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佩戴上脑机时，会被遮挡住部分视野。凌序清醒过后，只能看见一丝丝微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她将脑机摘下，心理测验室内的灯光一下涌入她眼睛里，她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这光线。
凌序先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整个心理测验室内空无一人，说要在这里守着她的路知随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唯有天花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的橘色灯光和旁边“嗡嗡”作响的脑机主机陪伴着她。
诡域已经被她成功破解了，那白葳也应该清醒过来了吧？
想到这里，凌序立马从单人小床上翻身而起。
她先走到主机前，按下了主机侧边的红色按钮。一直发出轻微“嗡嗡”声响的主机很轻易的被她关闭，心理测验室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关闭了主机后，她又走到心理测验室门口，一按把手将门给打开了。
凌序将门推开，在走出去之前，眼睛下意识的朝外面看了一眼。然而当她目光接触到外面的走廊时，她忽然就愣在了原地。
红色。
她看到了满眼的红色。
现在的时间大概已经很晚了，外面天色漆黑地看不到一丝星光。但于之相比的是，不知从何处来的红色灯光在走廊的地面上、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不断闪烁着。
阴沉的天空匹配着鲜红的总部大楼，凌序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死在了诡域里，现在正身在被火焰灼烧的地狱当中。
凌序想起来，她应该是见过这样的场景的。
那是在异能者联盟刚刚成立不久时，领事人们正在讨论，当重大危机来临时该用什么样的警报。
当时的异能者们给出了很多方案，各方争论不休，最后在凌序的坚持下选择了现在这种。
凌序曾经见过警报开启的模样。
从里面看，每一块平面上都闪烁着红光，让人觉得末日将至，不由的将内心的危机感拉满；而从外面看，整座大楼会变得鲜红一片，就算在很遥远的地方也能引起人的注意。
她还记得她的理由是这样的：“这个警报不仅可以提醒总部大楼内的异能者，还能辐射到其他区域，大家一看就知道这里肯定出事了 。有点像是……古代的烽火台。”
不过在她死之前，这警报一次也没启动过。一百年后的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警报开启。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异能者联盟启动警报了？
她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吱呀”一声，凌序听到自己身后的门被开启。
她回过身一看，发现是昏迷已久的白葳推开门出来了。
凌序连忙上前：“你感觉怎么样了？”
白葳看着还不太清醒，她晃了晃脑袋：“感觉有点头晕，但还好。”
说着，白葳也看了一眼四周，她惊讶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总部启动了警报，”凌序道，“但我也才刚刚从诡域里出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从诡域里出来……你进入脑机里的诡域了？”
白葳眼睛微眯，整张脸在红色灯光下变得晦暗不明，她低声开口：“没想到它居然还在那里啊……”
凌序直觉这话中有更深层的含义，但她并没有问出口。总部已开启警报，这周围又一个异能者也没有，她们必须先了解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按下电子手表想要联系路知随，但她却发现这通电话怎么也拨不出去，她看一眼电子手表上方，信号格那一栏果然是空的。
也就是说，这个区域现在没有信号。
凌序心中顿时生出许多疑窦。
按理来说中央区是整个幸存区中信号最充足的地方，不可能出现信号丢失的情况，除非……这信号是被人为掐断的。
她真是越来越好奇总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去领事人办公室找找看？”
发生了大事的情况下，这个地方不可能没人。
白葳轻轻点头：“好。”
于是两人便一起朝着领事人办公区而去。
不知道是否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这一路上十分安静，两人谁也没碰见，只在路过内阳台时看见一楼一片狼藉。
“这是发生暴乱了？难不成诡物还真打到家门口了？”白葳笑道。
也难为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笑。
凌序只回答了一句“不知道”，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走到领事人办公区时，这里总算有了点动静，凌序听到俞楠英的办公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她也没仔细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只抬手敲了敲房门。
