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五年前，你舍友遭遇了x骚扰，你因为给你舍友出头，在回学校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多次骚扰你舍友的人，被他拖行至工地里杀害？”
“按照你的讲述来说，你舍友是间接害死你的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和你的舍友会不会存在认识的可能呢？当然也可能你舍友和凶手完全不认识。”
“不，她认识那个人。”地缚灵难得没有结结巴巴。
她的破锣嗓子里透着一股要刺穿肺腑的怨恨，“我只是……不明白。”
话音刚落，陈幼凝察觉身体里的鬼魂似乎有暴动的倾向，地缚灵一遍遍默念那个名字，说着“为什么”，似乎想从她身上出来。
陈幼凝将地缚灵的遭遇和她接到的第一个委托重合起来，对比一番忽然脑海里灵光闪过，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看一个问题。
地缚灵是在学校食堂被害的，导员的妹妹也是失踪，会不会导员的妹妹就是这只爱学习的鬼？名字也这么相近，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是……对不上啊，学生进入校园是要刷脸的，虽然那玩意也形容虚设就是了，只要给门卫一根烟，就能随便进。
哎，纠结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把档案发过去问导员。
她刚要拍照，却发现体内地缚灵有暴动的趋向。
地缚灵的躁动使得陈幼凝站立都有些不稳，她努力想扶住什么但撞翻了身旁的一个书架。
“轰隆——”档案文件洒落一地。
笃笃笃——
“谁在里面？怎么不开灯？”
“是学生吗？私闯档案室，是要被记过开除的，现在出来还能减轻处罚。”
“出来！”
青年男人沉闷的嗓音如惊雷一般，自门后响起。
手电筒的光透过玻璃往内照射，被削弱成淡淡的暖光色光芒。
陈幼凝的眼睛被光芒刺了一下，整个心被高高提起，外面人在敲窗户，试图打开。
幸好这是磨砂玻璃，也幸好她反锁了。
她吐出一口气，不敢乱动了。
外面的男人似乎是学校的安保，钥匙互相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在寂静的黑夜中像是某种催命符。
对方找到了钥匙，在试图。
她锁了门，但这扇门并不坚固，如果对方硬闯的话她可能会被当场抓包。
陈幼凝四处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她被地缚灵影响得严重，虽然她吞服洗灵草后可以夜视，但架不住简直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到处摇晃啊，她脑子都有点短路了。
干脆把这只鬼从她身上分离算了？不行，她之所以在这只善恶不明的鬼身上用共生咒，除了是怕鬼魂出来后被天道法则注意，她也会同时被注意到，其次就是想借鬼的能力办事。
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陈幼凝缓和语气，她一旦想哄人，就算是鬼都难以逃脱她的温柔攻势。
循循善诱之下，地缚灵不再剧烈挣扎，但它的记忆也在闪回。
灵魂中的画面定格在男人年轻黝黑的面容上沾着的血迹，那双眼睛还带着熟悉的憨厚笑容，但看她的目光燃起了凶狠。
男人举起了刀，一刀又一刀，他的呼吸像是某种野兽，轻哼着某种不知名的歌谣，得意地说：“我看你以后怎么阻拦我和晓晓见面。”
“是她……”
钢笔被风沙卷起落入陈幼凝的口袋，地缚灵说：“我帮你支开他。”
地上涌现出一股股沙子，像是植物的枝蔓一样延伸，从门缝中出去，正要在外面闹出什么动静，却忽然一僵。
门口有一道更为年轻的男声在说话：“你在做什么？”
保安被这无声无息的人影吓了一跳，男生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但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大晚上不回寝室在这干嘛？
保安没好气道：“同学，不要在这里逗留。”
他刚要挥动手电筒把人送下楼，眼前的男生忽然化作一团黑雾，黑雾袭来，保安瞬间晕厥过去。
陈幼凝打开门，门外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韫道：“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陈幼凝说：“谢了。”她脱下手套，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对档案进行了拍照，随后将资料放回，但看着一地的狼藉，她陷入头痛。
陈韫轻轻说：“你先走，我来处理。”
她望过去，却只能看见一团黑雾，无声点点头，随后跨过地上的保安一路疾驰，在心里对地缚灵道：“帮我解决一下摄像头。”
地缚灵还在咀嚼回忆，它方才发现自己失控后给陈幼凝造成许多麻烦后，就一声不吭，几乎是陈幼凝刚呼唤它，它便朝着摄像头袭去。
可当沙子刚覆盖上摄像头时，地缚灵轻咦一声：“好像已经坏了。”
陈幼凝一路避着人，从宿舍背面的墙壁一路爬到了公共洗衣间的窗户，三楼的高度，窗户并没有装防盗窗，她很轻松地跃了进去。
她在下边听了，洗衣间并没有人，就算一边的厕所隔间里有人也看不见她刚才跳进来的动作。
可她刚要走出去回到宿舍，厕所门开了。
女主从里面走了出来。
