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为计划做准备。”摩卡说,“但我们还是必须得有一个切实有效的手段。一个真正的杀手锏。”
“这个就放心地交给甘辛吧,我们相信他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青年用三言两语消除了她,以及周围所有人的积虑,“而且我也对他先前的判断持积极态度,只要绯红女爵与贤者之石间的关联未被抹除,那么打破相应的仪式就一定可以大幅度削弱此时江兰所持有的力量。”
“她吞噬NPC以及怪物的行为也恰好足以证明这一点。”符泽川额外添上一段,为二十二号的发言作补,“正是由于力量不足,她之前才会采用捕食的方法去为自己补充能量。”
“而在又一次遭到严重削弱的现在,她理应不该再冒着风险随意露面了。”顺着他们的发言,莫英当即判断道,“对于此时的江兰而言,节省体力,蛰伏并且静待机会降临才是最佳的选择,而这也将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可能。”
“就这么定了。”会议以摩卡的一锤定音结束,她简单地为众人接下来的职责进行了分工,“孙乾丞和甘辛去准备给她致命一击。我。莫英。还有那个小姑娘则一起负责标记与清理女校内残留的怪物。为其他人扫空道路……至于精神恍惚的秦天璇。她跟我们行动应该是最好的。这里人多。至少能保护她的安全。而剩下的……”
符泽川起初是想说得更直白一点,不过稍作思索后,最终还是换了种截然不同的说法:“小心一点。”他对着摩卡说道,同时装作是无意间瞥了眼不远处的秦天璇。
“嗯。”摩卡向他点头示意,作为经验十足的老手,她自然明白要对一个状况异常的人始终抱有提防。
“我会和符泽川一起见机行事,替甘辛他们提供容错,亦或者创造机会。”青年在这时开口,亦是打断他们,亦是接上了先前摩卡只说了一半的话。
“很好。我们下楼以后便就此分开吧。”摩卡说。
“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还都活着。”
做完最后的交流与告别,仅存的受考验者们依次下了楼梯,走出寝室,在三楼走廊上四散开来,分头行动。
正如他们所推测的,绯红女爵果然已经陷入了沉寂,整个女校里几乎已经见不到有移动着的活物,只剩下遍地的内脏与骨渣,溪流般的血液,以及涂满墙壁与窗户的肉酱,腥味扑鼻,臭气熏天。
摩卡立马召唤出方糖来作为整个探路小队的前卫,“扑哧扑哧。”白狼的爪子不断踩入血泊里面,血滴飞溅,噼啪作响。
队伍后面,莫英搀扶着情绪低迷,始终低垂着头的秦天璇,而她也没有忘记要照顾葛洛丽娅,当遇到特别令人作呕的场面时,莫英还会特意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并临时充当起她的拐杖。
甘辛与孙乾丞那边,两人以不紧不慢的态度跟在探路小队的后侧,此时戏法师正拎起她的手提箱,四处收集着能够用于神秘仪式的人体组织。
至于符泽川和二十二号,他们并没有具体的目标需要执行,也暂不用与其他同伴时刻保持联系——有“临时小队”在,符泽川自可于特殊以及关键时刻联络到摩卡或甘辛。
他们就这样向着与其余受考验者截然相反的方向进行探索,两个人既是整个计划里的润滑油,也是万金油:清理旁路,侦查敌情,寻找避风口、埋伏点以及潜在的重火力,两人的任务看似最轻松,实则却是最琐碎。
“……阿泽,你感觉她最初的目的应该是什么呢?”在记录下一只已经几乎支离破碎,却仍在边咬合牙齿边缓慢蠕动着的肉瘤怪物位置,并发送给摩卡后,在符泽川身边的青年忽然对他问道。
符泽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说的其实是江兰。
“说真的,我也不太清楚。”他实话实说,“她想把我困在‘教堂’里,也许只是为了妨碍我们的探索进度?没准只要审判庭内的情节进展遭到阻塞,她就能够延缓神怒降临到自己身上了?”
