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也是需要按规定前往指定区域的，并不可以在隔离区随意乱晃。有顺风车就不用走路回去，凌汐瑶当然乐得省事，弯腰折起小板凳就跟了上去。
随着二人走近，原本站在车前的司机主动走到后门旁等待。凌汐瑶以为他要给他们开门，因此略显惊讶地看向顾云别。
不怪她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顾云别才和她不过分开两周不到，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在S市混得这么好，还有司机和车队送他来C市？说起来，顾云别为什么会带人来C市，是有什么事还是……来找自己？
晚风吹过，凌汐瑶的脸颊因为方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法微微发烫。她低着头走到车门前停下，半天不见有人开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貌似是在拦路。
她抬起头，刚好和司机对视。下一秒，对方就移开视线，对着顾云别问道：“她是什么人？”
语气远称不上客气。
顾云别神情还是一贯的淡然：“凌汐瑶。”
别人介绍你的时候，保持微笑大概会给对方留下一个较佳的初印象？凌汐瑶想了想，对着“司机”展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笑容。
但司机并不领情。在听闻凌汐瑶的名字后，他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回，不仅完全没有任何礼貌的回复，还很明显地将凌汐瑶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凌汐瑶？”他问。
凌汐瑶点点头。
男人嗤笑一声，侧身让路：“既然是凌小姐，那不如一起走吧。”
凌汐瑶二丈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意思？她很有名？
不过对方虽然让了路，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凌汐瑶不喜欢这种被人凝视的感觉，正想赶紧进到车里躲避，顾云别已经先一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将视线完全隔绝。
“司机”被他逼的倒退一步，神情瞬间不悦。顾云别半分目光没有落到他身上，只是转身替凌汐瑶拉开车门。
“谢谢。”凌汐瑶仰头道谢，看见顾云别垂眸，神色依然平淡。片刻后，他轻摇了下头。
车子重新启动，凌汐瑶有些拘谨地坐在后座，半晌还是没忍住，悄声向顾云别打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云别并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示意凌汐瑶稍安勿躁。
凌汐瑶看看前面那个态度恶劣的司机，表示理解。
顾云别的处境显然和她最初以为的截然不同。凌汐瑶憋得住满肚子的问题，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一路上都没停下脑海里各式各样的猜想。
明明早过了日落时，隔离区的哨卡却并未阻拦这群远道而来的神秘人，甚至没有进行排查便将人放了进去。
凌汐瑶心里还惦记着和她同样被送到隔离区的郭斌，想给人留句话却被司机警告不要节外生枝。
她原本打算再争取一下，但想起方才顾云别的暗示，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至此，凌汐瑶对这群人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但这种印象当他们最终抵达异能者管理局，孟清羽从前面的车上走下的一刻彻底消散。
“队长？”凌汐瑶看着面色苍白，虚弱无比的女人，不可自抑地叫出声。
前面的司机听见，饶有兴趣地回头：“你认识那个女人？”
凌汐瑶哪里顾得上理他，着急地推门下车，连同在一辆车上的顾云别都忘得一干二净。她一路小跑到孟清羽面前，拉住对方的手，几乎是喜极而泣：“队长！你真的还活着！”
紧接着，她注意到孟清羽空荡荡的左袖管：“队长，你……”
孟清羽不由自主地侧了侧身，试图挡住身体的残缺。
“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明明肩头都被血液浸透，她面上还是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冷硬，“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去隔离？”
“队长你不也这么进来了？”凌汐瑶傻呵呵地笑，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悦，“队长，我就知道你一定活着！他们还骗我，说什么对讲机都给我了就是你活不下来了的意思，害得我伤心了半天。队长，我没回去救你，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队友的，我保证！”
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孟清羽听了许久后伸出仅剩的一条胳膊，轻轻揉了揉凌汐瑶的头。
“其他人怎么样？”她问。
凌汐瑶灿烂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大家……昭连死了。”她神情中的兴奋渐渐消失，脑袋不由自主地垂下，“斌哥被昭连咬到了胳膊，今晚要留在隔离区观察，我本来是该和他一起的。”
