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控制地指尖“魔法”就像放烟花一样，时不时绽放在眼前而后化为一片虚无。

温烛云只觉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脑海中果冻的话语也在断断续续，勉强从个别字眼中推断出来它和林悠然在努力想办法。

【守住店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好...不...】

调动精神回复完之后，温烛云猛地咳嗽了一声，她能感觉到喉间的血腥味。

仅凭她现在失控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离开逝者的世界，虚伪的老人对遗物动了点手脚，她早该有所警觉的。

刺骨地寒意突然在后背出现，温烛云头也不回就向前冲刺，同时手中甩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她将这当做是一次试探。

果不其然，烧焦味和尖叫声几乎是同一时间产生，厉鬼的尖啸实在难听，它被符纸稳稳定在了远处。

如果在这个世界的白天不能好好活下去，那就更别提夜晚到来后的百鬼“游街”了。

温烛云压下恶心及想呕吐的反应，冷静地抬头观察着四周。

磨损严重的路牌嵌在石墙上，依稀可见“天水街”三个字。

“不会吧...？”

温烛云放轻脚步，在保持最小活动量的范围内穿梭于小巷之中。

等绕过巷子拐角时，女孩停下脚步，愣在原地。

她记得这里，和苏明绪一起找陈昊的那天目睹一场霸凌的地点。

所以，她被扯进的逝者世界，正是现实生活中江市的“复刻版”。

再走几个路口，就会到达通灵店。

温烛云侧身靠在墙边，探出头去观望道路上游荡的鬼魂，虽然它们看似漫无目的地飘荡，可实际上，一双双猩红的双眼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

那边有什么？令这群无意识的鬼魂心神向往但同时又控制着自己靠近的行为，它们忌惮着那里却不得不被吸引。

温烛云长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符纸，轻声念了句：“溯回。”

下一秒，经常以骰子形象示人的天师珍贵法器“唰！”地拉长，通身剔透闪光且锋利无比的长剑在黑暗的小巷里威风登场。

“靠你了。”温烛云另一只手抓住剑柄，眼神直视着前方毫无遮挡物的路口。

剑身微颤，似乎在尽力回应着主人的所思所愿。

“人——人——”

当生灵在阳光下暴露时，仅剩徘徊在原地的鬼魂立刻闻到了甜美的香气。

温烛云不顾一切，她专注用剑斩灭前方朝自己扑来的鬼魂，脚步不停只为快速到达目的地。

因为视野的固定，她除了干净的道路和目之所及的建筑物之外，没能给出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身后。

身后的阴冷感愈发明显，温烛云本来就天生体寒拥有着特殊的体质，竟也抵挡不住打着冷颤。

若此时能回望一眼，她便会看到，数以千计鬼魂的“追随”，它们不停地融合，不停地吞噬，巨大的身形其上还点缀猩红的双眼，它死死盯着逃跑的“食物”，些许笨拙地蠕动着。

【云...联系...方...】果冻在这时突兀地开口，好像还能听到林悠然在和谁对话。

温烛云抽不出空回答，她失控地能力偶尔被团成一个个小炸弹朝后方砸去，效果聊胜于无但至少能延缓移动的时间。

“噔——～”

“嘶——”

温烛云咬牙，强忍着脑神经的疼痛，哪里来的钟声？！而且为什么会影响到她？！

鬼魂的合成物显然也受不了这个声音，痛苦地哀嚎着解体，但仍不放弃行动。

熟悉的店面近在咫尺，她察觉到自己体力的流失，索性一伸手用尽全力推开门，跑动的步伐在停滞瞬间失了力气。

“砰！”她狠狠摔进了店里，甚至手中握着的溯回剑也砸在地上发出金属震动的声响。

温烛云呼吸急促，她将膝盖处的疼痛忽略，撑着地站起身就要去关门，结果就看到门有了自我意识般扇着风合上。

而也就在店外景消失的一瞬，温烛云的视线也陷入了黑暗。

不对。女孩抱着这个想法昏迷过去。

又是电灯开闸的声音响起，温烛云已经能够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那间小木屋又再次出现了。

除了之前梦境以及温老头忌日时她所唤醒的真实记忆，这次又有了些补充。

比如，她目睹了木屋被烧毁的全过程，也看见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在肆意纵火，屋内的爸妈带着小孩很难逃出来，因为各个方位都守着蒙面的黑衣人，再之后的故事，自然而然可以完整联系起来了。