“可她自己不也是被困在里面么。”二十二号指出符泽川揣测间的漏洞,“再说,有葛洛丽娅在,他们迟早都会登上阁楼,并能发现洞窟以下的秘密的。而且所谓情节发展什么的我也总觉得像个分散注意的幌子,事实可能只是前几天时审判庭还愿意装一装,而到后来就索性撕掉那道伪装暴露出真面目罢了。”
“也许她是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青年继续往更深层猜测,“她打算在审判庭或者别的什么杀死你之前,率先研究透那未知之物背后的作用,亦或,至少也是要在那之前将你藏起来,好不被其他人、其他‘东西’所发现。”
“……”一时无人接话,对白也因此而逐渐陷入了沉寂,不知为何,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两人都装作只是在执行任务。
那某种东西难道又是我丧失了的记忆了不成?我在这儿是不是有点过分抢手了?!与表面的静默成反比,符泽川的心灵却是再一次陷入进了巨大的困惑,在好奇自己为什么如此惹人垂涎的同时,一些之前所未能注意到的东西也接连浮出了水面:
既然江兰能够把至今的处境设置为保底方案,那么对她而言首先就得确定,符泽川这个人在彻底脱离“教堂”之前一定会提着斧子去将她的精神“杀死”,这个过程中但凡有半点的闪失,那么此时她就已经是呆傻痴愚的怪物了。
也许只是好运?也许是江兰实际抱有着侥幸心理?
不,只要再结合考虑到先前所发生的种种,就无法再得出这种结论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希望自己遭遇他人袭击,尽管只是精神层面上的?事实是,江兰似乎对他很熟悉,所以才能够预知他的行为,符泽川想,不,应该说她对所有人都很熟悉。现在想来,那种洞悉他人心思的能力未免也太不自然了,简直就像……
就像是早在很久以前,她便已经认识过他们了一样……
没错,自己是失忆了,但在失忆之前,他肯定也与别的人有过接触。
那么,假如,只是说假如,在那些他曾所接触过的人里……
……有些并未像他一样地失忆呢?
想到这里,符泽川忽觉内心一片清明,未来也在一瞬间从混沌的深渊化为了至少可行的一座危桥。
江兰绝对是认识失忆以前的自己。不知为何,符泽川对这个猜测感到无比坚信。
而这样的例子也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只要日后可以找到他们,符泽川就有可能从各个人的口中拼凑出一整个真相,从而能知晓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进而获得与那两尊上位存在周旋的底牌……不过更重要的还是:他将了解到那隐藏在迷雾之中的,有关自身的全貌。他将明白自己是谁。
“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种反派秘密基地的微妙感觉呢。”
符泽川闻声向前望去,原来是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来到了去往地窖酒吧密室的那道书架暗门前。
“看着它,会不会有种破坏的冲动突然升起?”
符泽川用那种眼神瞄了二十二号一眼,“要是我们真有那个能力,也不必为一个绯红女爵而担惊受怕了。”
“就问有没有吧?”青年也回击似地望过来。
“那……那倒是确实有。”符泽川有点被盯得头皮发麻,于是又瞄了眼书架暗门上的书本,“我光是看见有字就会感到很不爽了……”
“……等等?!”一说到字,符泽川忽然脑中灵光乍现,“档案室!!”
“……?”对此,二十二号只是用关照的目光看着他的脸,那句话咋说来着,这种呆傻的孩子长得都一……
“档案室啊!!我之前从那里找到了一些记录,其中有提到就在这片群山的某处还存在有一处村庄,而整座紫檀女校其实就是建立在那些德鲁依德信徒们的地牢之上的!!”
说着,符泽川兴奋地抓住了青年的双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拉起它们原地转起了圈圈。
“喔喔喔!冷静,阿泽,冷静!!”二十二号觉得现在他们简直就像是从定格动画里走出来的两只无忧无虑的、用羊毛毡戳成的棉花糖味小动物。
“像这种建筑,要建成它是不可能不用到大型器械的,就算女校仅仅是审判庭的背景板,它前身的德鲁依德工房也具有着严谨的设定,我们在旧校舍里的所见就证明了这一点!”
“你意思是,再结合考虑到德鲁依德祭司与十字教会传教士他们‘只进不出’的需求来看……”青年顿时便明白符泽川在讲什么,“但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转了!我的头已经开始晕了!!”
“地图上的确有个仓库模样的地方,只是碍于可能有看守,先前我才没有起过探索的念头,但如今NPC们都已在女爵的掠食下伤亡了大半,我想我们已经可以到那儿去碰碰运气了!”符泽川唯独把对方的后半句话当成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