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文献给可爱的博美金煤炭】

崔黎安在ins上看到金泰亨的粉丝信时，大脑一片空白。

也许是因为整件事情太过沉重且痛苦，金泰亨实在承受不住多次的叙述表达，崔黎安是和粉丝们通过同样的渠道、在同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胡乱翻找着外出的衣服，全然无视被他噼里啪啦撞倒乱扔的“杂物”。他从未这样感谢过上天，让他在忙碌赴美的一年里恰好选中这个时间回韩国，又恰好在他的恋人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少爷，”从小时候开始跟着他、被某些传统腌入味了的保镖拦住他，在崔黎安发火之前劝道：“首尔现在很堵车。”

“那我也要去！他现在...” “不，少爷，我的意思是，您可以换一种方式。”

崔黎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车钥匙，感觉混沌的大脑多了几分清明：“我们会跟在您身后的，您只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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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金泰亨从未觉得世界如此安静。明明他正常的睁着眼，正常的在呼吸，他的世界却万籁俱寂。

恍惚间，好像有人进了家门，把他拉进怀中，拥着他呢喃安慰。见他反应淡淡，那人也不以为意，拿出随身带来的零食，撕开包装一点一点地喂着他吃。

是崔黎安。崔黎安怀抱的热度、身上的香气和舌尖甜蜜醇厚的草莓味巧克力，都是将金泰亨固定在此世的重要锚点。可惜对他而言，一切都像是隔着厚厚的冰层、深黑的水幕，传达到他的神经末梢时，只剩一点点本来面目的碎屑和炽热烈焰的余烟，无法滋润他心间的寒冷荒芜。

崔黎安离开了自己，身周难得的暖意也一同逝去。他的手指抽动了一下，想要挽留却无法开口，双眼几欲落泪。幸好熟悉的怀抱与温暖很快回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边轻声细语一边整理着装；像打扮洋娃娃一样，给他套上了许多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毫不透风。

随后那人把他整个儿从沙发中挖出来，抱着他站直，最后整了整他的衣角：“走吧。”崔黎安拉着他往外走，直到第一缕夜风冲向他，带着首尔的气息萦绕鼻尖，他才突然惊醒过来，对着面前帅气的机车迷茫的眨眼。崔黎安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忍不住亲吻他的耳尖：“抱紧我，别撒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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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早有预料，金泰亨空洞大睁的双眼仍让崔黎安心底一沉。

崔黎安慢慢地靠近对方，低声细语地与金泰亨说着话，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习惯自己的接近。当崔黎安颤抖着双手将恋人揽入怀中后，第一时间便赶紧试探金泰亨的额头，确认着他的状态。

呼吸平稳、温度正常，但是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微弱。不算最糟，却也不算多好。崔黎安让金泰亨靠在自己肩头，拆开特意带来的高热量零食，一口一口地喂着对方，哄哥哥张口的感觉像投喂懵懂的雏鸟。

直到他判断金泰亨补充了足够热量之后，才起身把残余一股脑的倒进垃圾桶——垃圾分类可以等等——之后冲进房间打开衣柜，将眼熟或不眼熟的衣服全部抱出来，丢到沙发上供他选择。

客厅里坐着的金泰亨看似面无表情、毫无动静，崔黎安却能从他呼吸节奏和肢体动作的细微变化中发现他对自己短暂离开的惊慌不安。他赶紧跑回去，把内心独自下雨的小狗搂进怀中安抚。不，他在特种部队练出的大块肌肉和因之撑起的大骨架，或许不再能被比作小狗了。再怎么说，也得是大丹犬或是巨型阿拉斯加。

可是，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小狗。

那只非常可爱的博美，防弹的成员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小东西，金煤炭。

即使只有一天...即使只有这一晚，就让他自由的成为脆弱的、毛茸茸的、急需照顾的小狗，又有何妨呢？

反正崔黎安总是会照顾好金泰亨的。

崔黎安检视着被他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实又保暖的金泰亨，展开金泰亨的双臂，再给他套上一件军绿色的、有着缎面光泽的Celine外套；最后亲亲他的鼻尖，帮他戴上奶白色的、头顶可爱绒球的棉帽，把厚厚的耳罩拉下来，捂好他泛红的耳尖。

