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
安科试图提起这件事让她俩做一下警戒,结果刚开口,许愿烟雾组成的身子就缓缓爬上了黑色。
死亡和终焉的气息化作有型的手扼住了许愿,他的消失似乎是必然的,就仿佛人面对一辆失控的卡车一般无处可逃。
这个情况安科是有见过的,之前的熵黜者号也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崩坏,只是在消失之前给哈迪斯那本书里丢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寓言解释自己的一生。
被他抱着的米饭轻轻落在了胜遇的怀里,面目呆滞的许愿半身已化作了满房的灰烬,空气中散发着腐朽的绝望味道。
就在许愿快要消失的时候,几道玄之又玄的虚影缓慢而坚定地在他身后长了出来,那是玄色的丰碑,散发着古老的气息,仿佛从远古而来,看着像一堆三星堆出土的青铜路由器信号接引柱。
这里是华夏,许愿在镇神碑的辐射区里。
在镇神碑的稳固下,许愿散得只剩下头的身形得以稳固,几只莫名让哈迪斯感到眼熟的蓝白触手如同针线一般编织着许愿缺失的灵魂。
灰烬在触手出现的那一刻就被吸到了镇神碑虚影上,让本来略显破旧的它们变得浑厚凝实,有种重剑无锋的亘古庄严感。
说实话,这是安科第一次发现镇神碑还有扩大和储存信号的功能。
不过…那个碑面因为灰烬凝实的样子很可疑啊!
安科又有了一个诡异的猜想。
华夏的神意识到自己早就死了,但是祂们和其他神系彻底发疯的神不同,祂们还是想要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守护分明已经不存在的华夏。
这可能是镇神碑的由来。
那么玉司令为什么要炸掉镇神碑,难道化灰是可逆的吗?他想要让化作灰烬的华夏神再重新现世?
什么亡灵法师。
在安科沉思的时候,许愿终于被一堆触手给重新织了回来。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很像自己老师的身影和一个看不见面孔穿着道袍道骨仙风的老头正在下棋。
他们所在的地方布满了黑色的祥云,连天上那照耀大地的日轮都变成了黑洞般的存在。
等等…华夏的太阳,星星,月亮…所有天体,不是在被迷雾笼罩的时候就消失了吗?
在似梦非梦的环境里,许愿轻飘飘地来到两人下棋的八仙桌前,发现他俩根本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玩大富翁。
瞧那骰子摇的,他看他老师都要被对面老头急死了。
“玉x$&,这步是我赢了”
那老头拂尘一甩,把白色雾气人影状的大富翁棋子放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不是谁赢了,我们都只是在为华夏博那最后一丝生路,即使那华夏根本不是我们的华夏”
老师手里的骰子动了一下,丢出来一个二,那老头就又控制着同一个雾状人影棋子往前走了两步。
可那大富翁的地图,怎么那么像华夏呢?
地图外那张牙舞爪长满了眼睛和不同器官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本来沉吟着盯着棋盘的两人突然抬头,用一种空洞死寂的眼神注视着飘在空中的虚影,让他感受到一种后背发凉的惊悚。
渊渟岳峙,整个人的气质如同暴雨里忽隐忽现的灯塔,老师长这个样子吗?不对劲,这不对劲!
“许愿,你来早了”,许久后,脸色青灰的“老师”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回去吧,代我向痴愚的创世神问好”
…
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许愿从胜遇怀里捞过米饭,眼泪哗啦一下就下来了,搞得屋里全是雾,跟包子刚出锅一样。
“老师,米饭,求你们了,别再说灰烬了,这事情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信”
他刚刚就本着对老师的信任信了一下,结果好像给干到某个怪地方去了。
虽然他完全没有记忆只剩下感觉了,但是他还是要大喊一声:
这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华夏吗?
“鸿钧”
安科话还没说完,许愿整个人就跳了起来。
“这事情我真不知道,我要是鸿钧,现在能被打得只剩下一团气?”
“声音和气给我熟悉的感觉”,哈迪斯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
“那你踏马还给我熟悉的感觉呢!我过去跟你对上过三四次吧!”
望着他直跳脚的样子,哈迪斯感觉自己扳回一局,满意地不再说话了。
就在许愿快要从屏幕里蹦出来跟哈迪斯拼命的时候,他突然卡带一样被定在原地,嘴角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吊起,露出八颗比脸还白一个度的牙。
那笑容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用尺子丈量过一样,眼尾的褶皱均匀得像是印刷出来的,瞳孔深处藏着一只玉色的骰子。
“谢谢您做的一切,希望您玩得愉快”
许愿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操纵着,呈现出一种叠加的回响状态,但是叠加的声音却和安科自己一模一样,听着十分神奇。
“玉司令?”安科饶有兴致地问。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因为许愿又醒了。
“啥?”
听到安科的话,许愿迷惑极了。
老师叫自己的名字干啥?
