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心脏·地牢】
来人身手敏捷。
他毫不费力的避开了光牢外围,那些匍匐于地面但因一战受损、灵力匮乏而行动迟缓的白色枯草,落到了光牢前。
光牢以古老梵文撰写的六芒星法阵为基底,几乎占去了地牢三分之二的面积,审判之轮的十二柄佩剑化身成通天达地的光束,嵌在法阵的十二个交点里,它们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凭空切割出一座宏伟巨大的金色牢笼,在这黑暗如同深渊的地底,熠熠生辉。
光牢的牢壁如同流动的金色气壁,牢壁内,纵横交错的金色锁链细细密密的缠绕在黑发青年的身上,入骨入肉。
他悬于半空,面容低垂,无声无息。
但层层交织的金色锁链下,缭绕的黑色雾气从青年的周身散发出来,愈发浓烈。
“蠢。”
来人站在光牢前,他戴着一张极其简单的黑铜面具,良久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来。
似有嫌弃,却又多了些其他情感。
他一身漆黑如夜的常服,腰间一抹银灰,正衬的身姿修长挺拔,那一头如水的银色长发拢于耳后,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眼熟。
他抬手摘了面具,正露出一张和银尘一模一样的脸来。
只是五官虽然相同,他的气焰却要嚣张了许多。仅凭那一双亮如火炬的眼睛,就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他与银尘的差别来。
不信诸神,亦正亦邪。
那神情与姿态,似乎就该是多年前早已死在麒零幽花莲泉合计下的修川地藏。
他扬起下颚,光牢的光晕映照出他如山峰般棱角分明的侧脸。
也映照出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光火明灭。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臂悬空在光牢前,而后五指猛地张开,砰然掀起的巨大气浪中,浓重的黑雾如同受到了莫名的引力,被牵引向修川的方向。
【玄苍?帝都】
莲泉站在岸边,她看到了桥上的缝魂。
剑眉星目,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模样。
她的王爵,她的哥哥。
缝魂就那么站在那里,胸膛宽阔,曾经撑起了莲泉的整个天地。
他伸出手来,笑容明媚而温暖。他的眉眼弯起,那是莲泉在这个残酷的灵术世界中所见过的最大的善意。
莲泉看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难过到窒息。
她的牙齿咬在软唇上,她的双手掩盖了面容,她的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她压抑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拼命的摇着头,摇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心底有一根刺,拔不掉,一触就疼,那是她对缝魂的歉疚。
可是她不能走,她还不能走。
莲泉跪坐在地上,掌心脸颊全是鲜红如血的泪水。突然一阵风拂过,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站在了熙熙攘攘的街头。
“莲泉。”
她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声音甜甜的。她回过身,看到了幽花笑如弯月的眼睛。
亮晶晶的,仿佛其中有天地。
“我觉得我一点都不亏。”幽花不知道和谁学的口气,笑着调侃。
莲泉急了。
“什么不亏!你知道你伤的多重吗?!万一是火源的王爵或者高位使徒怎么办?!不是讲好不许乱跑的吗?!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莲泉死死攥着幽花的手腕,都攥出指印来了,她难得凶一把,却是色厉内荏,她掌心细密的汗珠和微颤的指尖轻而易举的出卖了她。
她不是生气,她是真的害怕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
幽花难得见莲泉发一次脾气,她愣了愣,讨好似的轻轻的把莲泉揽进了怀里,轻柔的拍着后背,像哄孩子一般。
可是她的唇角还是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在乎我,很在乎,很在乎。”
“做我的王爵好吗?莲泉。”
做我的王爵,灵犀相伴,相同的灵魂回路,至死不离。
幽花的耳后浮现出了五度使徒的爵印,金色的脉络顺着她纤细的脖颈向下,蔓延进包裹着她姣好身姿的常服内,她肤色白皙,金色的魂路埋藏在凝脂一般的皮肤下,绽放出瑰丽无比的图腾来。
仿若圣女降临。
莲泉看的呆了,她伸出手指去触碰那片金色的光芒,却不想扑了个空。
光芒收缩于一点瞬间消失无踪,而四周也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街道,
没有人群,
没有幽花,
没有魂路共鸣,
只有她自己,
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幽花!!!”
莲泉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浑身被汗水湿透,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贴着她苍白的面颊,她胸口起伏,气息不匀,还不能从那混乱的梦中清醒过来。
她许是挣扎过,却没有发出声音,神音趴在她的床边,还在安然的睡着。
可是屋内没有幽花的身影。
只有一豆昏黄的烛火。
窗外夜色浓重,没有月色,没有星光。
莲泉勉强用体内不多的灵力调动起耳后的爵印,却发现她与幽花之间的灵犀,竟被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