完成。

他那眼神迷茫脆弱的、毛茸茸的漂亮小狗。

外界新鲜的夜风似乎让金泰亨清醒了一些，从自己的世界探出了一角。

“哥...泰亨哥，待会儿抱紧我别松手，知道吗？”

“...好。”

“真的不可以松手哦？”

“嗯。”

“一定一定不能乱动哦，好吗哥？”

“...我知道了。”

几次三番确认过金泰亨的神志清醒后，他给哥哥系好头盔，把他安置在那架沉默的钢铁巨兽后座。拉着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后，崔黎安才慢悠悠地启动了□□的哈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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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绚烂。黑暗。冷冽。温暖。

金泰亨紧紧抱住崔黎安的腰腹，低头侧贴在恋人的后颈处，埋在外套与围巾漏出的肌肤一角，汲取着来之不易的热意。

狂乱的疾风随着机车的加速飞啸而过，首尔的夜景模糊成一片色彩驳杂的织锦，蜿蜒的探向前方的荒芜凄冷，无力地湮没在穷困贫瘠的黑暗中。

他们掠过拥堵的街区、丛丛的高楼、聒噪的人群，已经出了繁华的首都圈，行驶在连路灯都没有几盏的狭窄小道上。两侧黑黢黢的山体仿佛巨兽之口，本应让金泰亨感到不安；然而，远离城市的繁华，反倒让金泰亨愈发快乐、清醒，觉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哥，再坚持一下，我们快到了。”崔黎安似乎误解了金泰亨探头吸气的动作，大喊着宽慰道。

哒哒，哒。

金泰亨没有扯着嗓子回答，而是静静收紧了裹在劲瘦腰肢上的双臂——世界在他眼中依然是摇摇欲坠的，实在抽不出更多力气。他只是轻轻的、慢慢的、用他们独有的交流暗号，在崔黎安的小腹上敲击。

纤长的手指，两短一长的规律。以防崔黎安错过，他又敲了一次。

别——担——心。

我——很——好。

他们曾用这套小暗号，无数次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秘密对话，在摩肩接踵的后台暗自交流。他的手指，曾飞舞在崔黎安的肩头、背脊、腰间和膝盖，一次次无声地确认恋人的状态，传递自己的安好。

而如今，他们在万籁俱寂的山间奔驰，除了风声一无所有；车灯照射外的黑暗泼墨似的，一丝光亮也无。外面的世界荒芜、冰冷，怀中的崔黎安温暖、真实，一个人便构成了金泰亨所需要的乌托邦。连他们的小秘密，在这并无观众的荒野中，都显得如此重要，又这般盛大。他们不再是人海中万众瞩目的V和Leann，只是相拥着仅有彼此的金泰亨和崔黎安。

钢铁巨兽的轰鸣声渐渐止息，崔黎安平稳停车后，立马伸手去扶金泰亨下车。后者的行动有一点迟缓，但已经比之前在家的状态好很多。他抓着崔黎安的胳膊借力走了几步，就慢慢恢复过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和表情，向一直注意着他的崔黎安露出个可爱的笑容，脸上的快乐如终于化冻舒展的雪莲般美丽剔透。

“我们走吗？”崔黎安揽着穿的厚实的金泰亨，抬起下巴点点路灯下的登山道入口，含义不言而喻。

大晚上的一起去爬山，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影视剧中，都足以令人警惕。但金泰亨靠在崔黎安身上微微仰头，用柔软而信任的眼神望向他，好像只要崔黎安拉着他，无论是天堂地狱他都愿意去闯一闯。

崔黎安不由心中一软，回以情不自禁的一笑和一个落在他头发上的吻：“哦我的宝宝...我会拉着你的，这座山不算难爬，好吗？”

正如崔黎安所言，登山的步道宽敞又平坦，两旁的草木清理地很干净，不会藏着什么虫蛇突袭登山的游客；额外的手电筒照的周围纤毫毕现，出门前崔黎安帮忙穿上的衣服也足够暖和。他只用牵着崔黎安的手，跟随他的脚步慢慢走，便能一步步登上山顶。

特种部队的训练让金泰亨连呼吸都没变快，更何况崔黎安也并不着急的样子，牵着他的手慢慢走，好似他们拥有全世界的时间，而非不久就要再次面临长久的分别。

“泰亨啊，抬头。”

