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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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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哒啪哒的马蹄声中,马车缓缓行进。

车厢十分宽敞,精雕细镂,四壁都细细地包过绣面软垫,各式陈设一应俱全,另置着重瓣莲花形的冰鉴,活脱脱一间雅室。

蓝衣夫人与叶韶相对而坐,正于乌木案烹茶,衣摆拂动间,冷香幽幽。

叶韶静静地端详着眼前这位高岭雪莲般的女子。

貌美沉静,和善又疏冷。习武之人大都不显年岁,岁月只添沉稳,更显气度不凡。

她便是长奕门长老院首席,宋禹楼的母亲,兰琛。

“叶姑娘,请。” 兰夫人盛好茶,邀道。

造价不菲的秘色瓷茶盏中,盛着从千里之外的溧州新运来的雨前龙井,茶水清冽,香气馥郁。

“多谢夫人,”叶韶接过茶水,小尝一口道:“好茶。”

“叶姑娘喜欢便好。姑娘一路辛苦,诸多不易,仍能多次搭救禹儿,这份恩情长奕门上下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我不过是囊中羞涩才会出手相助,当然,也是为了能抱一抱长奕门这条大腿。”叶韶毫无愧色,坦然道。

兰夫人淡淡地看了叶韶一眼,又道:“禹儿虽不露声色,如今却并不情愿旁人近身,能同姑娘……相处和睦,是禹儿之幸。”

“他师父闻人歧苦寻解毒之法,下落不明,那孩子不肯好好呆在长奕门,执着于找回师父。起初,我与他爹也总着人抓他回去,但苦于没人能看住他,只好多派人手打探情报送到他手中,由他去了。“

兰夫人低眉敛目,黯然神伤,她按了按额角,很是头疼。“若能有叶姑娘同行……”

“怎担得夫人如此抬爱?”叶韶扮作震惊之色,“我既要逃命,又得挣银子,实在抽不出空做护卫了。”她耷拉着眼睫,深表遗憾,说罢,还不忘偷瞄一眼兰夫人。

“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兰夫人递来一块冰凉的物什,叶韶拿起来一看,是块玉质上乘的玉牌,雕琢精巧,触手生温。

正面刻着一个兰字,背面刻着镂金楼。

镂金楼是大雍排名第二的钱庄,百年名店,资产雄厚,旗下门店遍布十三州,十分有保障。据说排名第一的天光丰茂阁与皇室沾亲带故,因而江湖人士更信赖镂金楼。

叶韶喜笑颜开,抛着手中的玉牌玩了玩。

“您这是要雇我?”

若说长奕门拿不出能令叶韶心动的大笔银钱,但作为长奕门少主母亲的兰夫人不会拿不出,她早在许多年前,便已掌了镂金楼三成的股份。

“一年。”兰夫人放下手中茶盏,认真地看着叶韶,神色肃穆,“若姑娘能护禹儿左右,一年后,你会在镂金楼得到你想要的。”

“好说,只是……一年?”叶韶颇感意外,接着便反应过来,看着兰夫人平静如常的眼眸,心下大恸,“您是说,少主他……”

兰夫人只是喝茶,未再言语。

叶韶状似沉思,小半盏茶后,计算着时间差不离,应下了这桩差事。

越是有所图,才越显得不足为奇。

浅俗的图谋,虚虚实实,以假乱真,倒是能麻痹一二。

对她来说,能搭上兰夫人这条线,自然最好。有了这层雇佣关系,便有了 “正当缘由”,能顺理成章地同宋禹楼绑在一处,继续“纠缠”。

宋禹楼必不好糊弄,索性公事公办。如此,既不用杜撰相遇或是同行的理由,费心思去谋算相处的度,亦不必虚耗光阴,妄求水到渠成地相熟相知,再滴水不漏地取得信任。

那多麻烦。

现在好了,便是过些天跟进长奕门,也不会显得过分奇怪,别有用心。

还能有银子拿,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妙!

不过,只是在找教主的途中顺带去长奕门查查典籍,即便七进七出,哪真要得了一年,也不知与镂金楼那笔素未谋面的银子有没有缘分。

可眼下最要紧的应是为宋禹楼解毒之事才对,这些天,叶韶正因此事才这般神气。

从进马车落座到现在茶都喝光几盏了,兰夫人依旧对此只字未提,似乎认定了宋禹楼身上的毒无药可解,无需再费口舌。

鬼使神差般,叶韶开口道:“夫人有所不知,红月教有一件失落的圣物,我会想办法拿到,此物可解少主身上的毒。”

兰夫人本就为此而来,一路披星戴月,辗转难眠,难掩欣喜忐忑,真见着叶韶,反倒怯于询问了。

见叶韶成竹在胸,言之凿凿,不似有假,饶是兰夫人沉稳自持,也不禁神色恍惚,青眸噙泪,“那,那便有劳叶姑娘了。”

