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将领，赵北岌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城池失守，九部跟东兰和月乘只会做出一件事——屠城。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檀于仙，一旦能入侵大虞，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看着木箱里的白糖，赵北岌问：“这些白糖真的能提炼出所谓的燃料吗？”
姜南溪肯定道：“能，但需要些技术和时间。”
“南溪能做到吗？”
“我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听完，赵北岌沉思了片刻看向朱白问：“首领，衢州的这些东西，能不能交给北境，作为交换，北境会给予你部族最大的帮助。”
朱白做出请离的手势道：“那就要看，北境能给的帮助有多大了。”
缓步离开岩洞，姜南溪道：“我可以帮你的族人做伪装，确保能顺利混入九部跟东兰月乘，以此报仇雪恨。”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族人的伪装成功。”
“首领要见识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演示。”
“那就请吧。”
四人往大帐走去时，大帐后方再次转来几声哀嚎，那领队再次低眉垂首走来：“首领，今天在森林里抓到的几个人，虽然腿被打断了，但他们有功夫，我们的人很难制服他们。”
听到这，朱白道：“我去看看。”
姜南溪却制止道：“慢着，首领把你们族中成年男子找来，我有一个计划，既能让你的族人光明正大混入九部，还能当场报仇。”
“什么计划？”赵北岌好奇问。
“这次三部同时派人保护那名老者到互市，想必是为了衢州的货。而摩格是其蓝部可汗之子，他身边亲信的身份肯定也不一般，因此不会有人去怀疑他们的身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假扮摩格跟他的亲信，在老者交易时，给予他重创。”
如此冒险且漏洞百出的计划，赵北岌不认为能成功：“其蓝部的人可以伪装，衢州茶商如何能假扮？”
“老者不一定见过衢州茶商，他只需确认‘摩格’跟他的手下在，而我则会带领天下仓的人假扮衢州茶商，如此就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听到这个提议，赵北岌直接决绝：“不行。”
姜南溪追问：“为什么，这是能接近老者最好的办法，除非你能想到更好的接近他的法子。”
“南溪，你的想法总是这般激进，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暴露，那老者身边不仅有其蓝部的人，还有骁勇善战的乘黄部，以及擅长暗器制作的金砂部，若是两部联手，在场交易的人包括你会有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不以身作局，如何能取胜。”
听到这话，赵北岌立即把人拽到身边：“你又想疯！”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姜南溪知道赵北岌生气了，只能按下不表：“那我先帮朱首领的族人做下伪装可以吧。”
“嗯。”
———
来到大帐后方，姜南溪第一眼便看到被捆成一团的吴明以及衢州茶商。
羊圈里吴明同样认出了姜南溪，在他不断挣扎发出呜呜声时，姜南溪走到羊圈旁冷笑：“好久不见，吴千户。”
吴明终于挣脱束缚，弓着手准备袭向姜南溪时，一旁的赵北岌一掌将人打飞：“找死！”
撞在栓羊的木桩上，吴明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姜南溪你竟然还活着。”
看着狼狈不堪的人，姜南溪道：“我自然还活着，倒是你这条荣亲王的狗，居然敢跑来北境，你才是找死。”
吴明看着朱白，以及他身后那群异域长相的川北原众人，指着姜南溪道：“你跟北境勾结草原九部，意图通敌叛国，此事我定要告知荣亲王。”
面对吴明的诬告，姜南溪反笑：“荣亲王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腾得出手来管北境。”说着上前一步，“吴明，你若肯告诉我荣亲王让你借道衢州来互市的真正图谋，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不可能！”
姜南溪也知道吴明不可能背叛荣亲王，转身看向朱白：“朱首领，麻烦把这人单独关押起来别让他死了，至于其他的茶商，投降者不杀，不降者，随你怎么处置。”
“姜掌柜与我想一块去了。”说完，朱白看向一旁的领队，“阿惹，把这群人带下去。”
“是。”
走到关着摩格等人的栅栏外，看着一群即使断了腿，依然很能打的其蓝部猛汉，姜南溪仔细观察他们的动作、容貌、形态，随后对着朱白道：“朱首领，麻烦在你族中挑一个跟摩格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人过来。”
