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直到十一点贺松高都还没回来,罗杰决定不等了,吃完药就进客卧睡了。被子床单都换了新的,一股香喷喷的兰花草味,罗杰很快陷入松软的梦中。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有点奇怪,梦中他是一只眼睛红红的长耳兔,每天胆怯地走进森林深处觅食。有一天,他不幸在丛林深处迷路,遇见一只漂亮的仙鹤。这只仙鹤姿态优雅,羽毛胜雪,张嘴是一副华丽的男低音:“兔子,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敢未经本鹤的允许就来这里觅食。”
罗杰说:“这里是山神的地盘,他老人家仁爱万物,允许我们吃这里的草……你又是谁?走开,你挡住我的路了。”
仙鹤冷哼一声,阴恻恻说:“你吃了我的草,说吧,想怎么赔?”
梦里的罗杰虽然是只勇敢的兔子,但是还这只野鹤阴森森的气质吓住了,他竖起两只大耳朵,害怕地说:“我吃的不是你的草,是、是这座山的草!”
“这座山是我的。”野鹤高傲地说,“连你都是我的。”
“呸。”罗杰生气地说,“不要脸,我是你爹。”
野鹤一听,当即黑化成一只通体漆黑的狼,把罗杰叼进自己的狼窝。罗杰这才知道害怕,呜咽着说:“狼大哥,我错了。呜呜呜,我有很多胡萝卜,都给你,求你不要吃了我好不好。”
大黑狼邪恶一笑,说:“我是食肉动物。”说着一口叼住罗杰的脖子,罗杰颤抖地等待死亡的到来,谁知狼只是叼着他,并不动,而是拿尖牙磨着他的咽喉。
罗杰害怕地说:“要吃就赶紧吃,一百年后,我、我又是一只好兔子!”
大黑狼阴森森地说:“你太瘦,只够塞个牙缝,我要把你养肥点再吃。”
“什么?!”罗杰一听,生气极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大黑狼推开,愤怒地说,“你侮辱我!”
大黑狼根本不听,叼着罗杰的后脖子就跳进丛林深处。
从此,罗杰过上了被迫每天吃胡萝卜、仙草、还有露水的生活,每天吃到撑都不够,大黑狼抚摸着他圆滚滚的肚皮,口水滴答答掉到罗杰脸上:“好肥,好想吃……”
罗杰吓得要死,大叫一声,颤抖地醒来,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都怪贺松高,没事对他这么好干什么……不会真跟梦里这头狼一样,打着养肥再吃的坏主意吧!
此时是早上八点钟,罪魁祸首不见踪影,罗杰拖着睡得头晕眼花的身体去客厅,保姆喊他吃饭,罗杰问:“贺总呢?”
保姆说:“一大早就走了。”
早出晚归……最近有这么忙吗。
好吧真的有。
罗杰纠结地想,那我到底要不要去上班呢。
保姆端来热腾腾的南瓜粥,说:“贺总让我跟你说,记得吃药,今天继续休息,不要去公司。”
“哦……”罗杰戳戳碗里的粥,心里有点窃喜。正好他的嗓子还疼,头重脚轻,是发烧还没好完全的状态。
吃完饭他开始流鼻涕,一直打喷嚏,好像从发烧变成感冒了,动不动就咳嗽。保姆给他熬了碗润燥的秋梨汤,嘱咐他待在房间里休息,不要乱跑。罗杰无聊,心想正好在总裁家,要不就帮他打包行李算了。
说干就干,他搬来总裁的行李箱,先用笔记本列了一个出差必带清单,打算待会儿放进去一样就勾掉一样,免得遗漏。
保姆路过看到,担忧地说:“罗秘书,你病都还没好,先不要工作了吧。”
罗杰吸吸鼻涕,没什么所谓地说:“没关系,我不难受。”
其实还是他的身体素质好,作为从小到大基本没生过病的免疫力王者,他可是能在流感爆发季次次完美使出闪现大招的男人,怎么会被区区发烧打倒。
保姆见劝不动,就不管了。
罗杰先去总裁的卫生间,从牙膏、牙刷、洗发水沐浴露这些洗漱用品开始收起,作为一个资深的洁癖、恋物癖患者,这些东西去欧洲现买一定会被总裁嫌弃,不如全给他打包带过去。除了洗漱用品,还有旅行必备的充电宝、数据线,笔记本钢笔,蓝牙耳机,哦对了,想到自己正在生病,最好还是带一点常用药物,中国人跟外国人体质不一样,万一生病很可能在当地买不到特效药。
收拾到一半,保姆喊他下去吃饭,罗杰这才发现已经中午了。奇怪,他明明记得自己也没收拾多久啊,怎么这就到十二点了,一定是他生病,行动也变迟缓了。
一个人吃饭其实还是挺寂寞的,尤其是摆盘精美的家常菜,让他有种在酒店吃饭的错觉。要是贺松高也在就好了,他就不用这么寂寞地享用美食了,感觉美味降低了起码30%……不过,平时贺松高也是这样一个人孤独地用餐的吗?
那也太可怜了吧。
吃着吃着,有人按响门铃,罗杰离得近,顺手就去开了。
门外,露露看着罗杰,露出一副被雷劈的表情:“罗、罗秘书,您怎么在这里?”
“??”罗杰比露露没好到哪里去,两人都是一副见鬼表情,罗杰更夸张,甚至有种被抓奸(?)的错觉,他慌里慌张地说,“露露露,你、你来干什么?”
