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没什么想法。”齐铭钧不好意思的说。
苏云谪张开双臂,湿漉漉的领口露出标志的锁骨,他静静地坐在温泉边,似出水芙蓉。
“那我对你也没什么想法。”
他说的很冷淡,也很小声,就像是不愿意参加的应酬那样。
听到这句话的齐铭钧心顿在原地,他拍打着水面,越来越大力,流动的水如脱了笼的兔子,一蹦一跳的,溅起了层层涟漪。
就是为了模糊此时的场景,好像这样就能模糊了记忆,就能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水雾四溢,弥漫在温泉上空,遮挡着齐铭钧看向苏云谪的视线,阻碍了齐铭钧的失落与在意。
层层如雪的水雾这会儿又似明波,既模糊,又真切。
齐铭钧继续拍打着水面。
莲泉水榭,梦浪飞花。
想着忘却他与苏云谪刚才的对话,不经意间入了眸。
透过水雾的窸窣,看向此时低调又“简朴”的一人。
他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也后悔刚才的对话,是不是怪我为何问的这么直接,是不是为刚才说话的决绝而自责?
不是,都不是。
这一刻,或许有千言万语,千思万绪,但都归于寂静无声。
温泉池里太安静了,静的能听见心跳,谁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回忆刚才的冲动。
若是有酒,必醉。
可惜现在只能闭嘴。
安静了一阵后,为了避免尴尬,齐铭钧又继续拍打水面,持续的水雾层层分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或许是觉得太安静了,苏云谪开口道:“刚才……”
仅仅只听到了两个字,齐铭钧的心就咯噔一下,方才寂静了无数个瞬间,每一刹那,齐铭钧都想着如何开口,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真没想到,先开口的会是苏云谪,这个始作俑者。
“都过去了。”
为了避免陷入更尴尬的境地,齐铭钧只能硬着头皮翻篇。
“都过去了?”
苏云谪的语气过于平淡,以至于没人听出来这是个问句。
又沉寂了一段时间,齐铭钧心情平复了不少,再度开口:“我想治好你的双数强迫症。”
苏云谪:“……”
这个天是一定要聊吗?
“你怎么心心念念着我的双数强迫症啊?”苏云谪不由自主的问。
齐铭钧走过来说,“不能心心念念吗?”
若是躲得远远的,齐铭钧不会这么“见色起意”,走进了看清了苏云谪那张帅气的脸,还有让他难以忘怀的红色浴袍。
浴袍下,是无尽的欲。
欲念不减,色易熏心。
这难道不值得心心念念吗?
“你若是再靠近,恐怕你心心念念的就不是我的症状了。”苏云谪提醒道。
齐铭钧赶紧收回视线,心理暗示自己若是再看,就……加餐?
那是不行的。
做不到对自己狠,齐铭钧对自己向来不错,并且疼自己疼的过分。
怎么可能发毒誓?
既然不会发毒誓,那再看两眼也没有关系吧?
齐铭钧狗狗祟祟的瞥向一旁,时不时的偏移回来。
不知为何,忽然间又起了雾,齐铭钧心想:天要亡我啊!
这么大的雾,能看清什么啊?
事在人为,齐铭钧往前一步步的靠近,反正苏云谪已经在岸边了,已经退无可退喽。
这时,一只手突然搂住了齐铭钧的腰,接触间,腰身微颤。
双腿微微弯曲,软倒是不软,就是站不太直。
“吭”一下子,齐铭钧就不争气的倒在了苏云谪的怀里。
“这么热情呢?”苏云谪搂了个满怀,嘴角放肆的上扬道。
“不是……”齐铭钧赶紧起身,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只是没站稳,而已!”
最后两个字他还特意强调,表示自己并没有蓄谋已久。
对上苏云谪的双眼,在水雾下,显得更加朦胧,却又格外的出挑,齐铭钧一时花了眼。
揉眼的功夫,下巴便被人捏住,齐铭钧奋力张开口:“你干什么?”
“干什么?”苏云谪低沉的嗓音在温泉中回荡着,“你说呢?”
齐铭钧瞪了苏云谪两眼,挣脱开来,向一旁走去,“我说……你瞅啥?”
“然后你说,瞅你咋地。”齐铭钧胡言乱语道。
苏云谪:“???”
