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庙环抱在内。
没有任何人,不,甚至没有任何生物出现在这里。
除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楚燿抬眼看向沈锐,浓重的血腥充斥着他的鼻腔,又是一阵犯呕。
平复之后,他细细观察沈锐须臾,恶狠狠道:“为什么要找我?又不是我杀了你!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干嘛不去找真正杀害你的凶手?为什么找我……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只剩楚燿的喃喃自语。
另一边,沈锐已至癫狂。
阴气释放已达极峰,似冰似箭,正极力穿透渗入,围护在楚燿四周那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上。
好冷,好冷,好冷。
楚燿蜷缩身躯,双手环抱两腿,寒气侵入,锥心刺骨。
他双手紧握拳头,目露凶光,阴狠怒视沈锐。
他绝不能输,不能倒下,决不能,决不能!决不能!!
指甲因用力过度刺入皮肉,他也丝毫不察,慢慢的,有点点鲜血,从手心渗出。
“冷,冷……冷……好冷……”
“二郎!二郎!二郎!”肖骐语带哽咽,言语不清道:“二郎,你怎么了?!大少爷!二郎他,他又浑身冰冷了!大少爷!魏大夫呢?魏大夫!”
楚烁速即奔向门口,唤来许壁:“快请魏大夫!”
魏大夫赶至不到半盏茶功夫,按脉半响,拿出一颗朱红色药丸放入口中,再施以银针到头部穴位。
半个时辰后,楚燿体温才渐渐回温,四肢也慢慢松弛下来,悠悠陷入沉睡。
楚昂在场,竟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待楚燿安分后,他吩咐肖骐楚烁好生照料后,便又策马而去。
离开前,他神色复杂又伤情哀痛,幽声道:“好好照看他。无影门突发异事,急需处理,我让阿毅回来。”
楚烁不作言语,目送楚昂离去后找来魏大夫详谈:“魏大夫,还是不能查出原因吗?”
魏大夫叹声道:“楚大少爷,恕老夫无能。方才给二公子看脉,他脉象时而急剧,时而停止,脉动横生,无从查因,无法断症!老夫,尽力了……静心丸只能救的了一时,二公子若是再犯病,静心丸也不能再服用了,怕是……”
楚烁惊道:“为何不能服用?”
魏大夫:“静心丸药性强横,药力野蛮,平常人最多服用三粒,若强行服用第四粒,就算是活过来了,那也是身在魂亡,一生只能永缠榻上!如若真要这般活着……那真真是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啊……楚大少爷,想必,你也不想二公子活着的只是一副躯壳吧?”
楚烁垂眸不语,眼中尽是悲恸欲绝,好一会才哑声道:“魏大夫,请您一定要救救思遥,我定跪谢!”说罢屈膝就要跪下。
魏大夫哪敢受这么大的礼,连忙搀扶不让其下跪,悲痛道:“楚大少爷,你何苦如此!我是一名大夫,无论是何人,或是任何生物,只要我能救,岂有不救之理?可是……二公子的病,老夫,老夫真的是……只怪老夫心有余而力不足。”
“啪啦!”
一道碎裂的声音将二人思绪拉了回来。
就见楚黎梦倚靠在长廊圆柱旁,右手紧捂嘴巴,满眼的不可置信。
三人相对无言片响,楚黎梦快步走到楚烁身旁,惊慌道:“大哥,是真的吗?魏大夫说的是真的吗??”
楚烁悲切道:“熳儿……”
楚黎梦不顾仪表,上前拽住魏大夫手腕,泣声道:“魏大夫,真的吗?您说的是真的吗?”
魏大夫年老骨脆,被这楚黎梦这么一拽,竟像是要被折断一般,魏大夫强忍疼痛,安慰道:“楚小姐,怒老夫无能……”
楚烁前行一步,拉开楚黎梦,道:“熳儿,勿要冲动!小心伤了魏大夫。”
楚黎梦连忙松手,慌张道:“魏大夫,对不起……求求您,救救我二哥!”