自刚才姜南溪露出一丝疯魔举动便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北岌忽然开口：“你想找人假扮摩格，这光凭长相就做不到。”
露出一丝微笑，姜南溪道：“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能把一个人打扮得跟摩格有七分相似，你就同意我方才的提议。”
“即使是双生子，也有不同，你如何改变别人的长相。”
“有一种东西叫做化妆术。”说完从斗篷内的口袋里拿出一排自制的化妆工具。
没多久，朱白便找来了一位身形跟摩格极为相似的人，姜南溪立即动手给人做伪装，先从脸开始，随后完善各种细节，并告知伪装者摩格一些动作细节和说话的语气，随后让人穿上铠甲往中间一战。
看着被自己精心伪装过的川北原人，姜南溪问：“你们看像不像？”
才与摩格交过手，对他印象极深的素和飞廉忍不住鼓掌：“不说话往这一站，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这张脸，没有一点破绽，姜掌柜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世被关家族精神病院的那三年，姜南溪不仅爱上刺绣，也爱上仿妆，加上她比常人擅长观察和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仿妆也成了她的拿手绝活。
可不管怎么伪装，假的终究是假的，因此还需要在外形衣着上做点改变，姜南溪道：“如果穿着常服，这位兄弟跟摩格也就大约六七分像，可穿上铠甲，伪装便有八九分。再穿上其蓝部的衣服，就算没有伪装，也跟其蓝部人差不多。”
“的确如此，因为川北原之人本就跟九部之人长得很像，只需稍加伪装，就能完美混入九部中。”说着，素和飞廉看向赵北岌，“小郡王，我觉得刚才姜掌柜的计划可行，只要让身形差不多的川北原之人换上摩格等人的衣服，说不定真的能骗过那位老者。”
赵北岌却道：“不说话是很像，可一旦说话就会暴露，还是太冒险。”
这时朱白开口：“无妨，我的族人为了捕杀猎物，因此极为擅长模仿鸟兽的声音，所以模仿一个人说话的方式不在话下。”
一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姜南溪看向赵北岌：“你看我的计划十分完美，不会出什么问题，北岌你答应我好不好？”
盯着人，赵北岌问：“所以南溪，你到互市的真正目的，究竟是想找出檀于仙身后出谋划策之人，还是想把人找出来后，直接杀了。”
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姜南溪道：“北岌，我当然只是来找人的，怎么可能找到后直接就杀了，我没这个本事。”
听到这个回答，赵北岌转身离开，只给姜南溪留下一个背影。
见此，她只好对着素和飞廉跟朱白浅笑：“麻烦朱首领跟佛子挑下人。”说完立即去追赵北岌。
小跑追上人，姜南溪微喘：“北岌你听我解释！”
一把将人拽到怀里，赵北岌沉着脸色问：“告诉我实话，你来互市究竟是找人，还是杀人，不说实话，我立刻朝自己划一刀。”说完便掏出匕首对准自己的肩膀。
看着动真格的人，姜南溪慌了，连忙制止：“北岌我错了，你别伤害自己。”
缓缓放下匕首，赵北岌冷笑：“所以，你就是来互市杀人的。”
垂着脑袋，姜南溪仿佛一个犯了错被老师叫家长的孩子，心虚地回应：“是。”
“你怎么敢？如果我不跟来，你就一个人单枪匹马跑到互市，如果你找不到人陷入危险怎么办，如果你落入檀于仙之手怎么办？如果你...”赵北岌不敢想象那些危险，他只要一想便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拽着，浑身疼得厉害。
最后他摸了摸爱人的青丝，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南溪我爱你，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请不要再以身涉险，好不好。”
闻着熟悉的梅花香，姜南溪拽着赵北岌的衣襟道：“可是北岌，他们伤了你，所以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听到这，赵北岌愣了片刻，随后眼眶微红，将人抱紧：“南溪，我的南溪啊...”
“当我看着你了无生机地躺在绿洲里，我的心仿佛被万刀凌迟，又知道了你受伤的经过，我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檀于仙，灭了东兰月乘，甚至屠尽九部之人，北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疯子，但凡有人伤害了你，或者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即使实力悬殊，以卵击石，你也要不顾一切杀了对方为我报仇。”
“对。”
听到这，赵北岌想起皇帝的话。
“姜南溪是个疯子，一个疯子必须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