宋今歌像是早就在这里等她一样，“你去做什么了？”她闻到了一股腐烂的怨气，难道陈幼凝……
她问完，忽觉不妥，两人之间因为生了嫌隙在冷战，但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
弟弟宋昭落入邪魔歪道后，她便清楚地意识到，再不能自欺欺人，她并没有去给宋昭收尸，可夜里还是会反反复复想起，曾经与宋昭相伴的日子。
她检查过，宋昭并不是死于外伤，也并非是他人的术法导致他的死亡。
很显然是自己用了逆命术，他将灵魂离体，现下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宋昭并没有死，她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但她的三观和认知告诉她，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活在世上，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现在她唯一的朋友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似乎最开始的结交也只是出于某种目的。
宋今歌陷入了迷茫，她想，我应该专心学业才对。
可还是在发现有人在学校里“炁”飞檐走壁，这个人是陈幼凝的时候，她决定出面问清楚，或许是为了心中的道义，也或许是……
她并不想曾经的朋友也步入不归之路。
宋今歌转移话题的语气有些生硬：“……沈家那位夫人身上的鬼婴需要超度，考虑到超度恶鬼的时候，可能会影响那位夫人。”
“恶鬼濒死的时候很可能会拉着周围人一同去死，必须把鬼婴从她的肚子里引出来才行。”
“她叫杨梦菡，你可以叫她杨女士。”陈幼凝笑道，“其实我刚才只是去查了点东西，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女主的神情让她回忆起第一次交锋的时候，对方说她养鬼。
她现在是真的在养鬼了，还要给鬼的身世查个水落石出，兴许还要帮忙伸张正义。
宋今歌颔首，洗衣间的灯光有些暗，两人之间隔着地上的一滩沾了洗衣液，泡沫浮起的脏水，相顾无言。
“是否需要我帮忙？”
陈幼凝眼瞳微微收缩，她扯开嘴唇，笑出一个甜美的弧度，“我这边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就不继续麻烦你啦。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哦。”
宋今歌脸色淡了下去，她像是想找一个答案，但落了个空，对方避而不谈。
从小到大她因为害怕弟弟的命格影响到周围的人，并不敢和这世间其余的人产生任何羁绊。
这是第一个会拉着她逛街，一起买符箓，讨论赚钱讨论以后生活的人，但只是利用她，并不是真心把她当朋友。
宋今歌应该感到生气，可她却气不起来，之前因为宋昭伤害陈幼凝，自己答应要补偿的事，如果她只是为了学习道术的话，或许把那本册子交给她。
陈幼凝看着女主一言不发走了，知道对方这回是真的要把她分割开。
她本来就是奔着蹭女主光环去的，目的并不纯粹，本就理亏。
现在断交，对女主，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擦肩而过的时候，宋今歌提醒道：“明天来我这里拿一本册子，我之前学道术做的笔记，或许会对你有用。”她还需要再添点东西。
陈幼凝猛地抬头，被锁链束缚的地缚灵也呆呆地，与陈幼凝一同望着那个笔直修长的背影离开。
她苦笑：“不想继续利用女主，却还要沾女主的光。”
第二天陈幼凝在拿到两百万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女主在匿名论坛发了一个信息：“有个生意做不做？”
“两百万，需要你保护一个人，去一个地方。”
她发过去一个地址，看见对面十分钟后已读，陈幼凝走入一道阴影。
黑雾总是在阴凉处等着她，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送到她宿舍楼下。
陈幼凝在联系上医院里的杨梦菡后，她对阴影里的男鬼说：“我明天就回老家，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男鬼说：“带上我的骨灰，到了那里，去山上摘一束野花。”
陈幼凝照做，出发的那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备箱躺着一个孕妇，车窗打开，女主毫无波澜的面容出现。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幼凝好奇，她本来是怕女主不肯收钱才匿名叫人出来的，约定的地方还是一个广场，周围人来人往。
宋今歌却道：“走吧，要去灵虚山，那就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那里。”
她神色变得郑重：“灵虚山，是鬼界与人间的交界，太阳落山后，百鬼夜行。”
陈幼凝惊讶不已，女主居然是和她一个地方的？
或许就在隔壁村？
世界这么小么……
宋今歌脸色在阳光下似乎有些透明，“那里的山神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你若是想求助于她，要做好大放血的准备。”
这更让陈幼凝感到讶异，陈韫说的和女主说的完全不同，陈韫怎么说那位山神很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