漫天星辰撞入眼帘，像是无数只明亮的眼，向地球投来冰冷的目光；深蓝的天幕广阔无垠，如同平静无波的海面，清澈美丽却深不见底。除非亲眼所见，不然人类很难切身体会宇宙之浩瀚，星辰之亘古，自然之无情。在亿万万恒星光芒的照耀下，人类渺小如微尘、如蜉蝣，如宇宙中的昙花，只得一夜绽放，转瞬凋零如泥。

金泰亨因这大自然的壮美头晕目眩，要不是崔黎安抱着他、陪着他，他早已沉溺其中，不知今夕何夕。新西兰游那次，他们全员都震慑于无遮无挡的原始星空，可无论是见证多少次，他都不可能习惯眼前的这一幕，不可能不在星空下感到自身的渺小，好像人生中的一切成就都不再重要。

除了死亡。唯有死亡。只有这一件事，能够在大自然的奇迹面前不落下风。

他们坐了很久、很久，但星星依旧不变，星星依旧闪耀。

“他现在是一颗漂亮的星星了。”崔黎安低声说：“你也能在星空中，看见他的模样吧？”

他执着地盯着星空，连恋人细细的抽噎声响起时都目不斜视，视线在肩头重重一沉，温热的眼泪浸湿自己的脖颈，耳旁的哭泣声从隐忍到嚎啕时都不曾动摇。星辰映入他眼底，面色平静无波，只有环着金泰亨时手掌细微的颤抖，才能泄露崔黎安的一丝情绪。

“我甚至没能陪着他！”金泰亨呜咽着，把每一个词都咀嚼的血肉模糊：“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根本去不了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放假，却已经是最后的告别了...黎安呐，为什么我总是会在最重要的时刻迟到呢？”

“你没有迟到，宝贝，你没有迟，而是到的刚刚好。”崔黎安终于转过头，拇指抹着金泰亨永不止歇的泪水，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七年前和煤炭的初遇，哥就在最重要的时机到的刚刚好，从命运的手中抢回了煤炭。泰亨哥，是你赋予他第二次生命，我们都知道，因为和你在一起，煤炭度过了完满幸福的一生。”

“还有阿米们。千千万万的，通过哥认识煤炭、关心煤炭、爱着煤炭的阿米们。炭会在我们的记忆和她们的记忆中永恒，那不正是炭的第三次狗狗生涯吗？即使去了狗狗星球，金煤炭也一定会是小狗们中最明亮、最耀眼、最有名的小狗，因为他是金泰亨的小狗，也是阿米们的小狗。”

金泰亨哭累了，靠在恋人肩头喃喃：“我不想离开。”他极自然的撒娇恳求，好像这不是半夜荒无人烟的山顶，而是市中心的豪华酒店：“今夜在星星中游泳，会让炭尼拜访我的梦境吗？”

“好，我们不走，我们不走。”崔黎安恨不得把金泰亨死死嵌入怀中，埋在他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这么漂亮的星星池塘，炭尼也一定会喜欢的。”只要他发出一条短信，就能召唤“神仙教母”带来充足的物资，把他们照料的妥妥当当，为何不答应男友的小小要求，让他能在期盼中入睡呢？

第二日醒来时，阳光已洒满帐篷顶，把地面烘烤的暖洋洋的。金泰亨揉了揉眼，发觉崔黎安不在，就撩开帐篷布寻人去了。

崔黎安坐在灿烂的光中，用矬子打磨着一件形状精巧的木制品。金泰亨定睛一看，满目金灿灿的阳光似乎把它衬的像只毛茸茸的小狗。

是他太想煤炭了吗？

“泰亨哥，你醒了？”崔黎安的笑也和阳光一样暖融融的：“看来我赶的正巧。”

他把打磨完毕的小物件递给金泰亨：“哥，这是我做的，你看像不像？”

掌心的工艺品像一个小巧的怀表，表盘刻着笔画生动的小小浮雕，吊着个颜色黑金的毛茸茸坠饰。

“这个是...”他用手指细细抚过浮雕的图案。他没有看错，这雕刻的确实是只小狗，而且看起来甚至有九成像...

“我尽力做出了记忆中煤炭的样子，”崔黎安靠过来，在他耳边低声叙说：“你看，我刚刚在打磨的就是这里...”

他领着金泰亨的手指来到小狗的头顶，一寸寸抚摸。金泰亨的指尖触到崎岖的笔画，不由凑到眼前细看，狗狗雕刻的栩栩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