劳烦你到我房里一趟,我有事要同你说。”
沈妙颜点头:“好。”
段暮染佯装没听到,临到房门前才恋恋不舍放开沈妙颜的手,低声道:“快去快回,不要让我等太久。”
虽说他知道成熙与沈妙颜之间没什么事,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占有欲,哪怕她从面前离开一小会儿,都会感觉心上一空。
沈妙颜环住他的腰,撒娇道:“好啦,知道的。谁让我家殿主离不开我呢...”
段暮染被她抱着心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成熙知道沈妙颜要来,将随行的护卫都打发到门外。
沈妙颜进门时,正看到成熙站在窗前,挺着肚子将窗撑拿下,她赶紧迈过去将撑子抢过,说:“这样的事别做,也不怕抻着腰。”
成熙略微一笑,没说话,扶着肚子坐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换了一身深紫色银边刺绣长衫,袖口处除却刺着银线,各有三颗小小的玛瑙珠做扣,紫色的腰封也镶着黑色玉珠,衬得人贵气十足。
沈妙颜坐在他对面,见他腰前的肚子将华贵端庄的长衫撑出可观的浑圆,不由开口道:“熙哥哥,你的身份,不只巡视官这样简单吧。”
他的衣裳、配饰、马车,价值连城。尤其这紫色的衣衫,更是不同寻常。
朝廷曾颁布律法,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得着紫袍,紫为权贵独享。她对皇城的事不了解,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成熙垂眸看了看衣衫,道:“不过是件衣裳罢了,除了巡视官之外,我确实没有其他的身份。”
沈妙颜见他话里有话,不愿多说,只好道:“那师兄叫我何事?”
似乎连她都没察觉,这一问一答之间,她对他变了称呼。
成熙似也没察觉,道:“劳烦颜儿帮我阻一阻产程,此次路上耽搁太久了,这孩子不能在皇城外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