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岁岁和月岩被关进房间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跟许晏问出点什么。
月岩看着就是个刚进宫的丫头,这会儿正在拼命拍门求救呢。
“别拍了月岩。”
“可是公主,您什么都没做,就被锁在这里,奴婢替你委屈。”
岁岁向前走了两步,掐了个法咒就将门锁碰断,清脆的声音砸在地上。
月岩愣愣看着自己主子,“公主,你这……?”
她扶着太阳穴歪头回应着。
“陛下不是说了吗,我和那上京许家有关系,都这么久时间了,难道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就光等着人家救我吗……”
她可不是花瓶。
鱼岁岁给她开了门,双手撑在门框上垂头。
想让她别跟着自己受累,可这姑娘反倒是看见门锁落地大门开敞后蹲下身来,将破碎的门锁收起重新走回鱼岁岁身边。
她若是一个人的话,没准还能时常和柳淮屹商量怎么去寻找许晏曾经在宫中的线索,而那许晏又不是什么安生的人,就他那脾气,皇帝都能被气死好几回吧。
“月岩……你不走吗?”
她顺着视线注视着那姑娘,问出口之后就看见月岩仰着头,眼中闪烁着光点:
“我可不走,没有主子的奴仆在哪里都会被人随意欺负,公主这么厉害,我可不离开公主。”
……
若是此刻告诉她,其实跟着自己才是最危险的行为,她会……
罢了,随她去吧。
既然不离开的话,那还是先将门锁复原得了。
“月岩,把锁给我。”
月岩抬手将东西放到岁岁手中,似是在疑惑这么做的目的。
只是一瞬,破碎的东西就再次还原,挂在了门上。
“这寝殿里有好几个房间,你自己找个房间休息,我有些累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房间就把门关上。
柳淮屹从她袖子里滑落下来化成人形坐下。
“柳淮屹,这皇帝撒谎了,你看出来了吧?”
面前人点了下头示意。
这就很诡异了,鱼岁岁觉得他们这次回来必定是许家收到皇帝的指示,将他们叫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一顿责备。
她不得解,堪堪坐下,就听见窗外有细微的声响。
难道皇帝还派人监视不成。
岁岁蹲下身子趴在伏在窗沿的墙边,聚精会神之际,却看见头顶伸下来一只脚。
鱼岁岁:?
柳淮屹抿着茶不去看她。
心中却了然。
“你没事待在窗边做什么,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在这儿准备接着我?”
“许晏?”
她起身朝外面看了眼,确定没人跟着之后,将窗户闭紧,吹熄了烛火,室内只能就着外面的月光,“那皇帝没把你怎么样吧,看你方才手都被瓷片划碎了。”
许晏摇头,从腰带里拿出几个薄纸袋,里面是一些宴会上的吃食。
“这微生闻璟是宫中的国师,方才我故意说了几句大家的功劳,就变成了你们见到的那副样子,看来这皇帝戏瘾还挺足,两边都演着呢。”
微生闻璟在这故事里究竟有多少马甲……
寻常手段不可能困得住鱼岁岁,更何况她还是和柳淮屹一起,这会宫中的人没有认出微生闻璟和许晏之间的关系,想必这国师也不是一直会出现在这些权贵面前。
可是即便如此,许晏留在这也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皇帝有没有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鱼岁岁问道。
“你怕他发现我不是微生闻璟是吗。”
岁岁点头肯定。
“这宫中肯定是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怎么清楚原委的我,还是柳淮屹这里的消息,都隐隐觉得他们对你有着一股很深的敌意。”
“他们的目的还没有显露,现在不过是给我的一个下马威,想让我恐惧他们,好为他们卖命。”
至于明天,一定会有好几拨人来“看望”自己。
所以即便是岁岁不会怎么样,但明天怕是依旧得演技大爆发,她得表现出自己就是一路被许家两位公子保护下来的娇弱女子。
岁岁垫脚抱了一下许晏,在他耳畔轻语:“我不会有事的,你尽快离开跟许大哥和初梨姐交换一下信息,我有事会联系。”
将人送走后,岁岁将那些食物分了一些给柳淮屹,可奈何这柳仙不领情。
“柳哥,吃点呗,别饿坏了身体。”
“跟着你,我这身子骨怕是想好都好不了,我过会儿自己出去寻东西填肚子,你将东西分给外面那个丫头去,人跟着你也是倒霉催的。”
不带这样的,臭蛇!
“小丫头,劝你别想着悄悄骂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鱼岁岁冲它做了个鬼脸,随着一阵白烟腾起,柳淮屹消失了。
骂还骂不得,当真是被别人供奉着就娇惯坏了。
轻声打开门之后,见到了趴在桌上的月岩,将东西放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人恍惚醒来后,才放心慢慢关上房门。
柳淮屹确实没说错,跟着自己确实是有些倒霉属性在身上,可别害了人月岩。
-
被人关着也有个好处,若是没人来找她麻烦的话,至少可以好好睡个懒觉。
整个上午都无人在意他们,岁岁睡醒起床后,跟着柳淮屹出去转了一圈,顺了点吃了回去。
她没想到,第一个来找她的,会是昨日被她认错的那位皇后娘娘。
不同于宫宴时候的便装,这会儿的皇后一身明黄凤服,身边的丫鬟也是趾高气昂。
鱼岁岁刚想着起身去行礼,可这皇后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一下撑住她的手肘。
朝着身边的侍女看了一眼,一众人就退出了室内。
“岁岁初进宫,昨日错认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她借机将未行完的礼继续,跪在地上低着头双目盯着皇后垂着的衣摆。
为人上者,或凶残或心狠。
她本以为这皇后能稳在这个位置,定是得有一定的手段,绝不会是毫无心机的良善之人。
可等了一瞬,没有迎来责备,却被一双纤长的手扶住。
“你都说了是第一次进宫,那本宫还能怪你什么。”
撞入岁岁眼里的,是一双微弯的眼,非常正统的大家闺秀长相。
“陛下不是故意关你的,毕竟你受封后就一直在外漂泊,他……也算是赌气。”
“至于许家的那两位小公子,于你而言亦亲亦友,但你也知道他们许家的本事,希望他们不要功高盖主就好。”
又要人有本事,又觉得自己掌控不住。
难道这算是皇室的软传统吗。
“娘娘,不瞒您说,其实我不明白,当初就因为那一次机缘就让我成为陛下的养女,这很明显不该是陛下的目的。”
岁岁被皇后拉着手落座。
当今陛下膝下有四子三女,根本不像是缺一个孩子的人。
甚至如今没有外患,内忧也是因为失魂魄者,也就是说以不亲的一个挂名公主和亲这样的事,是行不通的。
皇后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
“岁岁,你可知晓为何陛下会让微生公子留在宫中任官?”
