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司徒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他以为那个男人是他达到目标的工具，却没想到自己还会因他的话愤恨。

“来见朕作甚？”

“呵，就凭你也配。”

“谁给你的胆量，你是读过兵书还是上过战场？看来三个月的禁足没让你有丝毫反省，给朕滚回去。”

“哼，你的那些盘算朕都清楚。既然你执意要违逆朕，你什么都不是，朕不会给你任何特权，你也不能暴露皇子身份，从一个兵卒做起，你能做到吗？”

皇帝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始终含着轻蔑与嘲讽，仿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收回眼中泄露的情绪，他抿了抿嘴唇，稳住微乱的呼吸，司徒焱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他直直的盯着前方，将一切都深深埋在心中。

院子的大门四敞，徐灵已从屋内挪到的屋外，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司徒焱有没有成功说服皇帝让他去边关。

他在院中来回踱步，脚步时急时缓，鞋底与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宅中的几个内监和宫人小心地窥视着，他们早就发现从七皇子出门后徐灵便表现出心神不宁的模样。

他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这更让毫不知情的他们心慌。几个内监推了推茂实，想让和徐灵走得最近的他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茂实不情愿，这种明显是触霉头的事他不愿意干，但想了想徐灵的好脾气，又实在被同伴们推搡着向前拒不了，他终于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已停留在门边的徐灵。

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徐灵不停地问自己，心中充满不安和焦躁。

从百王宅走到太和殿，再返回来，半个时辰足够了，司徒焱却花了四倍的时间。

皇帝不同意？徐灵摇头，若是不同意司徒焱早回来了。但也不像是同意了，徐灵不认为皇帝会突然对司徒焱生出舐犊深情，留下他关心这些年对他的疏忽。

手心微微沁出汗，手指无意识地刮着门框，徐灵试图抓住什么，却一无所获。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冲出去找到司徒焱，身体先于大脑，他的一只脚已跨出门槛。

目光落在突然出现的挺拔身影上，不安与焦躁瞬间被那个身影驱散，徐灵小跑着向身影而去。他身后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清来人后又萎靡退缩的茂实。

徐灵又期待又不安地看向司徒焱，但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答案，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跟着司徒焱走进宅子。

关上门，徐灵迫不及待上前问。“怎么样？等等。”又立即抬手阻止，回身看向门口，又拉着司徒焱走进内室，他深吸口气，定定地盯着司徒焱的脸，不放过对方一丝表情。“说吧。”

在徐灵的注视下，司徒焱轻轻点头。“答应了。”

徐灵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是两颗夜空里闪耀的星辰。但听了司徒焱接下来的话，扬起一半的嘴角迅速落回去，眼中的光亮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满与愤恨。“他怎么可以这样？什么都不给？还要隐姓埋名从士兵做起？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徐灵气急，天下间真的会有这般不顾孩子生死的父亲存在！他紧拧双眉，推着司徒焱出门。“这不行，太危险了，咱们再去和皇帝说，至少让他给你派几个护卫。”

他不会阻止司徒焱离开皇宫，他清楚司徒焱对皇宫和宫里的人毫无感情，甚至称得上厌恶，他自己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光鲜而阴暗的地方，但司徒焱不该这般一无所有的去那九死一生之处。

司徒焱没有被徐灵的情绪感染，他的目光从徐灵身上移开，落在窗台上，淡淡地道。“父皇限我三日内离开，阿灵看有什么需要带上的，先准备起来吧。”

果然，此话一出，徐灵便不再纠结那些，着急忙慌地翻箱倒柜，将他这些年存下的银钱从箱子最底下掏出来，收拾些两人的中衣、鞋袜，又想到要带吃食，絮絮叨叨说要带这带那，一时间手脚慌乱。

司徒焱眉眼含笑意地看着徐灵忙前忙后，要上前帮忙又被徐灵赶开。“一边呆着，别过来打乱我的节奏。”

翌日一早，徐灵将昨日收拾出的五个包袱打开，重新开始挑拣。

住在这里的时候徐灵只觉得家当简薄，他和司徒焱都没多少财产，然昨日随意收拾一番却是五个大包袱，还有好些他想带还没收拾出来的东西。

稍稍设想他和司徒焱背着五个包袱离开皇宫前往边关的情形，徐灵不清楚司徒焱会如何，他肯定得累倒在半路。

那还能怎么办？清减呗。

司徒焱并不干涉徐灵的行为，徐灵不让他插手，他便时不时给忙碌的徐灵端茶送水，不让被自我折磨得开始暴躁的徐灵有机会指摘他。

当徐灵终于将五个包袱生生减成了两个，擦着额角的汗走到桌边喝水时，突然发现桌面多了四个锦袋。

“咦？这是哪来的？”一口水灌下，徐灵拎起最打眼，绣着云纹金边的锦袋晃了晃。

锦袋空荡荡的，不像有东西的样子。他疑惑地抬头，朝司徒焱扬眉。

“打开看看。”司徒焱让徐灵自己解开谜底。

锦袋的手感丝滑，光凭它的材质和做工就很值钱，徐灵怀着期待打开，从内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银票！”看清上面的金额，徐灵双眸亮晶晶的像两个金元宝。

他将银票捂在胸前，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谁给的？”

“司徒晟。”

“我要收回以前的话，他是个好人。”抱着银票亲了亲，徐灵眼睛弯成一条缝。

“再看看另外几个。”见徐灵如此开心，司徒焱觉得他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

将银票塞进袖口，徐灵又打开了另外的三个锦袋，其中一个也是银票，不过金额比第一张少，剩下的两个锦袋沉甸甸的，里面分别是二十两和三十两银子。

一下子手里多了三百两银子，穷人乍富，徐灵简直欣喜到不能自已，恨不能坐卧行走都抱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