“咚咚咚”三声后，房间里的讨论声一停，有人走到门前将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来开门的人是路知随。
看到凌序出现在门外，不知路知随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凌序？你回来了？”
凌序看着他，一下便想起了那个在诡域里消失的路知随，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重叠在脑子里，凌序竟有种死后重逢的感觉。
她的眼眶有点发热，但还是很平静地应答一声：“嗯。”
“你，你没事吧？诡域破除了吗？”
路知随语无伦次地问她。
他这话问的很没逻辑，害得一旁听着的白葳忍不住翻个白眼：“路局长，你看你这话问的，要是诡域没破除，我跟凌序还能好端端地站在你眼前？”
路知随这时才看到凌序身旁还站了个白葳。听了白葳的话，他自己也忍不住笑笑：“说的也是。”
凌序这才开口问他：“路局长，总部为什么把警报开启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她这话直接让路知随脸上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进来再说吧。”他道。
两人依言进入办公室中，她们发现除了路知随外，还有许多人都聚在这里。
这些人看上去都是总部的高层，不过凌序只能认出俞楠英、卓然和崔领事三人。
“人还来的挺齐啊。”白葳道。
俞楠英早就在门口看见白葳，白葳作为她的主治医师，她们也相识多年了。
她第一个开口问：“白医生你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白葳耸耸肩：“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跟睡了一觉差不多。还得感谢凌序把我救了出来，否则我可能真的要长睡不起了。”
比起白葳的身体，崔领事显然更关心别的事：“你是怎么进入脑机诡域中的？”
看来俞楠英已经将脑机里有诡域的事告知给所有领事人了。
白葳却并不急着开口：“诸位，你们要不要先回答一下凌序的问题呢？”
“总部到底了什么事？反正脑机里的诡域都已经被破除了，我的事远远没有总部的事重要吧？”
众人察觉到白葳似乎有意隐瞒什么，但她说的话又很在理，眼下总部遇到的危机的确比脑机中的诡域严重多了。
一片寂静之后，路知随缓缓开口为两人解释了一切。
“这事要从凌序使用脑机进入诡域后说起。”
他尽量挑着重点说，但还是说了许久，两人听完后也终于明白总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是各个区域的脑机自动开启，并且无法关闭，然后总部的一部分异能者开始失控，无差别的攻击其他异能者。
这失控毫无征兆和预警，发生的十分突然，在凌序还在诡域之中时总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异能者处于失控状态。
总部担心其他分部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想联系其他分部确认情况时，发现信号被切断，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尝试了其他的通讯方式也起不了作用。
无法确认对方的情况，异能者联盟之间好像被切割成了一座座孤岛。
为了不让情况变得越来越糟，总部只好先将总部所有的异能者们暂时控制起来，以免他们突然失控，然后再将警报开启，好提醒更多的人这里出事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乐观了，”路知随最后补充道，“由于不知道失控原因，总部无法阻止失控的发生，异能者中出现失控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是被精神控制了吗？”凌序问路知随。
“看起来很像，但我们查过几个失控的人，他们身体各项数据一切正常，并没有被精神控制过的痕迹。”
突然失控？无差别攻击？还差不出任何异常？
凌序觉得这种情况似曾相识。
她没记错的话，一百年前被关在莫桑诡域里的人类就是这样的状况。
他们无论是从外表还是身体数据看都没什么异常，但他们却自愿为莫桑做事，还在被救出诡域时通通自杀了。
“这些异能者发疯是在脑机自动开启的时候吗？”
凌序正在回忆着有关莫桑的事时，她突然听到身旁的白葳出声问路知随。
路知随点了点头：“虽然时间上有偏差，但整体上来说基本吻合。”
白葳蓦得冷笑出声：“我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莫名其妙把我困在诡域里，它果然是有目的的。”
从白葳的话语听来……难道她也知道些什么？
凌序默不作声地等着白葳的下文。
白葳的双眼在办公室所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她将目光定格到俞楠英身上。
“俞领事，我可能要麻烦你的助理帮我一个忙了。”
“什么忙？”
“把我绑起来、关起来或者把我打晕……怎么样都行，总之别让我自由行动。”
俞楠英不解：“为什么？”
白葳轻轻一笑。
“因为我相信我恐怕过不久……也会跟那些异能者一样，变成失控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