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存涯躺在床上,思索着如何挑选礼物才能让陈奕觉得自己不敷衍,眼前闪过一些贵重的物品,都被他挥手打散了,什么领带,袖扣,腰带,西服的,陈奕一概不缺,反而是他手到擒来的,送他这些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要别出心裁,要意义非凡…
想破脑袋,韩存涯也没有一丝头绪。
莫名其妙的,韩存涯想到了李书良,一个性格跳脱,外向开朗的大学生,应该会有更好的点子。
早上闹铃一响,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的韩存涯顶着杂乱的头发,像僵尸一样直直地盘腿坐了起来,被子被他踢得不成样子,身上没来的及的换的的浴袍脱落了一半,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和主人一样没有睡醒。
早八真辛苦。
因为没清醒而看起来呆头呆脑的韩存涯,朦朦胧胧地倒了杯水喝,然后去洗漱。
洗过脸之后彻底清醒,韩存涯叼着一片面包,拿着一包酸奶出门了。
早八高峰期,再加上今天又起晚了,这会儿车堵的不见头不见尾。
韩存涯也不慌,慢条斯理地嘬着酸奶喝。他拿起手机,想了想又放下了。李书良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醒,这时候给人家打电话,到底是不太合适,所以他决定午饭的时候仔打。
乘电梯的时候,遇到了他的领导。
"蔡姐早。"韩存涯打招呼。
"哎,存涯,早啊。"蔡姐若有所思地看着韩存涯。
蔡靖是他的顶头上司,四十出头。作为领导的她脾气和蔼亲民,不像其他领导总爱端个架子,居高临下的指指点点。她不,如果要下地插秧,她会跟着员工一起下,不怕脏不怕累。管他什么刀山火海,她都会和员工一起闯。绝对不做旁观者。
作为领导,拥有这个特点,已经足够有人格魅力了。所以她的部门业绩都是呱呱叫。
韩存涯跟了她三年,真没挑出她一点毛病。
韩存涯接受着她的打量。
"存涯,你今年…二十六了吧?"蔡姐问。
韩存涯还没回答,就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嗯,对。二十六了。"韩存涯心里很抗拒,但还是笑着回答了。
"有对象了吗?"蔡姐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小了。"蔡姐语重心长的像在教育儿子。
"emm…"韩存涯沉默了两秒钟,很不情愿地回答,"还没有。"
"哦~"蔡姐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时候电梯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生,手里还抱着一沓资料。
韩存涯正在和蔡姐说话,眼神只是轻轻地从男生身上略过。
两人错肩的时候,韩存涯隐约能闻到男生身上的薄荷味。很淡,但是和这个人很配。
韩存涯的头随着男生的走动稍微扭了下头,正好和男生对视上。
就在这擦出火花的两秒钟,韩存涯就在脑子里记住了这个男生的眼睛。微微向上挑的丹凤眼,配上恰到好处的卧蚕,白皙的皮肤被灯光照射着,好看极了。
白衬衫和西服的擦肩而过,像是青春和成熟的对话。
没有声音,却让人心生感慨。
男生走后,韩存涯和蔡姐上了电梯。
"有喜欢的人吗?"蔡姐没有注意到刚刚两人之间短暂的眼神交流。
听到这句话,韩存涯莫名地想起了刚刚那个男生。
想到这,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
只因为外表就被吸引,有点肤浅。
"你有什么择偶要求吗?姐给你物色物色。"蔡姐期待着他的回答。
"小巧,话多,开朗?"韩存涯试探着艰难地说。
"就这么些啊?"蔡姐有些不可思议,她当红娘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如此简单的要求,不像什么"美丽,漂亮,身材好"。也对,存涯不是这么肤浅的人。"行,条件少了,范围大了,好找…好找。"
"叮"电梯到了。
他们的办公室在不同的方向,也阻止了蔡姐的八卦之心。
"蔡姐再见。"韩存涯礼貌用语脱口而出。
"好,再见。"蔡姐跟她挥手,"好好工作!"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感到无比放松,就像挣脱开了被束缚的的脖颈。
社交真的让他很头疼……
一早上的忙碌过后,只吃了只吃了一片面包和一包酸奶的肚子开始和主人抗议。
去往餐厅的路上,他给李书良打了电话。
"喂,书良吗?"韩存涯问。
"喂,我不是,我是他妈妈,他在那边摆菜呢。"李书良的母亲接了电话,这种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让人听了很亲切,"阿良,来接电话!"
"好嘞,来喽。"李书良从厨房跑过来,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呀,韩大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我想问问你,给好朋友送生日礼物,什么东西会更有意义。"韩存涯开门见山。
这么说话,好别扭啊……
"送礼对象是男是女啊?"李书良询问。
"男生。"韩存涯回答。
"嗷,让我思索一下。"声音落下,那边就没了声音。
韩存涯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你可以给他,除了你之外,谁都给不了的。"李书良神叨叨的。
道理韩存涯都懂,他要的是具象化的东西。
"比如…?"
"比如你亲手给他做个蛋糕?"
韩存涯浅浅思考了一下,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
他顺着"只有我能给他"这个思路,想到了高中和大学时的一部相机,里面有好多他们的照片。自从他从本家搬出来后,就再也没看过。
他可以给陈奕做一个相册。
"可以,"韩存涯抓到了苗头,决定今天下午就开始实施,"谢谢了。"
"不用谢,跟我客气什么。"李书良爽快地回答,"我知道有一家DIY蛋糕店,我可以给你发地址哦。"
"好。"
韩存涯说完就挂了电话,直奔领导办公室,他抬手敲了敲门。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过后,门打开了。
"存涯?"蔡姐略显震惊。
"蔡姐,我想请个年假。"
"好,我给你批。急着要吗?"蔡姐看着他问。
"今天下午可以吗?"
"这么急吗?"蔡姐边说着坐回了办公椅,她在电脑上备份了一份,给韩存涯打印了一份。
"什么事这么急?"
"给朋友准备生日礼物。"韩存涯翻看着手里的假条,仿佛在看一个新奇的玩意儿。
"你该好好玩玩儿了。"蔡姐感叹道,"三四年了,都没见你放松过,一直绷着也不行。"她又拍了拍韩存涯的肩。
"嗯,一定。"韩存涯应答。
吃完饭,他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开车回家。
韩存涯有午睡的习惯。
他的办公室里有一个腾出来的小隔间,就放他午睡用。
他靠在沙发上查了一会儿附近的照相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的生物钟很准时,一个小时左右一定会醒来。
定的闹钟还没响,韩存涯就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开车回了本家。
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别墅前,看着这个他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的家,竟有一丝感叹。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和小池塘一点都没有变,但这个家已经不是十七岁前的家了。
他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父亲答应他,母亲这个位置不能给别的女人。可是父亲在他十七岁的时候默不作声地娶了现在的后母。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只好带着母亲的遗物搬出了这个家。
这几年中,父子间的对话少的可怜。已经学会忍耐的韩存涯没再跟父亲争吵过,只是沉默地对峙。
他不是一个会交流的人,而且因为母亲的东西很多,他没有申请学校的宿舍,而是用自己的存款租了个房子一直住到现在。
他单独腾出一个房间,布置成母亲卧室的样子,将她的遗物放进去摆好。
除了定期亲自打扫外,其他时间绝对不会涉足一步。
这是他心里的一块结,从十四岁开始,这块结就在持续不断地滋长。
活在阴影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