发现他啥都不记得,安科就解释了一下。
“你刚刚给人附身了”
“啊?我怎么没感觉?”
他没感觉安科早有预料,但是哈迪斯的话却让他愣了一下。
“A,你在说什么?”
哈迪斯那个表情就像撞鬼了一样惊悚。
尽管祂自己就是个鬼。
祂一抬头,就发现胜遇也是这个表情,心里瞬间平衡了。
是A又不带自己玩,不是自己太菜,嗯!
“没事了,我发现你们还挺脆弱的,估计是…不想让你们知道”
安科觉得人家一片好心,趁着镇神碑出点小问题,在检修的时候还抽空过来感谢自己,就别折腾人家学生了。
不过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镇神碑可能是灰烬化成的,类似U盘或者硬盘一样的东西。
“那太好了,老师我会把那些寓言交给解密教授们的,您还有什么事吗?”
发现安科终于放过折腾自己和许愿了,胜遇欢呼一声,然后又害怕老师不高兴赶紧把声音压了下来。
见状,安科也注意到了两个倒霉孩子疲惫的样子,顿时心生内疚。
本来这俩倒霉蛋一天到晚都在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邪祟和外神,没有安科的电话她俩就已经很想死了,现在还要被自己扯过来来回拷问,虽然拷问了,这俩又真的不知道什么关键点,还要被两边真正谈话的神反复放倒,绝望的牛马的形象简直跃然纸上啊。
“…回去休息吧,也都累了”
话音刚落,两边陪着聊天的倒霉玩意们都松了口气。
就在她俩面前的屏幕快要变成一条缝关上的时候,几只蓝白色的触手又把那那缝扒柚子一样给扒开了,两碗淋着金色花蜜的白色布丁被递了过来。
“辛苦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吃的,不喜欢就丢了吧”
布丁被放在了桌上后,潮水般的触手迅速退去,屋内只有米饭睡觉时细微的呼吸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胜遇复杂地看向那两碗布丁。
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啊。
这时,睡了好一会的米饭揉着眼睛醒了。
“这是什么呀?好吃吗?”
第一阶段智商只有几岁的米饭闻着甜品香甜馥郁的气息一脸期待。
在北方,路上你看见个人在吃东西,你走过去问他/她好不好吃,那对方多半会特别热情的让你吃一口。
米饭现在就是这个状态,祂想吃一口这个属于哥哥的,摆盘精致的小甜点。
闻言,没等许愿阻止,胜遇脱口就是一句:“米布丁”
米饭的黑豆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颤抖着指着桌上的那两碗东西。
“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下一秒,本来还很乖的米饭挣脱了许愿的怀抱,在地上跟桶纯净水一样滚来滚去,哭得嗷嗷的。
“你们一定要吃掉我!”
许愿只能拿着米布丁凑过去一边吃一边哄,“没有想吃掉你,乖啊”
见许愿吃得津津有味,米饭本来干嚎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在灯光的照耀下,祂的嘴角闪烁着晶莹的光。
于是,几秒后,当碗里剩下的一点米布丁裹满金色的花蜜被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地上愣神的米饭前时,祂毫不犹豫地咬住勺子吮了起来。
“米饭,好吃!”
…
“为什么他们吃用勺子挖的球,我吃你挖剩下的窟窿?”
房间里,哈迪斯端着一个不锈钢盆,望着里头的米布丁愤愤不平地说。
安科做了一大盆冻好的米布丁,如果用刀挖,形状就破坏了,所以他选择用装汤的勺子蒯。
他分了好几份,有的要给秋风雨他们,有的要给甘幽霜,那几下给这盆东西挖的,跟要打地道战似的,堪称纯白蜂窝煤。
见哈迪斯在那边抱怨,安科直接挖了一盘碎的坐在鱼池旁边自己吃了起来。
“我再给你挖一勺你就老实了,吃你的”
哈迪斯原来还很生气,祂觉得A根本没尊重过祂,结果感受到小河公主羡慕的视线后,祂突然就高兴了。
这傻逼还吃不到!
而且A也吃剩下的!
我手里这盆明显比他们分到的多!
于是,想通了的哈迪斯把阿骨叫了过来,一人一狗在那里转着圈舔盆,给安科都看不会了。
说实话,他怀疑哈迪斯在原来神话体系没崩的时候就喜欢养狗。
安科很少用这个人像狗这么不礼貌的话形容一个熟悉的人。
等他吃完盛出来的那点米布丁一转头,就见着小河公主在自己的船棺里冒出来一个头。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jpg
“我这张破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这是1999年赵本山和宋丹丹小品里的词,从小河公主跃跃欲试的动作和垂涎欲滴的神态看,安科推测她是在问自己能不能也吃点。
她搁华夏待得真够久的。
于是安科很有礼貌的回答了她。
“不行,你踏马是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