露露一脸懵:“我,贺总让我来拿他的私章……”她上下打量罗杰,只见他一身浅色的家居服,有点宽大,明显不是自己的(是的没错是保姆只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导致他没有换洗衣物就穿了贺松高的,但是,这是新的!新的!),脸色还异常地差,嘴唇都皲裂了,一张脸没有血色,一看就还在病中的状态。
露露不由得八卦,罗秘书和总裁,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罗杰往露露身后看,一脸紧张地说:“你,千万别误会,快进来,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露露进门,局促地站在玄关里。
罗杰给她找了双拖鞋出来,顺嘴问:“你吃饭没有?”
露露尴尬地说:“还没有……”
罗杰嘟囔,是不满的语气:“贺……贺总也真是的,怎么让你大中午没吃饭就去帮他跑腿啊。”
露露更尴尬了:“那个,有点着急,没关系,我等下回去就吃。”
两个人相对无言。罗杰挠挠头,吞吞吐吐地说:“露露,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跟贺总,有些私人方面的交情,我生病,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家照顾不了自己,就让我来他家……”
“哦~”露露恍然大悟,原来是“私人”交情啊,她小声问,“您,您跟总裁,”她伸出两只小指头,对在一起点了点,“多久了啊?”
多久?罗杰想了想,保守地说:“七年了吧。”我们是七年的好朋友。
七、七年?!露露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七年,她不敢置信地想,这七年间,贺总也谈了不少,不少男朋友吧。罗秘书就一点也不介意?难、难道,他们是那种关系?
发现露露的表情有点不对,罗杰紧张地说:“露露,你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露露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没有!那个罗秘书,我拿到总裁的私章就走,您、您知道在哪里吗?”
“哦。”罗杰怀疑地看着她,见她面色如常,不像是误会的样子,就说,“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上去帮你拿。”
“好的好的。”露露说,大大松了口气。
罗杰拿完私章下来,露露很有礼貌地站在玄关没有动,他走过去,把私章递给露露:“你就把私章放在总裁办的密码箱里保管得了,省得他拿来拿去,总是不知道放在哪里。”
“啊?这样真、真的可以吗?”露露呆呆地说。
“可以。”罗杰非常笃定。
“哦、哦。”露露尴尬极了,章也拿到了,她迫不及待向罗杰告辞,“罗秘书,那我、我先走了。”
“别急着走啊,留下吃午饭吧!”罗杰盛情邀请。
“不了不了。”露露都快哭了,“我还有事,急着赶回去。”
“哦,那也行。司机送你来的吗?”罗杰说,“我送你到大门口。”
“不不不,您还在生病,怎么敢麻烦您!”
门开,露露要出去的时候,罗杰叫住她:“那个,这件事,还希望你……”
露露做了个拉紧嘴巴的表情,说:“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外传的!那个,祝您,您和贺总,”她绞尽脑汁想着最委婉的词汇,“‘友谊’长存。”
“呵呵,谢谢露露,我们会努力的。”努力做一对情比金坚的好基友。
等露露一走,罗杰的表情一变,拿出手机质问贺松高:“你知道我在你家,为什么还要让露露过来?”
贺松高:“?”
装什么傻。罗杰发了个刀尖淌血的表情包,生气地说:“这样她会误会,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误会什么?”
“误会,我跟你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就是狗男男的关系。”
“哈哈。”
“你笑什么?”罗杰呆了呆,更生气了。
“谁跟你狗男男。自作多情。”
罗杰噎了一下,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他退一步说:“我知道你没有那种意思。但是你好歹要顾全我的名声吧。”
“你的什么名声?”
“你不知道?做秘书的最容易和老板传绯闻了,我才不要变成那种被包养的小白脸!”
“你想被包养也不是不行。”
“你怎么说话的。”老是拿他寻开心,罗杰义正言辞地说,“总之请你注意一下!要不是今天我机智,解释清楚了,还不知道露露会怎么想呢。”
“你怎么解释的?”
“就说我俩是好朋友。”
“确实是。”
“知道我们是朋友,那就别害我。”
“。”
到底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啊?见他一直不回复,罗杰收起手机,继续去衣帽间收拾贺松高的衣服。
总裁的衣服众多,分门别类挂在柜子里,找起来很方便,就是搭配起来难。这次去一个月,总裁的私人行程他管不着,但是因公行程却要提前为他准备好套装,比如第一天去分部,为了显示出总裁的平易近人、和蔼亲切,穿着可以稍微偏休闲一点,领带不用打,衬衫的颜色要浅,西装就穿上次刚做的“那不勒斯”极简风好了,还有皮鞋,棕色好看,不会显得严肃,一脚下去可能直接踩到可爱员工们的心里去了。
和W·H集团签合约那天就要重视了,最好是标准的三件套,这也是总裁拥有最多的西服款式,什么样的风格都能在他的衣柜里找到。罗杰挑了又挑,最后还是觉得总裁穿极夜黑最好看,虽然总裁本人更喜欢深蓝色,但是……现在挑衣服的可是他,在这件事情上总裁反而没有选择权,哈哈。
他把选好的衣服先放在一个格子里挂好,等出发前一晚让保姆帮他熨一熨再放进去。接下来就是挑配饰,全部搞定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罗杰又热又累,头也晕乎乎的,坐在换鞋凳上休息。坐着坐着,他想到一件事,刚刚在领带盒里看到了很久以前他送给总裁的那条青色领带,他以为总裁会把这个丑东西扔掉(当时觉得好看,现在看确实丑,大概过了几年,他的品味也有所提高了吧),结果不仅没有,总裁还把它和自己的领带放在一起。
所以说他偶尔觉得总裁是个念旧的人,只不过念得不那么明显而已。
出于某种私心,他返回去,把这条领带塞进刚刚挑出来的几条领带之中,在一众低调的颜色中,这抹饱和的青那么显眼,好像奢侈品中混进了一个做工低劣的赝品,那么格格不入。罗杰不忍直视地把它塞进最底下,心想: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争点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