叶韶略笑了笑,一派淡然。

她盯着茶水升起的热气,目光越发涣散,心绪繁杂。

一时冲动,真是要命。习惯成了自然,胡诌的东西随口就来了,哪有什么圣物,连聚灵还魄丹都只剩了两颗。

简直是自寻烦恼。

方寸间,有叹息几不可闻。

“禹儿早慧,从小一门心思钻研武学,思虑纯粹,只知为此上下求索,不辞辛苦,无怨无悔,小小年纪便是一副超然象外的模样,后来……” 兰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很愿意见到他在这个世上拥有更多牵绊。”

“叶姑娘,禹儿……大约不是你的对手,作为母亲,我只盼你日后不要随意抛下他,希望你能信守今日的一年之约。”

叶韶抬起头,眸光流转,笑意动人:“夫人真有眼光,我的确挺强的。”

兰夫人微微一愣,哑然失笑,轻叹道:“罢了,小辈的事,我多说无益。”

“一年后,假使禹儿不在了,若叶姑娘行走江湖有需要,我愿收你为义女。”

叶韶只道多谢,笑一笑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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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将至昭瑜馆时,叶韶挑开纱帘望了望,只见长奕门中人齐刷刷地立于门前站作两列,黑白分明,宋禹楼赫然在其间。

她与兰夫人还尚未下马车,宋禹楼便忙不迭地迎了上来。

“见过母亲,阿韶她……”

兰夫人慢条斯理地下车站定,淡淡地瞥了宋禹楼一眼,道:“不必惊慌,我不过是同叶姑娘四处转了转,”转而又看向叶韶,轻轻颔首,“我与叶姑娘很是投缘呢。”

“夫人说的极是。”叶韶不置可否。

她随兰夫人一道,前往长奕门所设家宴。设此宴席既为答谢于她,也为给兰夫人一行接风洗尘,顺便再给宋禹楼补过生辰。

待众人用过晚饭后,常风另为宋禹楼端来一碗长寿面,在兰夫人平静无波的期待眼神中,宋禹楼不忍推脱,默默进食。

这碗长寿面吃得略晚了些,不过今日有兰夫人陪在身边,大伙都热热闹闹的,比起那晚的免费澜河,这般过生辰才像样不少。叶韶想着。

“滋味如何?”她问宋禹楼。

“昭瑜馆的吃食自是美味的。”热气扑到宋禹楼脸上,暖黄的灯光一照,将他衬得有些毛茸茸的。

“哦。”

原来并非是兰夫人的手艺。

兰夫人专程从中州带过来许多时令鲜果,叶韶挑了些切成小碎丁,拌进酥酪里,一并充作了饭后甜点,正美美吃着。

看着面前乖乖吃东西的两人,兰夫人愣愣出神。

“过生辰也不想着早些回中州见见父亲母亲。”她冷不丁说道。

“是孩儿不好,原是要回的……”宋禹楼停下筷子,面露愧色。

“知道的,知道的,我不过说说玩笑。”兰夫人有些无措,翩飞的睫羽将眸光剪碎,“原来并不好笑。”

叶韶看着眼前这一幕,弯了弯嘴角。

直至宴席散下,兰夫人都绝口未提与叶韶的一年之约,只私下吩咐常风等人不可轻慢叶韶。

常风自然应下,料想眼下话事的人都在,今后的工作任务须得捋明白了。他看了看宋禹楼,谨慎地开口道:“闻人前辈自不必说,莫惜大师还用继续找吗?”

“叶姑娘的意思呢?”兰夫人看向叶韶。

叶韶急忙道:“找!为求万无一失,自然得找,况且你们找了那么久,万不好前功尽弃。”

废话,她哪知道怎么解毒啊!断不可能让长奕门放弃找那听起来就更靠谱的莫惜大师啊!

常风神色复杂地看了叶韶一眼,既听她如此说,领命后便也同长奕门众人一道离去,回屋歇息了。

叶韶心有疑惑,问宋禹楼:“这个莫惜大师是何人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据说是位得道高僧,精通天南地北各式岐黄之术,往往于灾年入世,可从阎王手中抢人,在民间被传得神乎其神,其人行踪不定,不知是何相貌,真实身份成谜。”宋禹楼道。

“你师父便是去寻他才下落不明的?”

宋禹楼微微颔首,继而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师父他,躲着我,不休山上那间草庐便是他上一次的落脚处,知道我来,他便离开了。我等他,他却不肯让我等到。”

“哦。”叶韶又问:“找那和尚真就这般不容易?”

“他最近一次入世已是十一年前,昔日尚有些许线索,如今却无从查起。”

“也就是说,这人是否仍在人世都不一定呢?”叶韶一个头两个大。

她要找教主,找幕后黑手,找身世线索。

宋禹楼亦要找师父,找莫惜大师,找解毒之法。

三倍的烦恼再添三,烦恼叠烦恼,一团乱麻。真是苦差。

叶韶嘴角抽了抽。

两人并肩走在回房的路上,各怀心事,缄口无言。

有风自林间呼啸而来,吹翻叶韶的刘海,吹岔宋禹楼的衣摆。

一个悲壮,一个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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