没救了。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瞅啥,瞅你咋地?”苏云谪又问了一遍。
对于刚才的胡言乱语,齐铭钧心虚的不想再重复了,太丢人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来那种想法,简直比龌龊还龌龊。
齐铭钧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苏云谪:“我什么都没说啊,定然是你幻听了。”
“行了,别演了,你是道……不是,你是修行之人,又不是演员,不用演戏给我看。”
苏云谪明显就不吃这一套,他更喜欢率真的人。
齐铭钧小声嘀咕道:“那我倒是能直来直去的说话,我敢说,你敢听吗?”
这个还真不敢。
“你小声嘀咕什么呢?”苏云谪听清楚了他刚才说的话,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
齐铭钧睁着眼睛说瞎话:“没说什么,你怎么老是幻听啊?”
苏云谪:“……”
“泡的差不多了吧,也该回去了。”
温泉泡的差不多了,该享受的他也已经享受了,苏云谪收拾收拾准备回房间。
齐铭钧也跟着苏云谪一同回了房间。
二人的房间隔得不远,只是几道墙,却犹如隔了天堑。
坐在床上,齐铭钧回想着温泉池中发生的一切,扪心自问道:“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他将双手贴在墙上,好像墙的那边也有一双手在回应。
事实证明,墙的那边并没有人搭理他,苏云谪才不会这么幼稚。
但他和齐铭钧想的却是一个问题,还又转圜的余地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他们本人也不清楚,只有在一步步的相处中顺从本心,从有可能找到答案。
想这么多也没有用,上午逛清风山,下午泡温泉,齐铭钧也累了,就躺了下来。
双手垫在头下,像是个枕头,拖起齐铭钧此时沉重的头颅。
可原本就有枕头了,他的这双手唯今就只剩下了麻木。
好像是在帮倒忙。
昏昏沉沉了一晚上,就连晚饭都没有吃,直到第二天早上。
一觉醒来,齐铭钧感觉浑身酸痛,有气无力,他走出门洗完漱,就去吃早餐了。
到了餐厅,齐铭钧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以苏云谪的性子,必定会早到,可今天,他却迟到了。
至于迟到的缘由,苏云谪不想说,齐铭钧也没问。
昨晚没吃晚饭,就连吃早饭,齐铭钧也是心不在焉的。
秦山河和苏阚让他们年轻人多休息,他们自己去逛,也不用人陪着。
两个人早饭没有说过一句话,吃完就各自回屋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齐铭钧喊道。
一个熟悉的面庞闯入齐铭钧的视线,在他的眼中横冲直撞的,甚至顺着五官进入血脉。
看着苏云谪端了一碗粥,齐铭钧顾不得思考就下床迎接,但嘴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苏云谪看了眼齐铭钧手中的粥,说道:“晚饭也不吃,早饭也就吃那么一点点,怎么,你修仙啊?”
“没有,”齐铭钧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可是因为我?”苏云谪问道。
“不是,”齐铭钧轻咳了几声:“你别多想,我只是不舒服。”
不舒服这三个字如同芒刺,深深的扎进苏云谪的心里。
是因为我而不舒服吗?
他不敢问齐铭钧,只能这么问自己。
见苏云谪愣住了,齐铭钧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额间:“我可能……发烧了。”
感受到齐铭钧额间滚烫的温度,苏云谪一反常态的惊呼:“这么烫?”
齐铭钧做出“嘘”的手势:“你小点声,这么激动干什么,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别提多麻烦了。”
“你……”苏云谪欲言又止:“你要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把粥喝了,我去给你冲药。”
齐铭钧轻轻“嗯”了一声,喝了一口粥,差点没吐出来:“你在里面放了毒药吗?毒药要是这么难喝,我就不会中毒那么深了。”
苏云谪:“……”
这可是我亲手熬的粥,你怎么能这么嫌弃呢?
“你嫌弃?”苏云谪含情脉脉的看着齐铭钧,试图用深情的眼神堵住齐铭钧不饶人的嘴。
能堵住,但不多。
“谁能不嫌弃,这是粥吗?”齐铭钧呼哧呼哧的说:“这简直是……”
惨不忍睹。
虽然很想骂的难听些,从此让厨房少了一员猛将,但毕竟是苏云谪亲手熬制的,也不好说的太过分。
但实在是太难喝了,估计猪闻到这碗粥,都会退避三舍。
“简直是什么?”苏云谪还拼命往上贴,知道自己煮的难喝,还要亲耳听到齐铭钧的昧着良心说的话。
齐铭钧不留一丝情面:“猪食。”
猪食?
猪吃的食。
苏云谪干脆利索的附和道:“没错,这就是猪食。”
齐铭钧还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洋洋得意的审视着苏云谪,把苏云谪逗笑了,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就是给小猪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