魏大夫说道:“二小姐,能救老夫一定会拼尽全力,只是…二公子的病,实在是离奇的很!这几日我也查了许多古籍医术,也没能找到任何相似病况,也从未遇到过像二公子这样古怪的脉象…楚大少爷,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楚烁作礼道:“魏大夫,请讲。”
魏大夫道:“二公子年幼是也曾怪病缠身,终日缠绵床榻。当年二公子的病况,我也曾细细研究过,现在二公子的脉象,跟当日甚为相似。”
楚烁瞳孔微扩,一抹异色在他脸上稍现即逝。
魏大夫道:“当时二公子已疾不可为,没人会想到二公子竟会痊愈。我记得当时是楚宗主找来的隐世神医,才让二公子起死回生,如今二公子命在旦夕,大少爷,你何不再去寻那高人,好救二公子与水火之中。”
楚黎梦听了他们对话,模糊记忆慢慢涌现。
楚黎梦当年年纪尚幼,又十分顽皮好玩,时常偷摸拉着体弱多病的楚燿外出玩耍,回来后便又会高烧不断,时常梦魇。
楚燿母亲初初只是责骂了她,可到最后也不忍再责怪,只好限定她一月只能进入思苑三次。
为此,楚黎梦虽十万个不愿可也不敢再忤逆母亲,只好放弃终日去寻楚燿玩耍。
每月见面时也都是规规矩矩,守护榻边,陪他聊些家常闲话,说些城中趣事,城民糗事,供他解闷。
当年楚燿病危前,她恰好跟随外婆前去婺原探亲暂住,并未见过魏大夫口中所说的隐世神医。
现在听魏大夫这一说,她才如大梦初醒,当日神医能救回二哥,那现在是不是也一样可以?
楚黎梦激动地拉着楚烁手道:“大哥,魏大夫说得对!只要找来神医,二哥就有救了!”
楚烁面带犹豫,支吾道:“熳儿,你先别急,我只知那位高人长何模样,其余一概不知。此事只有父亲知晓,我去找父亲询问清楚,再做定夺。”
楚黎梦道:“那大哥你快快去!我先去看看二哥。魏大夫,您请慢走。”说完福身,走进楚燿房内。
魏大夫也道:“楚大少爷,老夫先行告退了。只是……二公子的身子越渐虚弱,不可再拖,否则,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楚烁答谢道:“多谢魏大夫提醒,我先送您回去吧。”
乌郡城,涅天境,千尘阁内。
小苑笼罩在微朦的月光下,月色似水,挥洒在院内的奇花异草上,如琼浆玉液,溅落在花瓣上,叶子上,一片微光闪闪,万物皆乐不思蜀。
郁郁葱葱的桂花树高耸直立其中,枝繁叶茂,相互逗弄,推推搡搡,妳拥我抱,似想穿破云层,与那孤傲的月神嘻戏。
风盈盈而来,花草树叶随之摆动,起舞弄影,各个挣前抢后,不甘示弱。
它舒徐而来,又戛然而止,像个顽皮的孩童,玩耍累了便自顾跑回家去,全然不理被它撩拨过的人或事物,也从不考虑是否还有谁在痴痴等待着他以及那颗为他悸动的心。
花花草草们皆是一阵长吁短叹,纵然万般不舍,也无法强留,调整哀繆心情,齐齐转动身躯,继续面朝月光,吸收月之精萃,看似一派舒适、惬意模样。
室内一男子坐立在案旁,月光透过窗棂空隙偷偷钻到案桌,桌上一片光影交错。
光阴中,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双手正拿着一枚同心锁,锁芯顶端一颗圆润剔透的白玉宝石正有红光不停闪烁,男子眉心紧蹙,目中全是担忧之色。
他手指抚过那红光乍现的白玉宝石,轻柔缱绻,恋恋不舍。
片响,他朝门外走去,隔空浅声说道:“千面,速去金陵楚府,探查缘由,即刻禀报。”
一道沉声在暗夜中回道:“是。”
夜色苍茫,一道黑影闪身而过,如风如电,转眼便消失在这万籁无声的黑夜里。