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看见吞吐烟雾这一幕，一时间脑子都有些卡壳了。

“晴、晴世，”夏油杰干巴巴地喊了一声，“你在做什么呢？”

晴世闻言抬眸，那双乌黑的眼睛隔着细碎卷曲的烟直直地望了过来，刚才添放不慎，有些过量的药烟让她这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索性一把躺到在地上，乌黑的长发散落，有些落在了她的衣襟上，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和慵懒：“如你所见，服药。”

“不要把吸烟和服药合为一谈呐。”夏油杰翻窗而入，取下晴世手里的烟枪，敲掉里面还没燃尽的烟丝，只是正对着烟灰缸的动作，让烟丝燃起的烟气轻而易举就要被他吸入鼻腔。

一只纤细的手无声地捂住了夏油杰的口鼻，女孩儿绵软的躯体倒在结实的肌肉上，手上带着微微发苦的草木味道。晴世整个人趴在夏油杰身上，扭头对窗外的五条悟说道：“把窗子全部打开，捂好口鼻。”

五条悟也觉察出不对，干脆利落地把窗打开，山间的风吹进房间，带走了一部分烟气，他看着那杯型烟灰缸里还在燃烧的烟气，捂住口鼻也没有影响发挥：“唔嗯？唔嗯嗯嗯嗯？”什么？这个是什么？

看懂意思的晴世这时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帮夏油杰捂住口鼻这件事上了，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慵懒的气质：“这是药烟，根据我的体质特制的，寻常人只要吸入一点，这辈子就完蛋了，你们两个笨蛋。”

恢复一点力气后，晴世叫他们憋着气，赶紧起身把方便放着的水壶拿去浇灭了那烟丝上的火星，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不是告诉你们两个给我用正常的方式来探望，正常的方式啊，两个笨蛋。”晴世身上过量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整个人的性格都与平时显然不同。有那么一个瞬间，夏油杰仿佛看见了雏咲深羽。

五条悟也翻了进来，瞧了一眼还算正常的杰，再看一眼倒在床铺上的晴世，拿起烟灰缸看了一下：“古怪的烟丝啊……”

夏油杰听晴世的语气还有姿态，他想到了自己看过了一些书籍，不禁皱眉，“晴世，你不会去抽‘那种东西’吧？”

“你在说什么啊杰……”晴世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被褥里，声音沙沙的，拉长语调的时候像是小猫软绵绵的撒娇，“这是专门的药师给我做的，这种药没有依赖性，我的封印总是有些麻烦啦，为了防止平时生活被影响，都是听从嘱咐使用的，今天充其量是剂量不小心抓多了一点。”

“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了喂。”五条悟走到晴世身边，在她床边坐下，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脸，“咒力正常、灵力正常、体内的夜泉也是正常的波动范围，可是这种事情真的是正常的维护？”

“嗯。”晴世的额角抵着床铺，侧过头来，长发滑落，眼上的泪痣随着她的眄睐与长长的眼睫一起颤动，“今天被你这臭小子气到手抖，抓过量了。”

“讨厌啦~”五条悟被提及之前街上发生的事，支着下巴，避开了晴世的视线，“我可是个good boy哦，晴世怎么可以这样诬陷我？”

晴世默然，抬手给五条悟脑袋来了一下。

夏油杰见晴世倒在床上，但没有什么明显异常，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你可以试试用木纸或者油纸，把每次的剂量分好，跟分大块的黄油是差不多的。”

“我没有料理上的天赋啊……”晴世缓了好一阵，灵魂与大脑之间的纱逐渐消失，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啦好啦，我会试试看的。”

“所以，你们来这干嘛？”晴世抬手理了一下微微有些散乱的头发。

“让悟给你道歉的。”夏油杰戳了一下五条悟。

“哈？”晴世啧了一下，坐在床铺上，向下俯视旁边的五条悟，“你说的该不会是个假五条吧？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的。”

五条悟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要不是杰说你今天生气了，我都没想过要过来，晴世，你是真的有在生气吗？”他直白地问着，苍青色的眼睛是辽阔天边浅淡的颜色，明明已经十五六岁了，可是做事和表达分明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处理人际关系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六眼神子看得出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却真的看不太懂得眼前的朋友是否是真的生气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心里那么多奇思妙想，构想了那么多事情，可结果真切的活在这个世上时又笨拙得要命。

“之前我生气了，很生气哦，现在不气了。”比他小了快一岁的晴世伸手拍了拍五条悟柔软的头发，“你一直就是这样，五条就是五条，虽然做的事情全随本心，像个捣蛋鬼，真的超级烦人的，但不至于真的讨厌，反正对你来说，杰会告诉你正常人的世界是怎么样以助于理解，但也不一定真的照做的，对吧？笨蛋五条。”

“唔。”被看穿的五条悟晃着脑袋，心里隐约觉得晴世这样对他好怪，这摸头的手法像是在摸一只猫一样，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摸五条悟大人的脑袋呢。

“晴世这么说可真的是伤我的心，要是我是笨蛋，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可就基本没有了。”他仰头靠在晴世的床边，苍青的六眼似有光华流转，“我真的不觉得道歉有什么用，杰说的那些所谓正常的礼仪礼节，有什么必要吗？怎么不见有人来给五条悟大人道歉呐？”

“悟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做错过？打赢他就是对的。”夏油杰揉揉眉心。晴世说得没错，为了让五条悟能理解很多人际之间的事情，他真的已经说累了，每次都得跟这家伙大打一架。

“所以才说他是笨蛋五条啊。”

“哎呀真是讨厌~晴世你总是五条、五条这样喊我，真是不公平啊。”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瘪嘴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声音压低：“我可是，一直喊你晴世的哦，我都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甚至不肯喊我一声悟。”

“又去看什么我不知道的电影了吧？”晴世一把揪住五条悟的耳朵，但没有使劲。

“是的！《教父》！很酷的哦~”五条悟笑得格外灿烂，“推荐你也去看看。”

“敬谢不敏。”晴世拒绝。

“所以道歉呢？悟？”夏油杰看他们两个毫无芥蒂说开后，问道。

五条悟眼睛一转：“是哦，要道歉吗？”

“笨蛋悟是不会道歉的，杰，以后你还是抓他去揍一顿吧。”晴世对夏油杰说道。

夏油杰点头，“收到。”

回应他的是五条悟夸张的叫喊。

少年大抵都是这样吧。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挂在心头太久，吵吵闹闹，又会接着做朋友，一切都不会变的。像孩子一样纯真，像阳光一样灿烂，像水一样透明，天空和海，那些辽阔无边的事物映照在他的眼里、心里，没有悲伤和难过，就像太阳永远会在天上一样自然。拥有狭长眼睛的少年在这个阳光不怎么炽烈的下午，和伙伴一起坐在女孩的床边，他们天南地北的聊，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说到有趣的时候他也学着大笑，时不时喝上一口特制的果汁。

真好呐。女孩心想。疼痛也不是那么难捱了。

真好啊，这样的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