“站直。”孟清羽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坏消息而展露出半点情绪波动，“猎尸队一直都很危险，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早该清楚。既然加入，就要接受这一切。尽早习惯，不要因为悲伤浪费珍贵的精力。”
凌汐瑶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可昭连是我杀死的。”
“你杀死的是一只丧尸。昭连会为你骄傲。”孟清羽看着她的眼睛。
和这双坚定的眼睛对视片刻，凌汐瑶率先移开视线。
会感到骄傲吗？凌汐瑶自我反省，发现如果这种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恐怕更希望队友可以放过她，让她作为一只丧尸傻傻游荡下去，哪怕失去人类的尊严。
她想起李维德的话。万一哪天解药被研制出来，丧尸还可以变回人类呢？
“叙旧叙得好好的，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凌汐瑶抬头看去，一名和司机穿着同款制服的男子微笑着朝她们走来。
“你好，我叫白青山。”男子来到凌汐瑶身前站定，态度友好地伸出手，“凌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又一个事先知道她名字的人。
尽管清楚这大概是顾云别提前告知对方的结果，可凌汐瑶依然对他们保持着警惕。
“你好。”她深知现在不是沉浸在情绪中的时候，很快重整心情，也伸出手去。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片刻后各自收回。
凌汐瑶等待着对方阐明来意，白青山却不紧不慢地聊起了别的话题：“这位孟队长说自己在C市政府任职，凌小姐既然和她相识，莫非同样也为政府工作？”
凌汐瑶警觉地点头。
“请容我再猜猜看。莫非孟队长刚好就是凌小姐的队长？”白青山又道。
索性这里是异能者管理局门口，凌汐瑶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这种地方怕一群身份不明的外来者，尽管对方方才似乎不经检查就畅通无阻地通过了隔离区。她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干脆直接问了：“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干什么？”
白青山笑笑：“我们从S市远道而来，在经过浏垓区时刚好遇到了你的队长。她当时似乎是被你们抛弃了，我们发现她时她正在丧尸的围攻下等死，不过运气很好，被我们及时救了下来。在得知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之后，让她搭个便车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是吗？说起来，你其实应该感谢我们同孟队长的这场巧遇，否则你大概再也见不到她了。”
“谁等死了？”孟清羽冷冷地说，“也没有任何人抛弃我。白先生，我感激你们施以援手，并不代表你们可以颠倒黑白。”
孟清羽的话很不客气，不过白青山依然保持着他那礼貌的微笑：“孟队长误会了，我并没有这种意思。”
看着自家队长和白青山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凌汐瑶暗道幸好刚才还有点警惕心，这姓白的一行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话又说回来，顾云别为什么会和这群人凑到一起去？
虽然和顾云别相识不久，可她相信顾云别绝非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的类型，这其中必然存在着某种隐情。
凌汐瑶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上前一步打断二人的对峙：“队长，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送你去医院吧。白先生，不好意思，队长她伤势不轻，感谢你将她带回，但请恕我们今日难以奉陪了。”
她将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背完，也不去看白青山的神情，扶着孟清羽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走。
她们身后，白青山望着二人的背影，脸上的微笑渐渐散去。
“白哥，就让她们这么走了？”他身后，方才一直注意着这边动向的青年走过来，在他身旁站定，和他一同望着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白青山不答，只是转过头看向一直靠在车边的顾云别：“你不去帮忙？”
顾云别语气平淡：“她们不需要我。”
话音刚落，凌汐瑶就搀着孟清羽回来了。
走到白青山面前，凌汐瑶仰起脸，神情中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尴尬：“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借我一辆车吗？医院离这里有点远。”
一旁的青年险些笑场，白青山却维持住了微笑：“当然没问题。顾云别，你的车可以借给她们用一下吗？”
视线停留在凌汐瑶身上两秒，顾云别说：“我送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