微生闻璟会的东西太多了,将这样一个能人异士留在身边替天子分忧,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如此岁岁识相地摇头。
“娘娘请说。”
皇后张着嘴却一时没有蹦出字来。
岁岁皱了下眉,心中不安起来。
不会留着微生闻璟是因为许晏吧……
“十年前,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一家被奸人所灭,年少的小世子流落不知所踪。
那样小的一个孩子,那会儿刚失去了最亲的家人,陛下心中焦虑,但那时候他还是个没什么权利的皇子,也是因此一劫,让陛下清醒认识到,身在皇室之中,若是无欲无求地心软待人,总有一天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而微生闻璟那个孩子,陛下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能想到当初那个孩子,或许也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小世子……
这说的,不会就是许晏曾经的经历?
“陛下于那孩子并不亲近,可也正是因为有着血脉亲情在,所以在到了如今年岁中才会倍感思亲。
也算是一种‘睹物思人’吧,现在的陛下可是比那些腥风血雨夺权时候的孤单之人有了不少感情。”
既然不亲近,现在想要找到许晏的目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兴许也不过是看看有没有人会威胁到自己孩子以后的路。
许晏必然是不会呆在皇宫这座牢笼里的。
但鱼岁岁想不明白,如果真是为了夺权,大可以将人流放或者赶到远离上京的地方不就得了,为什么非得将所有事做得这样决绝,毫无退路可言。
“少了一个皇亲也不应该在外人里挑个公主回来吧,世子殿下和公主毕竟是不对等的。”
皇后眼神有些空洞,麻木地接话,“正是因为陛下对那孩子没什么感情。
因为陛下其实并不知晓那孩子是男世子还是女世子……”
鱼岁岁:?
“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世子不就应该是男儿身的吗?”
陛下的兄弟是亲王,亲王的儿子是世子。
没错啊……
岁岁在心中嘀咕。
“照理来说,该是这个道理,不过小孩子小的时候对那位亲王和其王妃对孩子并没有那么重的双性穿着之区分,陛下每每见到那孩子,就看见穿着长衫,长发披散,发丝间丁零当啷的饰品碰撞,确实是莫辨身份……”
这过往要是给许晏说起,他定然是不会承认的。
从小就是个奇人。
皇后也是个感性之人,回忆起这些竟也双目隐着泪水。
如果是因为儿时不辨男女之身的话,那收养一个女孩回来,也就有些说得过去,毕竟微生闻璟确实生物学意义上来说也是许晏。
“若是有人问起你这些事,我希望你……你必须守口如瓶,这是皇宫中的禁忌,也算是陛下的逆鳞,他或许也不知道我是知道这些的罢。”
皇后终究是不能在这里久留,尽管她们两人这段相处还算不错,可毕竟得给那位面子,推门出来的时候还是装作一副傲气的模样,摆着架子就离开了。
岁岁想着短时间应该会有很多什么不合的传言流出,倒也是省去了她和别的那堆后宫嫔妃的交谈。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柳淮屹难得在睡觉。
没什么闹它的想法,走到角落里乖乖捏着联络符想问问许大哥和初梨姐现在外界是个什么情况。
可她对着联络符轻声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怪了,这个点应该都醒着啊……
鱼岁岁还在琢磨手中的联络符,却没注意到柳淮屹走到自己身后。
“小丫头装一下,许晏和那位来了。”
“你怎么醒了?”
“别问了,你还有一个庭院的距离演戏……”
柳淮屹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岁岁就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倒也不用这么用力。”
-
“国师,你确定你的方法能阻断他们几人之间的联络吗?”
“是,陛下。”
许晏解开门锁打开殿门,就看见了扑在地上的鱼岁岁。
…………
“这小丫头,看起来确实学艺不精哈,连国师你这点小招式都招架不住。”
鱼岁岁越听越生气,后槽牙都咬紧了。
“忍一忍。”
柳淮屹劝道。
“她的血真的能阻止那些怪物靠近朕吗,这可不是什么玩笑,你得同朕保证。”
“陛下若是不信的话,我可先取些公主的血一试。”
“不要留下把柄。”
皇帝的脚步声远去,鱼岁岁被许晏拍了拍。
“借点血,我要探他。”
许晏压着嗓音柔声道。
岁岁朝外面瞥了一眼,皇帝还在那院中盯着院中的枯树。
视线回扫在许晏,想起方才皇后说许晏这小子小时候雌雄莫辨的模样,全然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