身为一家之处的父亲拼死搏斗，为妻儿争取一线生机，最后葬身火海。母亲在抱着孩子逃跑的过程中负了伤，虽勉强治疗好，但终究还是活不长了，她将孩子送到孤儿院，托付给那位久未谋面的友人。

纵火的人年纪轻轻，面上是难以掩饰的悲痛。

“对不起，对不起。”叹息般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男人在道歉，但是仍然举着火把。

温烛云捂住发疼的心脏，艰难地挺直身子，双眸一瞬不眨地注视着画面。

另一道身影走到年轻人身边，似是奖励般抚上了他的头，“裴寻，你做的很好。”

明明是在梦境中，但那股钻心的痛悄无声息蔓延到了全身。

温烛云在感受到周身气流涌动变化的刹那，立刻大喊道：“溯回！”

利剑划破黑暗，速度堪比坠落的流星。

“当！”

“谁？！”

金属大力碰撞摩擦的声音响起，女孩手腕一酸，她凭直觉抬腿一踢，同时手中发力，只听闷声响起，温烛云也随着力道往后倒去。

后脑勺接触到地面的霎时，坠落深渊之感如潮水般向温烛云涌来。

【阿云！阿云！】

倒在地上的通灵师猛地睁眼，心脏因刺激而剧烈跳动着。

“醒了？”

冷漠的问候自不远处响起。

*

“到了，下车。”

裴寻站在座位最前排，特意加大音量唤醒一些睡着的天师。

裴听朦胧间就听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动静，他一抬眼，就看见一向笑脸的苏明绪面色冷漠地跟在队伍后方下车。

自从无法下车后，苏明绪的情绪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虽然面对别人搭话不会吝啬微笑，但却始终笑意不达眼底。

车停在外表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前，保安拦着不让进，和司机吵了起来，就嚷着说为了保护住户隐私坚决不让进。哪怕出示了合法合规的天师证也只是稍微软化了点，勉强松口人可以进但车不行。

高级天师带头，中级天师随后，两位长老慢悠悠跟在后方。

此次外派，中高级天师各五位，队伍不算大，可也是足以引起普通民众注意的配置。

很快，他们来到了五幢楼。

直到这时，裴寻才终于站到面前，宣布了外派的任务。

苏明绪混于队伍中，低垂着头把玩手机，几小时过去，温烛云没有任何消息，他打了十个电话也均未被接听。

烦躁、担心、紧张，青年不爽地捋了把头发企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所有的波动一直到“胡尧”这个名字传入耳内时凝滞。

苏明绪不可置信地抬头，裴寻讲的话对他来说好像0.5倍速一样慢放，不错过任何一点。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收服一名为胡尧的明星，他自杀死于家中，怨气丛生迟迟不肯离去，久之化为一方强大的怨鬼，这整栋楼的气运也受到影响。住户纷纷搬离，无数小鬼藏匿于楼中。”

裴寻清了清嗓子，扫过一干整装待发的天师，在裴听和苏明绪身上微不可见停顿几秒，“还望各位务必小心，清空楼内作乱小鬼，还小区一方清静。”

“是！”

众人颔首，队列有序进入楼内。

胡尧住在顶楼，坐电梯难免会出意外，众人便选择走安全通道的楼梯，而后再各个楼层逐一击破收服鬼魂。

苏明绪迈着步伐跟在队伍后尾，脑中思绪混乱。

胡尧？在与姜艾通灵时，他就出现过，后来苏明绪也刷到了对方被判断为割腕自杀的死亡消息。温烛云说过关于他的故事，令人唏嘘，但绝不会怜悯。

没成想，胡尧死后成了怨鬼，苏明绪讽刺地弯起嘴角，生前为天师协会卖命，死后也被协会收服，也算是“死得其所”。

本次任务外派，两位长老一般不轻易出手，他们年纪大，也不着急跟上队伍节奏爬楼梯。

在高处与怨鬼搏斗危险系数很大，只需一点松懈和破绽，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派几个人，将那怨鬼引下来。”宋长老当机立断做了这个决定。

王长老笑眯眯地没反驳，他双手背在身后晃悠悠走着，倒像是平常的散步老大爷。

“裴寻，你带着苏明绪和裴听去吧。”老人眼睛滑过三人身上，“就当是对这两个小年轻的锻炼了。”

安排刚出，苏明绪便想开口再次提及自己的生理症状，可后背却被突然一拍，迫使着他上半身前倾了下。

青年疑惑转头，和裴听面面相视。

对方面瘫着脸，很是正经地承诺：“你放心，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